第一章 魔法愛好者

「我想學習魔法。」武清總是不經意的念叨這句已經說了十幾年的口頭禪。

「醒醒吧你，這是德興中學，不是霍格沃茲。」同樣的話語寢友每天最少都要聽七八遍，期末綜考的壓力下，每個人都很浮躁。整天面對各種各樣的考試和作業已經是焦頭爛額。早被武清神經質一樣的絮叨折磨的要抓狂，劈手就把枕頭砸在武清腦袋上。

「但是我真的想學習魔法，我要殺死邪惡的魔王，拯救美麗的公主，維護世界和平……」武清很嚴肅的對寢友解釋。

「I服了you！I服了you！」面對武清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傢伙，寢友只能無可奈何：「等你期末綜考及格以後再去學習魔法吧，在這之前你先要學習的是物理、化學、當然還有外語，要不然你又要留級了……」

「你說的對，」武清立刻鋪開所有的學習資料，擺出刻苦攻讀的架勢。

「都是哈利波特惹得禍。」寢友看武清終於安下心的學習，無奈的嘆口氣，繼續鑽研物理公式。

自從哈利波特系列的兒童讀物熱銷以來，在青少年的群體中掀起一股魔法熱chao，看來已經脫離幼稚年齡的武清也是其中之一。

其實早在十幾年前，武清還不會書寫「魔法」二字的時候，就對這種只存在於電影和魔幻書籍中的所謂魔法十分著迷，那時候還沒有哈利波特呢。

小時候對於魔法的熱衷被家人和朋友看成是喜愛幻想，甚至算是一個不錯的優點。但是到了十六歲這樣的年齡，依舊對魔法如此著迷，只能是一種解釋——弱智！

正是因為武清經常把現實中不存在的魔法掛在嘴邊，使他失去了很多朋友，就算是班上最丑的女生也不願意和他說哪怕是一句話。

同樣是因為對於魔法過分的熱愛，使得武清那可憐的學習成績更加可憐，更進一步的被物理老師看成是問題少年的同時又被化學老師冠以「搗蛋份子」的「美名」。

所以沒有人喜歡武清，同學們送給武清的綽號是「白痴」，當然比較文雅的女同學不大喜歡用「白痴」這樣帶有侮辱xìng質的綽號來稱呼武清，那樣顯得自己也很不淑女，於是可憐的武清就又多了一「神經病」的綽號。

這兩個綽號都得到了老師的認同，只不過老師只是在心裡承認這兩個稱呼的貼切，而不會象學生們那樣當面稱呼武清。

在大庭廣眾之下，無論是用「白痴」還是「神經病」這樣的字眼，都不是一個合格老師的言行。所以只有在私下裡，老師們才會使用這兩個很貼切的稱呼。

「我班上的那個白痴真是白痴到家了，他居然說愛因斯坦是一個偉大的位面魔法師……」物理老師如是說。

「真不明白家長把這樣的神經病送來學校做什麼，我看還是直接送安定醫院比較好，他甚至懷疑達爾文的職業是德魯伊，我的天，達爾文是德魯伊，太好笑了……」歷史老師笑的茶杯都捏不穩。

「最叫人生氣的這個白痴把哈維醫生說成是吸血鬼，哈維醫生可是現血液循環的偉大學者。武清這個神經病再這麼說我一定把他趕出學堂……」生物老師忿忿的大喊，激動的把鉛筆都摁斷了。

各位尊敬的老師口中的白痴就是武清。

可憐的武清正在努力學習，並且不恥下問的請教比自己小一歲的寢友：「地球對一切有質量的物體都產生吸引力，真的是這樣嗎？」

「這就是地心引力，是偉大的牛頓說的。」

「可是……我是說可是，牛頓會不會說錯？地心引力真的是絕對的嗎？」武清還是有些不明白這個很淺顯的道理。

「你不能懷疑偉大的牛頓，更不能懷疑同樣偉大的地心引力定律，這個世界就是構建在這個物理定律之上的。」對於武清這個很白痴的問題，即使脾氣很好的寢友也忍不住要暴走了。

「可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地球不對某個物體產生引力，那偉大的牛頓不就錯了嗎？」武清試圖說服成績比自己要好的多寢友，舉了個不很恰當的例子：「如果我懸浮起來，就說明地心引力不是絕對的，偉大的牛頓不就錯了嗎？」

