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京

慶曆三年，沈瑾琛歸京，走時是滿天落雪，回時依舊是，他伸出指尖，掃落了馬車窗沿上的雪，探頭看了眼城門，照例應是有百姓在街邊歡迎的

「停」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他都能想到，他被派去打仗，結果是坐馬車回來的，估計當場就要被那些好事的在心裏編排一通了，說不定完了還要參他一本，他下了馬車「本殿下的馬呢」

「在這兒呢殿下」玄九，侍衛首領，恭敬的把韁繩遞給他

沈瑾琛拍拍馬頭，馬甩著頭躲開，眼前的馬威風凜凜，比他這個主人都有氣勢，他挑眉，翻身上馬，這數九嚴寒的，他的小黑這是怎麼了，耍小性子?

隊伍排列整齊，最前面的是沈瑾琛，去了戰場兩年了，依舊是放蕩不羈的模樣，沒半分收斂，吃他這一套的小姐姑娘們紛紛紅了臉

「這十六皇子生得一副頂好的相貌」站在上面的是青樓的姑娘，沒那麼多規矩，說便說了，掩面一笑便罷

沈瑾琛，混是混了點，也是不少人想嫁的如意郎君

不說受寵怎麼的，單說樣貌，天下無人出其右，總是有人這麼說過，倒也擔得起，如今騎在馬上，更顯少年意氣

仍是舊例，游完街就要進宮，傳說沈瑾琛的母妃淑妃也是當年寵冠六宮的女人，就是不知這是愛屋及烏還是母憑子貴了

「父皇，兒臣幸不辱命」沈瑾琛行了禮

「好啊，朕的十六就是厲害」宣帝笑了幾聲，看起來倒是開心的很

極北那片地方都快打下來了，沈瑾琛就是去攬軍功的，這還打了兩年，果真是廢物，沈昭如是想，他是太子，站在宣帝身後，面上倒是挑不出錯來，跟着捧了兩句

「十六也累了，朕安排馬車送你回府，允你三天不上朝，之後便是慶功宴，莫要忘了」

「兒臣哪裏會忘，謝過父皇了」沈瑾琛身上的鎧甲錚錚作響，正經起來也蠻能唬人

他半晌又笑開，依舊是沒個正形「玄九，請瑤若姑娘來府中一敘，記住，是請」

「是，殿下」玄九小幅度的點點頭

瑤若，京城最有名的琴伎，也不知道他剛回來，從哪裏得知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府邸離皇宮不遠，沒幾步就到了，府里熱鬧的緊，劉伯上來迎「殿下，您可算回來了，今日老奴吩咐他們多做了幾道菜」

劉伯是淑妃本家的，看着沈瑾琛長大，感情也深厚

「好」他點點頭，不多時，玄九回來複命「殿下，瑤若姑娘梳洗完就來」

「嗯」沈瑾琛聽進去了，眯了眯眼，極北的菜色雖然不怎麼樣，但他還是喜歡極北，一望過去，遼遠的天空，無邊的大雪，將士們划拳，圍着篝火唱歌

沈瑾琛把心思轉回來，宣帝的身子看着還行，其實也就這兩年的事兒了，若說他無意於皇位，估計沒人會信，他輕笑，搖了搖頭

這潑天的富貴唾手可得，退一步就是深淵，況且他對萬人之上也沒興趣

他一邊吃一邊想着，如今最讓人眼紅的是他，太子都比不上，他受聖寵，淑妃又出於高門世家，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自然是不少人的眼中釘

太子只是個虛銜，大決立帝自古立賢不立長，沈昭是長子，人也有才能，才先立了太子。

沈昭靠長和賢的話，那六皇子沈羽便是靠母族，沈羽的祖父是當時有名的大儒韓世，門客遍天下，做到高官的也不少，無疑是巨大的助力

還有一個，十三皇子，比他大半歲，在軍中很有威望，不是個省油的燈

其他的皇子要麼地位低微，要麼不受寵。翻不起什麼浪花，他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

「殿下，瑤若姑娘到了」

「快請進來」沈瑾琛理了理衣袖，倒真像美色上頭的公子哥

「殿下，小女子名喚瑤若」進來的姑娘捧著琴，矇著面紗，露在外面的杏眼很靈動

「瑤若啊……你會彈什麼曲子？」沈瑾琛斜倚在塌上，嘻笑着問

「殿下愛聽什麼曲子，小女子便彈什麼」瑤若裊裊娜娜的坐定

「嗯……那便彈春江花月夜吧」沈瑾琛隨口道

瑤若調了琴，泠泠的樂音傾瀉般灑下，不得不說，是有兩下子的，沈瑾琛輕輕打着拍子和，彈了一下午的琴，送走瑤若也不早了，天將暗未暗，籠罩在迷濛中

自回來，便有各路來送禮的，沈瑾琛轉悠到庫房，一個男人沒一會翻窗進來，行了禮「主子」

」嗯，怎麼樣了?」沈瑾琛身上的散漫勁兒收了些

「主子，五皇子一黨準備在三天後叛亂，謝家大小姐許配給了太子殿下，謝家庶出的五小姐和六皇子兩情相悅」男人穿着夜行衣，雖是趕過來的，但是不見半分慌亂

「嘖，這老狐狸也沉不住氣了，還知道不把兩個女兒送到一個地方去」沈瑾琛依舊是調笑的語氣，這天就要變了，他也躲不過去

至於五皇子，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也沒準備賣這個好，他能知道，估計那位也一清二楚

「謝家二小姐是那個謝離笙」他沒問，也沒等著人答，他對謝離笙有點印象，是個禍國殃民的主罷了，陸羽能看上她也情有可原

細細捋了一遍后，沈瑾琛伸了個懶腰「辛苦了，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