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 領導拍板
這批解說員都很年輕，專業水平參差不齊，大部分只是普通話標準，一聽就知道根本沒有受過專業的播音訓練。有些人沒搞清楚這份工作的性質和氛圍，念稿子時眉飛色舞，表情肢體語言過於豐富；還有的略顯輕佻，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種，試圖以此博得屋中男性的好感。
最離譜的是剛才被胡小東讚揚胸大的那位，朗讀時先旁若無人的脫掉了外套，裡面竟然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小弔帶衫，引來周圍其他女孩兒一片白眼，倒是讓胡小東飽了一番眼福。
「這位姑娘，請等一下。」楊衛東正色微笑道：「還是請你穿上外套吧，好不好？這裡空調不是很暖和，別凍著。再說我們今天是選解說員，不是選美。」
姑娘訕訕答應一聲，依言重新穿好外套，在周圍人的注視中草草讀完稿子便獨自垂頭走了。
來人中也有專業水平相當不錯的，待所有人試讀完畢后便高下立現。楊衛東徵求其他幾人的意見，大家看法基本一致，留下了三位播音腔字正腔圓、形象氣質突出的姑娘。
在這三位中選出一個最優秀的不太容易，楊衛東不肯拍板，堅持讓廖磊去請一把手宋行長。趁這功夫，沙樂天起身去解手，胡小東也跟著他進了廁所，站在小便池前轉頭小聲說：「你信不，宋行長肯定選李姍姍。」
「李姍姍是哪個？」沙樂天愣了愣：「我都不知道她們叫啥。」
「賈喜奮有名單啊，你沒看嗎？就是短頭髮那個，長的最好看的。」
「噢——短頭髮的？的確很漂亮，但是其他方面條件好像不夠突出，感覺不如另外兩個專業。」
「嘿，你啊，還是嫩。」胡小東哆嗦兩下提上褲子，從鏡框上方翻著眼珠看看他：「咱辦展覽說白了就是自娛自樂，專業不專業重要嗎？宋行長的口味我懂，老男人嘛，就喜歡李姍姍那樣的。」
沙樂天笑了笑沒說話，那個叫李姍姍的女孩兒相貌姣好，面部線條分明，五官清晰精緻，招人喜愛是一定的。但若說宋行長會因此而選中她擔任此次活動的解說工作，似乎過於牽強。
宋可軍是五分鐘後來到會議室的，三名候選者介紹了自己的基本情況，然後又在他面前讀了一遍稿子。
宋可軍聽的很認真，待她們讀完后稍稍沉吟了一會兒，扭頭問楊衛東：「都很優秀嘛，楊行長，你說呢？」
「各有所長，難以取捨啊。」楊衛東朗聲笑道：「我沒有藝術細胞，還是得宋行長您親自定。」
「嗯。」宋可軍緩緩點頭，忽然又轉頭看向廖磊：「廖主任，音樂的事兒怎麼樣了？」
「音樂？」廖磊一怔：「這個…我們一直在試著挑選，但是找不到很適合的。畢竟我們沒受過熏陶，在這方面孤陋寡聞嘛，還要請宋行長再指明一下更具體的方向。」
「還要怎麼具體？乾脆把曲名告訴你？」宋可軍呵呵一笑，探身看著對面坐著的三個姑娘：「各位女士對我們這次活動的背景情況都了解吧？能不能在音樂方面提提建議？年輕人的思路有時更值得借鑒。」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下，其中一個高高的女孩漠然搖了搖頭，另一個笑容可掬的清了清嗓子：「領導，既然您的展覽與改革開放有關，不如就用《春天的故事》吧。」
「嗯，有道理。」宋可軍漫不經心的略一點頭，將視線移到那個叫李姍姍的女孩臉上：「你也說說看？」
李姍姍嫣然一笑，
伸手攏了一下耳邊秀髮，落落大方的迎著宋可軍的目光：「我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剛才您發問時，我腦中想到的第一首曲子是《出埃及記》。」
「唔。」宋可軍雙眼稍稍一亮，隨即二目微閉略作沉吟，露出讚許的微笑：「《出埃及記》，激昂蒼涼，大氣磅礴，不過…」
一屋子人都在等著「不過」後面的轉折，宋可軍卻就此打住，思索片刻后伸出兩根指頭在會議桌上輕敲幾下：「廖主任，你回頭找一下《第一交響序曲》——就是《激情燃燒的歲月》裡面的主題曲——用在展覽開頭和結尾。」
「是，哎呀，這個曲子好！」廖磊一邊點頭一邊奮筆疾書：「中間部分不需要嗎？」
「要，中間主要聽解說講內容嘛，要換一個輕柔的低聲伴奏。不如就用…」宋可軍氣定神閑的深吸一口氣：「就用《燃情歲月》主題曲吧，更有時間流逝的感覺。」
「燃情歲月？」廖磊一拍大腿：「噯呀，這曲子選的簡直絕了！宋行長您看，還得您親自出馬不是？我們幾個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胡小東側過頭沖沙樂天翻了個白眼，一臉不以為然。沙樂天會心一笑，也對廖磊的過分吹捧稍感不適。宋行長選的這兩首曲子當然是極好的，各方面都很貼合展覽的意境，只是湖山分行成立不過五年而已，無論是「激情燃燒」還是「燃情歲月」，都未免顯得有點矯情。
「好，那就這樣吧。」宋可軍抬腕看看錶，轉頭對楊衛東說：「楊行長，你們繼續，我還有事。」說罷便匆匆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哦——」楊衛東等人都是一愣，廖磊忙小跑著追了出去，不大功夫回來客氣的打發走了三位候選者，讓她們回家等通知。
三個人剛走出會議室，胡小東便抓耳撓腮的問道：「咋都讓人家走了呢？老宋沒表態嗎？」
「表態了。」廖磊指指剛才三人坐著的位置：「宋行長說，就用中間那個高個子女孩。」
「不是李姍姍？」胡小東莫名失落：「那大高個有啥好啊？一臉性冷淡。」
「人家專業唄。」沙樂天語帶譏刺，接著又不解的問道：「既然已經選好了，何必還讓她們回去等通知呢？」
「這個嘛…」廖磊躊躇了一下：「領導大概是想先別把話說死，萬一出了什麼意外狀況，咱們也好臨時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