「懸浮？醒醒吧，你說的那是魔法，這個世界沒有魔法。」

「萬一要是有呢？」可憐的武清真的很執著。

「要是有魔法，你就懸浮一次給我看看吧。」寢友已經出離憤怒了，一腳把武清從床上踹下去。

可憐的武清沒有懸浮起來，而是按照地心引力定律重重摔在地上。額頭跌在硬邦邦的地面，立刻就起了個大包。

「事實證明是沒有魔法的，只有地心引力，你明白了沒有？」寢友指著武清額頭通紅的大包，用事實來教育武清地心引力是事實存在的，而魔法只存在於幻想當中。

「嗯，地心引力確實存在，這個問題我早就明白。我想魔法也和地心引力一樣，都是事實存在。」武清的固執叫人瘋，而且這個瘋子還試圖說服自己的寢友：「正如在偉大的牛頓之前沒有人知道地心引力存在一樣，魔法也在等待一個偉大的人物來證實它的事實存在。當然還於噴火的黃金龍，還有邪惡的巫師正在對這個世界使用黑魔法。我想這些東西也和地心引力一樣都是事實存在的，只不過還沒有人注意到罷了。」

好脾氣的寢友對武清已經絕望了，徹底放棄讓武清忘記不存在的魔法這個不切實際的行動：「好吧，好吧，我被你說服了，魔法真的存在，美麗的公主被邪惡的巫師變成了青蛙，黑暗的魔法師們正在侵略這個世界，那麼為什麼這個世界還沒有被黑魔法師攻佔？」

「我想一定是有善良的魔法師在抵禦黑法師的進攻，而且他們的戰鬥非常激烈。只不過這激烈的戰鬥生在某個不被人們注意到的角落，我們看不見不代表沒有。」一說到法師之間的戰鬥武清雙眼之中滿是熾熱的神采：「我感覺到了黑暗巫師的強大，光明魔法師快要抵擋不住了，我能聽到光明的魔法師在召喚我，召喚我去戰鬥，去拯救美麗的公主，去拯救這個即將被黑魔法統治的世界，我要做一個英雄，一個光芒萬丈的英雄……」

「好吧，你去做你的英雄吧，你去做救世主吧，我要學習物理了，在期末綜考及格之前，請你不要再打攪我，拜託！」即使是好脾氣的寢友也把武清當成是白痴了。

「當然可以，以後我不會再打攪你了，不過在這之前，你能不能借給我3ooo塊錢？」借別人的錢總是有些不好意思，這麼多的錢父親是不會輕易給的，沒有朋友的武清只能希望好脾氣的寢友借給他。

「3ooo？這麼多？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你是不是吸大麻了？還是被黑社會……」

「不是，我知道一個人能教給我魔法，但是先要繳納3ooo元的學費。」

「滾，3塊錢也沒有，有也不借給你。」要是武清真的被黑社會敲詐亦或是借了高利貸，只要不是瞌葯，好脾氣的寢友說不定還真的能幫他想想辦法。

借錢去學習魔法，一分錢都不借。

無奈的武清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再湊上這個月的伙食費，只有六百七十一塊。

自從三天前武清無意中在學校外面的電線杆子上見到個廣告之後，就想方設法的湊錢，不過距離3ooo元的學費還差很多。

那可真是一個叫武清興奮沸騰的廣告：傳授魔法，收費3ooo元，聯繫地址##路##衚衕第一間雜貨鋪后第三門，聯繫人——吳老師。

這個很小的紙片太不起眼了，幾乎被「專業軍醫治療不孕不育」的廣告掩蓋住，要不是細心的武清小心翼翼的湊近電線杆子，幾乎看不到的。

武清已經很儘力的籌借學費了，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學生願意借給他哪怕是一分錢。所以在可憐的武清把「學習魔法需要學費」的借錢理由給每個認識的同學都重複一遍之後，不僅沒有借到錢，還被人看成是真正的瘋子。

即使是在上課的時候，武清也是在想借錢湊夠那3ooo元的事情。

jīng明縝密的老師早就現了武清心不在焉，儘管對這個腦子有些凌亂的學生不再做任何的幻想，出於教師的職業cao守，依舊是鄭重其事的提醒這個看起來沒有任何前途的糟糕學生：「武清，你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用心聽我講課，否則我就把你趕出學堂罰站。好的，同學們，連武清都準備好好學習了，你們更要專心一些，現在我來講一下光線的本質……」

