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邀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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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們？你確定？」比起驚愕，小白更多的是感到疑惑。上一秒他們還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幽靈，下一秒就被人察覺到了，這迅速的發展讓小白有點跟不上狀況。
「我也希望是我看錯了。」夕里搖搖頭嘆道。
「呀，兩位先生在聊什麼呢？」
忽然，一個女孩出現在兩人面前，小白眉頭一皺，他剛欲詢問，但卻無意間看到了夕里緊繃的面容。
只見夕里死死地盯住女孩的臉，小白瞬間明白她就是那個夕里提起的女孩。
「表情別這麼兇狠嘛，我又不會對你們做什麼。」女孩挑起笑容。她是一個差不多十六七歲的少女，年齡與兩人相仿。皮膚黝黑，頭髮捲曲，個子不高不矮，眼睛不大不小，長得不醜不美，一切都平庸得剛剛好。若非她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朝他們二人搭話，大概小白轉眼就會忘了這人的存在吧。
「你是誰？」夕里率先問道。
「和你們一樣，都是這個夢境的小小幽靈。」女孩答道。
「夢境？」小白追問道：「你是說我們做了一場夢？」
「對你們來說，可能是這樣吧。」女孩有些沮喪。
「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已死之人的黃粱余夢。」
「那你何不行行好放我們出去呢？我們與你應該沒有什麼過節，我們在現實中還有要做的事情。」夕里腦子轉得很快，他沉着冷靜地交涉道。
「我也很想放你們走。」女孩粲然一笑，旋即說道：「可惜我又不是這個夢境的主人，不過是她還沒察覺到的食糧罷了。」
「食糧？」夕里皺眉。
「主人？」小白詫異。
「是啊，儘管我已經死了，你們還活着，但結局都是一樣的。等那個永遠也吃不飽的女人察覺到我們存在，等着你我的只有消失。」女孩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然而腳尖觸碰到石子的時候便化作透明，石子巋然不動。女孩踢了幾下便心生厭煩，不加理會。
「也就是說，即便在夢境中，你提到的夢境之主也能殺掉我們？」夕里向小女孩確認道。
「是啊。」
「那你知道有什麼方法能夠規避嗎？」小白問道。
「這裏可是夢境啊，能保全你們的手段除了叫醒做夢的人還能怎麼辦？」女孩嗤笑一聲，似是嘲諷二人的無知。
「那你知道——」
「不知道。」
還不得小白向她詢問夢境的主人是誰，女孩便露出不配合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那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夕里見從女孩嘴裏套不出話來，便決定中止對話。
在兩人轉身走人之際，女孩作聲說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來都來了，為什麼不看看我的夢境呢？」
「你的夢境？」小白轉身問道。
「是啊，我的夢境。準確的說，是我的視角。」
「你連夢境的主人是誰都不肯告訴我們，我們又為什麼要聽從你的建議？」
「不是我不肯，而是提到她的名字就會被她聽見。」女孩搖搖頭說道。
「有關夢境之主，不可語及。這既是為你們好，也能多給我留點寶貴的活動時間。不過我是已死之人，你們兩個卻還活着，被她聽見了雜音，我只是再死一遍，但你們呢？」女孩聳了聳肩，小白兩人沉默著，沒有說話。
「另外，我建議你們最好連這件事都不要再提了，
誰知道她的耳朵有多靈敏。」
「你的忠告，我們收下了。」小白朝她微微點頭。
「況且，你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吧？與其不着邊際地閑逛，不如來看一場華麗的有聲劇？」女孩仍在朝二人發出邀請，夕里仍在思考，小白卻有點動搖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多打聽打聽。
「可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會害我們？這裏顯然你比我們更熟。」
「我要想害你們你們早死了。況且這裏不是我的夢境，這句話我說了第二次了。」女孩翻了個朝天的白眼。
「好，我們去看看。」夕里拍板定案地說道，小白訝異地轉過頭看他。
「這才是聰明人嘛！」
女孩很興奮似的走在前面帶路，留下還在大眼瞪小眼的兩人。
「你怎麼這就答應了？萬一有風險呢？」
「那女孩沒有說謊，我們也確實沒得選。」夕里坦白地說道。
「那萬一——」
「我們都知道那女孩有東XZ著沒說，而且她知道的也遠比我們多。但正如她說的那樣，她只是個死人，什麼也做不了，我們還有見招拆招的餘地。」
