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回華京
「下去。」
京郊路上的一輛褐色馬車內傳出一道冷冽的女聲。
戚無恙冷眼看着那個突兀闖進馬車的男人，男人臉上戴着半塊面具瞧不出是什麼模樣。
但可以從濃重的血腥味判斷得出，這個人受傷了。
而且，還被人追殺。
戚無恙在董家熏染多年，本就是個冷心冷肺的人。
直到在邊塞和戚家人相處的這半年裏，她心腸才慢慢熱了些回來。
可到底她最關心的也不過是戚家人罷了。
今日她重回華京，車上還帶着戚家幼弟，自然不願招惹麻煩。
何況眼前之人身份不明，她自然不可掉以輕心。
不過也是因為對眼前之人一無所知，不明利益糾葛，她也更加無需相助。
戚無恙將幼弟護在身後，冷冷地睨著男人。
可男人非但沒有下車，他臉上露出的眼睛還閃過一絲驚詫與疑惑。
在戚無恙要將人踢下車的前一刻，男人似有察覺地脫下了面具。
一張稜角分明，俊逸非常的臉露了出來。
戚無恙心下的震驚還沒成形，就見自己身後竄出一道綠色身影往前面那人撲了過去。
戚無恙伸出的手沒來得及將人攔住，就見自家幼弟扯著那人的袖子，興奮喊道：「姐夫！」
戚無恙愣怔地看着那兩人熟稔的模樣，一個念頭便在腦海中飛快成形——戚無恙與宋斂有婚約？
不怪她這麼想，戚家一直以來只有她這個女兒，而能被幼弟稱為「姐夫」的人……
大抵也只能是與她有關係了。
何況……
戚無恙抬頭去看，一旁的霜降雖有些驚慌卻也沒有反駁之意。
她柳眉微蹙，這事怎麼戚家人都沒同她說過？
宋斂笑着剛摸了摸向他撲過來的戚安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眼前的小孩被人扯了回去。
女子冷淡的聲音隨即響起：「趙叔，馬車駕快些。」
既然這人不得不救，那便不要再招惹旁的麻煩。
駕車的趙叔早就將車內的情況聽了個大概，得了命令馬車便飛速地跑了起來。
戚無恙斂了神色，自若地與宋斂見了禮，「見過景王殿下。」
宋斂印象中的戚無恙還是孩童心智的模樣，每次見到他時都會甜甜的喊上一聲「宋哥哥。」
如今這般生疏，他狐疑地打量着她，不免問道：「聽聞你神智好了起來，怎就這般拒人與千里之外？」
戚無恙笑意不及眼底，應道：「先前的事都記不大清了。」
「不知殿下這是？」戚無恙反問他。
何至於此被人弄得這番……甚是有些狼狽。
宋斂看着她打量的目光，苦笑道：「無事，家常便飯。」
自半年前開始，便總有一匹人想取他性命，這次他掉以輕心沒帶人才落了此番境地。
不過這些他沒有同戚無恙多說，怕嚇到她。
戚無恙微微點頭，對一旁的丫鬟霜降使了個眼色，霜降像是突然回了神一般，便將傷葯摸了出來遞給戚無恙。
戚無恙：「？」
霜降低着眉眼，有些怯生生地開口：「這事還是小姐來比較合適。」
畢竟小姐與景王殿下有婚約在身……雖然先前沒有和小姐說過……
戚無恙神色一僵，還是接過了，遞到宋斂面前十分規矩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殿下自便。」
宋斂瞧了她一眼，笑着接過，剛想開口道謝，就見女子接着道：「我也是今日才知一些殿下與戚府的關係……殿下請自便」
言下之意，便是——我對此事不甚清楚，你自便就是了。我讓你上了馬車已經很不錯了。
「無妨，如此已甚好，謝過戚小姐了。」宋斂頷首道謝，言語間也客氣了起來，可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其實他也沒指望什麼，能上了馬車與他而言已是極好的了。
只是沒想到這居然是戚府的馬車，也沒想到半年多沒見的戚無恙居然換了個性子。
他身上的傷並不重，雖說看着有些嚇人，卻不過都是些輕傷罷了。
只是搏鬥太久，有些精疲力盡。
「那你怎認得我？」戚安雲方才可沒說他的身份，宋斂後知後覺問道。
「見過殿下的畫像。」
她這話並不假，自她醒來后，戚家人給她搜羅了許多京都貴人的畫像給她讓她一個個的認人。
她先前還詫異為何讓她認的第一個人便是宋斂，原來是有着這般緣故。
戚無恙見他接過傷葯也不再多言，自覺禮數夠了，便扯著戚安雲坐到一旁。
「說吧。」她看着耷拉着腦袋的戚安雲，淡淡道。
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戚安雲有些做賊心虛地捂著嘴巴小聲解釋道：「是爹爹不讓我告訴阿姐的，怕嚇到阿姐。」
宋斂：「？」
嚇到？
戚無恙：「……」
現在就不嚇到了？
戚無恙吸了一口氣，「什麼時候的事？」
戚安雲沒反應過來，一旁的霜降替他應道：「是小姐降生時便定下的親事，將軍與夫人本來是想等回到京城了再找個機會慢慢和小姐說的……」
霜降看了眼戚安雲，「沒想到方才小公子一時嘴快先說了出來。」
聞言，一旁的戚安雲捂嘴捂得更嚴實了，大有一副掩耳盜鈴的架勢。
宋斂：看來是真的不知道。
戚無恙閉了閉眼，半晌才道：「無事。」
果真是與她猜得沒錯，她這身份當真與宋斂有婚約。
這於她而言是一件麻煩事。
不過她卻也知曉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一向效忠天子的戚府居然與異性王爺宋斂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
這其中恐怕大有秘密。
看來她要找個機會問問戚家人了。
馬車一直行駛到了城門都沒遇上賊人，想來是沒能追上馬車。
入了城門，馬車直直往戚府而去，戚無恙本以為宋斂會在某個路口下車，沒成想一路跟進了戚府。
還頗為輕車熟路。
莫名讓戚無恙生出一種他回到自個家裏的感覺。
霜降扶著戚無恙下車時，瞧見她臉上的迷惑的，解釋道：「殿下封王前一直住在府上，這府上有個院子是專門留給殿下的。」
戚無恙臉上減了些不解，瞧著宋斂背影的眼神中卻多了些凝重。
宋斂橫空出世，藉著救了天子兩次的緣故，被破格封為王爺。
他這般的人物最為惹眼，也最為讓人忌憚。
董家先前還特意查了宋斂許久，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戚無恙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如今看來董家敗得也不怨。
竟連人家的住處都查不到。
走在前頭的宋斂，腳步頓了頓，突然回頭對戚無恙道：「難不成，你連小時候的事也全忘了？」
「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