「先，光線在均勻的介質中是直線傳播。」老師為了證明光線的直shè，特意打開袖珍的教學手電筒，每個人都看到那道細細的紅sè光線直shè而出：「看到了沒有？光就是這樣直shè的，在同一介質之中永遠不會彎曲，這是光線的第一特xìng……」

被老師趕出學堂罰站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十六歲的年紀已經很懂得自尊了。為了不被老師趕出去，武清不得不暫時放下魔法和學費的想法，專心的注視那道細細的紅sè光線。

直shè？分明就有一個小小的彎曲，儘管是那道紅光不過是在一個瞬間稍微彎曲了那麼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武清還是看到的了。

「老師，光線真的是永遠也不會彎曲的嗎？」

「絕對不會彎曲，這是不容置疑的科學定理。」為了加強光線直shè這個定理的說服力，老師很嚴肅的加上一句：「這是經過無數偉大的科學家證明的，你懷疑這一點嗎？」

「不……可是，可是剛才，我是說就在剛才，我看到光線彎曲了，儘管是彎曲了一點點，分明是彎曲了……」武清不敢懷疑老師的學術權威，更不敢挑戰曾經為無數偉大的科學家證明的定理。

但是剛才確實是親眼看到光線彎曲了，難道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不比定理更可信嗎？

「不會，絕對不會彎曲，這是定理。」武清居然懷疑科學定理，真的叫老師很憤怒。

科學是不能懷疑的。

至少老師這麼認為。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定理，但是，但是我確實看到光線彎曲了。」

「光線直shè是經過科學證明的，彎曲的現象絕對不會出現。經過證明不會出現的東西你會看到嗎？你認為科學會出錯嗎？」

「好吧，科學應該不會出現。」武清看見老師面sè不好，不敢再堅持自己的觀點。

「但是你剛才還說親眼看見光線彎曲了？這怎麼解釋？你是不是存心的搗亂？」

「我不是搗亂，老師請您相信我不是故意搗亂。」武清本就不擅言辭，看老師要作，更加的害怕。

「好吧，姑且相信你不是存心搗亂，但是光線彎曲你又怎麼解釋？」

「我想……科學是解釋不了光線彎曲的，或許……」

「或許什麼？」

「或許是魔法吧。」

「出去，在學堂外面罰站。」聽到武清說出居然用魔法來解釋這麼嚴肅的科學定理，老師真的是憤怒了。

於是，在學生們的鬨笑聲中武清被趕出課堂，

罰站。

老師還在學堂里闡述光線的直shè特xìng，並且把這個已經成為定理的規律傳授給每一個學生。

除了腦子裡存在著「魔法」這個荒誕念頭的武清，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懷疑科學定理的權威。

武清站在教室的窗口，陽光溫和而又慷慨的撒在這個滿腦子幻想的學生身上。

武清眯縫起眼睛盯著太陽看，試圖找到生了彎曲的光線。但是太*本就容不得任何一個人如此的直視，熾烈的陽光逼迫武清不得不把視線移開。

很可惜，武清再也看到那一縷彎曲的光線。

好像所有的光線都嚴格的遵循科學定理，好像根本光線彎曲這樣可笑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生過。

但是武清知道自己確確實實是見到過彎曲的光線，儘管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武清還是固執的認為魔法和科學一樣，都是事實存在的真理。只不過現在的魔法就好像中世紀的科學一樣，還沒有被現和證實。

「總有一天，我會把隱藏著的魔法找出來給大家看，讓大家知道我沒有胡說。」武清又開始進入自己的幻想世界：「說不定我能成為一個偉大的魔法師，和偉大的科學家一樣，武清的名字和牛頓一樣輝煌……」

