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特里亞的風暴眼（二）

「不會吧，這傢伙的媽媽是干那種事情的？」

「嗚哇，真是噁心啊，難怪能生出這種噁心的傢伙來。」

「然後啊然後啊，他的爸爸因為他媽媽懷孕，還打了她媽一頓，後來就失蹤了！」

「不愧是親生父親，簡直和這個暴力狂一模一樣啊。」

閉嘴。

「這麼喜歡小動物？」

「喂，有錢給這些小畜生買吃的，為什麼不能借我們點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誰允許你笑了？」

「嘁，真是臟手的傢伙。」

閉嘴。

「喂，你有在聽嗎？」

「為什麼你要打xxx？你知不知道這是在挑戰校規的底線！」

「我可是特地抽出時間來的！別不知好歹！」

「一個巴掌拍不響！」

「真是無藥可救！」

閉嘴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如果沒有你的話！」

「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笑得出來啊。」

「你為什麼不去死啊！」

巴德爾在一瞬間恍惚了。

撕碎視線的火焰籠罩了巴德爾面前的一切，巨大的響聲甚至讓他在短時間內耳鳴，聽不到半點聲音。

「巴德爾！」

是什麼聲音？好像，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在火焰的對面？

巴德爾搖了搖頭，他看着已經散去的火焰後面，是丟下了提燈，正朝着自己跑來的科爾。是他放出的什麼戲法嗎？吸引自己回家的把戲？真的是拙劣啊。

但是下一刻，巴德爾臉上最後的一點笑容也消失了。

一個身高可能有三米的黑色巨人突然從旁邊屋子的牆壁中衝出，速度快到難以置信，直接將朝自己撲來的科爾整個人撞飛到了街對面的另一棟房子裏。就看到那房子搖搖晃晃，在下一刻變成了一片瓦礫。

巴德爾整個人怔住了，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那黑色的巨人渾身上下甚至連關節處都有黑色的鋼架，厚實到難以置信的巨人有着相當可怕的重量，即使是正常的行走都能在這石板路上留下深陷的腳印。這巨人的臉上插著三根粗壯的導管，連接着巨人背後的長筒狀的部位。但是那裏也被黑色的裝甲包裹，看不清裏面有什麼東西，背後三塊高高的長筒像是電池一樣。

巴德爾在這一瞬間想到了自己曾經遇到過的東西，使徒。

突然間，身後整條街道突然升起衝天的火光，巴德爾整個人因為巨大的衝擊力飛了出去，栽在了石板路上。

他大口地呼吸著，剛才那突然襲來的爆炸衝擊直接灼傷了他的背部，摔在地上還傷到了膝蓋。雖然都不是嚴重的傷，但是疼痛感無時不刻不在提醒巴德爾，這些都是真實的。

他抬頭看去，黑色的巨人屹立在化為灰燼的街道上。

旁邊的房屋本來二樓還亮着燈光，現在的殘垣斷壁下只有兩具焦黑的屍體，那棉絨的床上還燃燒着火焰，一點一點炙烤著躺在上面的屍體。

巴德爾用力搖了搖頭，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是什麼？

科爾的惡作劇？一定是惡作劇！

巴德爾的嘴像是打結了一樣，顫抖的嘴唇小聲說着：「真是惡趣味啊，科爾。特芙娜知道你會這種戲法，肯定會罵你的。」

那黑色的巨人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身後長筒狀部位的一個握把，用力一抽，抽出一根銀白色的奇怪長筒。只見那巨人右手抓着握把，對準了剛才科爾飛出去的方向，左手轉動着銀色長筒上的機關。

「轟！！！」

爆炸，難以置信的巨大爆炸，可怕的威力直接剷平了那黑色巨人瞄準方向的數十棟房屋，磚瓦和煙塵在空中飛舞，灼熱的空氣像是在拿烙鐵伸出巴德爾的咽喉一樣。

那黑色的巨人看到目標沒有動靜，說道：「報告，這裏是突襲者軍團先鋒，利刃三號，目標失去血活動反應。將開始搜尋目標屍體。」

又是兩個一模一樣的黑色巨人從廢墟中像是推開豆腐塊一樣打爛攔路的梁木，出現在巴德爾面前。這幾個巨人沒有管巴德爾，徑直朝着科爾的方向走去。

「你們......是什麼人.......」

巴德爾伸出手去抓住一個黑色巨人的小腿。既然對方會講話，應該不是使徒那種只會殺人的怪物。

那黑色巨人看到巴德爾抓着自己的小腿，伸出手去扣住了巴德爾的腦袋，隨手一甩，直接將他整個人扔飛出去數十米遠，就像是隨手丟垃圾一樣。那巨人沒有看巴德爾半眼，跟着剩下兩個巨人踏入火場之中。