「況且，現在的情況下，我們首先該做的不應該是收集情報嗎？」夕里反問了他一句，旋即朝小白說道：「反正你也動心了不是嗎？正好一起去看看吧。」
「真拿你沒辦法……」小白搖搖頭，同夕里兩人跟上了女孩的步伐。
隨後，他們見證了一個與夢境截然不同的故事。
……
等到卡西莫多從旁邊的石床上醒來時，曦曦已經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許久。
「早安，曦曦。在看什麼呢？」
「哦，沒什麼，你醒了啊。」曦曦偏過頭去，朝卡西莫多擠出了一個生硬的笑容。
不過遲鈍的卡西莫多沒有察覺到曦曦的異狀，他起床抻了一個懶腰，然後站了起來。
「今天要和老爹一塊去幹活，外面太陽可曬了。曦曦你就在家和老媽一起獃著吧，晚上我們就回來了。」
「嗯……好。」曦曦心不在焉的模樣卡西莫多也完全沒有察覺。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先去吃飯吧。昨天老媽烙了餅子，今天不知道會不會再做。」
「嗯……」
這回，卡西莫多終於注意到曦曦的異狀，他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哎喲！我這個笨蛋！」
「曦曦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剛才開始就沒什麼精神，不然我帶你去村子裏的郎中那邊吧，他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不不不，卡西莫多，不用，我沒事。」曦曦拉住正欲出門的卡西莫多，她連忙解釋道：「我只是在想事情，沒有身體不舒服。」
「真的嗎？」卡西莫多仍擔憂地問道。
「真的，你相信我。」
「好吧。」看着曦曦誠實的眼睛，卡西莫多沒有再急哄哄地趕出門。
「你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哦！」只是卡西莫多仍不放心。
「嗯，我會的。對了，卡西莫多，你能把頭低下來嗎？」
看着卡西莫多額頭上新長出來的一塊肉瘤，曦曦揉着右手手掌，輕聲問道。
「怎麼了？」
「你低頭一下，一下就好。」
卡西莫多聽從曦曦的指示，他把他那個碩大無比的醜陋腦袋垂了下來，供曦曦查看。
曦曦的右手輕輕撫過卡西莫多崎嶇不平的頭，她手指的力量很輕很柔，卡西莫多被她弄得有些痒痒的，他想要躲，但怕曦曦沒有弄完，便半忍受半享受地垂著頭。
過了一會，他聽到曦曦說「好了」。
「怎麼了嗎？我的頭有哪裏不對勁嗎？」卡西莫多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子，有些奇怪地問道。
然而曦曦擠出一個笑容，她微微地搖搖頭。
「沒什麼，只是……沾了點污漬罷了。」
「喔，原來如此，謝謝你幫我擦掉。」
「不，沒什麼……」面對卡西莫多的道謝，曦曦沒有露出笑容。
「對了，卡西莫多，你的頭有沒有什麼感覺？會不會疼？」曦曦追問著，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她那對小鹿般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卡西莫多的臉，這看得卡西莫多一陣奇怪。
「沒有啊？我覺得挺正常的，沒什麼變化。」他摸了摸自己的癩子頭，奇怪地說道。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曦曦垂下頭，此時卡西莫多被他的媽媽叫去，他離開曦曦身旁，留她一個人在屋子裏不停地揉捏、搓試着自己的手。
昨晚喝剩的水仍殘存在杯子裏，曦曦看了那水杯良久，旋即她下定決心似的，抄起水杯，隨後把右手的一個指頭浸入杯中的水。
還剩下小半杯的清水，在曦曦的手指伸入的那一刻陡然間捲起一個漩渦，僅僅一個眨眼之間，杯中的水便了無蹤影。她倒拿着杯子，沒有一滴水珠從裏面墜下。
曦曦沉默地把水杯放回原來的位置，她想起了剛才。
卡西莫多那顆癩子頭上生長出的粉紅色瘤芽，在她的手指接觸的時候，那瘤芽一瞬之間便隨着那一小塊皮膚消失在曦曦的手裏，就好像完全沒存在過。就和杯子中的水一樣，一瞬間便聊無蹤影。
與此同時，曦曦感到無比的飢餓，她頭一次在自己的身體當中感受到名為食慾的東西存在。那是一種無底洞般的慾望，呼喚著曦曦，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
「吞噬吧……」
內心中的那塊空缺如是勸誘道，曦曦感到迷茫。
她現在無比飢餓，看到一塊牆皮都能分泌出唾液。她想起卡西莫多那塊瘤芽的味道，有點酸，還很嫩，有一股人類皮膚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感受到卡西莫多的滋味，那是在觸碰到瘤芽的一瞬間，於她口腔內蕩漾開來的味道。
曦曦抱着頭，她感到痛苦、迷茫，與此同時她無比厭惡著。
厭惡著怪物的自己。
「這就對了，我的小妹。」
「厭惡自己，正是你邁出第一步的證明。」
這回，她聽清了那個無底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