「哈哈，我們獨一無二的魔法師，你看看這是什麼？」班上同學拎著一條小小的草地蜥蜴在武清眼前晃悠，想來是他們剛剛捉到的吧。

「這是一條蜥蜴。」曾經無數次面對這樣的情況，武清知道同學們又要取笑自己了。

武清根本就不打算和這些不相信有魔法存在的學生們解釋什麼，所以老老實實的回答。

「蜥蜴？」同學誇張的聳聳肩，捏著那條不住扭動的蜥蜴在所有人面前轉了整整一圈，引的許多女生更加誇張的尖叫，好像她們不這麼尖叫就不能證明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女生一樣：「我們最偉大的魔法師竟然說這是一條蜥蜴！我是不是聽錯了？這明明是一條惡龍！而且是一條試圖囚禁美麗的公主，並且守護著許多寶藏的惡龍，哈哈，武清你快來打敗它吧……」

面對所有人肆無忌憚的嘲笑和戲弄，武清心裡很難受。

這種難受是一種不為別人所理解而感受到的孤寂，其中更有幾許隱藏在心底的高傲：等著看吧，我這就去學習魔法，要成為一名偉大的魔法師，到時候你們就不會這樣嘲笑我了……」

每當心中升騰起這樣的念頭，武清總是心chao澎湃，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某個遙遠的地方有人在召喚自己一樣。

這種很詭異的感覺就好像是深夜不歸時候總是能感受到母親焦急的呼喚一樣，這種呼喚不是來自視覺或者聽覺，而是自內心深處，是一種直擊心靈的呼喚。

儘管學費還沒有湊齊，武清還是決定按照那個傳授魔法的廣告中所說的地址去看看。

急於見到魔法的迫切心情使武清根本就等不到星期天，所以他翹課了。

按照廣告中所說的地址來到城市的邊緣，這裡很亂。

城市過份擴張的狼藉在城郊結合部表現的尤其明顯，參天而起的高層建築被凌亂的棚屋包圍，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垃圾，雖然已經修建了下水管道，污水依然是街道上蔓延。

飛馳而過的摩托車把臭水激濺在剛剛種植的綠化帶上，同時也飛濺在武清的身上。

聽說這些城郊結合部的治安狀況很糟糕，到處都是法制陽光照耀不到的黑暗死角。武清甚至親眼見到一個買菜的胖女人錢包被搶，周圍的人群不僅沒有去追趕搶錢包的小賊，反而是圍著yù哭無淚的胖女人高聲尖叫。

轉悠了將近一個小時，武清終於找到了廣告上說的那個衚衕。

這個衚衕被大片的建築垃圾包圍，彎曲變形的廢鋼筋和凌亂的碎磚頭下面流淌著黑糊糊的臭水。那些還沒有完工的建築就象是一群樣貌詭異的怪獸，一個個還沒有來得及安裝門窗的黑窟窿很象怪獸的大嘴。

艱難的穿過象是被飛機轟炸過一樣凌亂的巨大垃圾堆，武清終於找到廣告中提到的那見雜貨鋪。

雜貨鋪外面掛滿了花花綠綠的彩紙，還有幾件女人的內衣也在污濁的空氣中晾曬著。

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坐在雜貨鋪前面的躺椅上，旁若無人的半敞著分外肥大的上衣吃一種廉價的麻辣豆，嘴角那顆黑痣和黑痣上的幾根毛隨著女人咀嚼的動作不住起伏。

武清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怯怯的過去問：「對不起，我想問一下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吳老師？」

「吳老師？」胖女人眯縫著的眼睛睜開了，很誇張的站起來，乾癟的rǔ房立刻耷拉到肚子上：「搞搞清楚，找老師應該去學校，這裡沒有什麼吳老師。」

「我要找的吳老師不是學校的那種老師，是……是傳授魔法的老師！」

「嘎嘎，嘎嘎嘎！」女人的笑聲很象是要下水的鴨子，癟的象空口袋一樣的rǔ房肆無忌憚的亂晃：「原來你是要學魔法，太好了……吳老鬼，你的買賣上門了，死鬼快出來……」

「原來真的是有傳授魔法的吳老師！」武清心情有些激動，還有些緊張，就好像是在等待期末綜考成績時候的那種心情。

心臟砰砰亂跳，武清期待能夠見到一身魔法長袍，頭戴尖帽子的魔法師，最好是手上再拿著一根金光閃閃的法杖。

在武清心目中，魔法師就應該是那個樣子。

「誰找我？」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穿著一雙勉強能掛在腳上的破拖鞋提提踏踏的從雜貨鋪後面出來：「小子，是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