巴德爾整個人砸在一個路邊小攤的棚子上，幸虧是幾層防水布構成的棚子做了緩衝，巴德爾並沒有受太大的傷。

背上的傷口滲出血水，巴德爾驅動神血術在自己的臉上製成一圈驅散熱流的風障，勉強恢復了順暢的呼吸。大腦在感受到充足的氧氣后終於能順暢思考了。

巴德爾拖着沉重的身體，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每跨出去的一步，身上都像是有匕首在剜著血肉一般疼痛。背上的燒傷疼得巴德爾隨時都像是要暈厥過去。但是不能停下，必須回家去。能幫到科爾的，只有特芙娜。

但是就在巴德爾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卻看到自己家已然變成了一片廢墟，坍塌的磚礫，熊熊燃燒的木屋牆壁。

不只是自己家，也不只是一條小街，而是整個特里亞小村。這個寧靜夜晚下的村莊，沒有一處不在燃燒。

一個帶着黑色鋼盔，面著豬鼻子防毒面具，身穿黑紅花紋制式軍服的人出現在了巴德爾的面前，那人端著栓動式步槍對着巴德爾的腦門，卻沒有開槍。

「沒有一米四，你走運了，小子。」那人冷聲說道，放下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街頭巷尾，四處都出現了一模一樣的人。

軍隊？這是哪國的軍隊？居然已經大規模裝備了近代化的武器裝備？不對，在火車已經相對常見的這個世界，近代化的武器裝備並不算稀罕東西。

巴德爾搖了搖頭，自己的首要事情是找到特芙娜。以特芙娜的那種大開大合的戰鬥方式，估計早早就產生巨大的動靜了。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半點大規模打鬥的動靜，這說明特芙娜估計是因為什麼事情沒能出手。

小屋發出噼里啪啦的木頭燃燒聲，巴德爾伸出手去展開風盾，乾脆利落地吹散了火焰，但是倒塌的后牆和屋頂磚瓦實實地壓在了家裏。

突然，察覺到背後的危險，巴德爾驅動風盾阻擋，但是自己的左肩卻在下一刻猛地一震，炸開一朵血花。

「什麼？」

巴德爾還沒察覺發生了什麼，他看着自己左肩上的血洞，頓了兩秒，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像是在攪動自己的大腦。巴德爾倒在地上，右手捂著自己左肩的傷口，疼得在地上打滾。背上潰爛的燒傷沾著沙石和玻璃碎塊也全然不知。

這一刻，他的大腦徹底被疼痛填滿了，無法思考，無法說話，只有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疼痛。

原來電視劇里的那些人，中槍了還能生龍活虎，全都是假的啊。

他看着自己捂住的傷口不斷向外湧出大量的血液，大口喘著粗氣，按照這個失血速度，自己很快就會死。

剛才離去的那個士兵緩步走到躺在地上的巴德爾身前，一腳踢在側着身子的巴德爾身上，將他整個人翻正，用槍口抵住了巴德爾的腦袋，冷聲道：「沒想到這個歲數就成為神血術士了，真是天賦異稟。可惜了，小鬼。」

要死了。

短短的十年。

但是巴德爾沒有聽到扳機被扣動，子彈出膛，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裂開。他蜷縮著身子，聞到一股濃烈的焦糊味。

他忍着疼痛側過頭去，剛才站在那裏瞄準自己的士兵，突然變成了一具散發着黑煙的碳，支離破碎地裂了一地。

「巴德爾？巴德爾，你怎麼樣了？」

熟悉的聲音，是特芙娜。該死，自己突然感覺英雄總是壓軸出場真是糟透了。

巴德爾看着盔甲都沒有穿齊整的特芙娜，指著街道的另一頭：「情況不是太好啊......疼得像是要死了一樣。不過你還在，那就沒問題了。」

只要特芙娜還在，那些傢伙根本不足掛齒的吧。

「科爾！他們的目標是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