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見探梁

「你的眼睛...」在那回眸的一瞬間，葉青看到了那一隻眼睛，那是一種妖艷的紅，血腥而又跳躍，彷彿從那幽冥中爬出的惡鬼，要將人重新拖回地獄當中去，可只一個垂眸，再看時就已經恢復原本的顏色。

「怎麼了？」唐瑤問。

葉青皺了皺眉，望著那如湖水般深幽般的眼眸，遲疑的搖了搖頭。

唐瑤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向外走去，出洞時，她還是回頭看了看那面鏡子，鏡子中依舊浮現著自己的影像，那是一副和如今完全不一般的自己，眼中是壓不住的紅，帶著腥氣，興奮，狂妄以及哀傷，彷彿能將人吞噬一般，沒有感情的波動，鏡中那人彷彿一個死人般，可胸口的起伏明明還證明著那人尚且還活著，腰間那白面玉扇還在，只是上面不再是若有似無的紅，而是狂放的刺眼的猩紅，手中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握著一柄長劍，此時在看，那鏡中的人勾起嘴角，漏出一個萬分詭異的笑，望著正在看她唐瑤。

「離兒，你怎麼了？」葉青見她一直在看那面鏡子，不禁有些好奇的問到。

唐瑤一愣，又看了看一旁的得和長老，見得和長老也如葉青一樣望了望鏡子，然後有些不解的看著唐瑤。唐瑤再看那鏡子時，那鏡子卻已經是空空如也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沒事。」瞳孔卻收縮了幾分。

原來自己也是可以不用死的嗎？只要....

「離兒，你再想什麼？」葉青的聲音打斷了唐瑤的思緒，她抬手看了看掌心上的紋路，回過神來，緩緩搖了搖頭，道：「沒事。」

「嗯....明天，我們就回去吧。」葉青輕聲道，他低垂著頭，不敢抬頭看唐瑤的眼睛，雖早知結果，可還是難以接受。

「不急，過兩天再說。」

「啊？」葉青一愣，抬起頭來，看著唐瑤的眼眸，眼中充滿了迷茫，他小聲的問到：「為什麼？」

唐瑤看著葉青有些迷茫的神情，不禁輕笑兩聲，伸手拉了拉葉青的胳膊，示意他在自己一旁坐下，雙手捧起著葉青的臉，湊近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眸子，認真且溫柔的道：「不會有事的，別擔心了。」

葉青將捧住他臉的手拿了下來，攥在手心裡，瞳孔有些微微收縮，一股莫名的感覺陡然從心頭升起，就像掌心的溫度隨時會溜走一般，葉青將手又攥緊了三分。

他的大腦已經停滯了，不再能思考了，從他看見她滿目瘡痍的身體，從得和長老說出那個他早就猜到的答案之後，他就不再能思考了。如蔥的指節微微顫抖著，他垂著頭，不再是曾經那個不沾世俗的仙子，原來，天上的神仙一旦落入凡塵，也會粘上些污泥。

唐瑤感受著葉青掌心的力度，凝神看著他那隨著垂頭的動作而從肩頭散落的銀絲，沒有說話，她知道他心中所想，也知道他的擔心，死亡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悲傷的事，至少當只用面對她自己時是這樣。

「總得找到那瓷碗的主人吧。」唐瑤沉了沉氣，將要泛上來的腥氣壓了回去。

「瓷碗....」葉青低聲重複了一遍，想起那碎在地上的瓷碗，「可....」話還沒說出口，葉青自己就怔了一下，那碗怎麼可能是吞霧靈或者藝小娘摔碎的，在那村子里，其實一直有被人注視的感覺，只是自己當時....

「是同一人。」唐瑤伸手向窗外隨意的拜了拜，窺伺揮舞起翅膀離開了枝頭，消失在空中。

唐瑤看著窗外那微微上下浮動的枝丫，並沒有再說話，只是似在思索什麼似的微眯了一下雙眸，隨即閉上眼，半依靠在椅背上，手指有節奏的在扶手上輕輕叩擊著。

葉青看著面前半倚在椅子上的少女，少女的胸口微微起伏著，一陣風從窗外拂過，少女鬢邊的秀髮微微拂起如同那呼吸一般，輕到讓人不易察覺。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了一般，直到窺伺落在枝頭，發出沙啞的叫聲。

唐瑤睜開眼，站起身，向外走去，枝頭窺伺看房門被人從里拉開，撲扇了幾下翅膀，向外飛去。

破敗草屋內，黑紗簾下，稜角分明的下頜，一隻義手從衣袖中伸出，捏住跪在面前之人的下巴，將那人的臉抬了起來，盯著那人道：「什麼叫...還沒找到？」

面前那人抖了抖，想趕緊低下頭，可下頜卻被人捏的生疼，只會揚著頭回答到：「我一定很快找到，主兒！」

「希望你真的能很快找到。」那人收回了那義手。

那人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絲毫不顧身上沾上的草屑，匆忙行了行禮，向門外退去，可當那人拉開了門，那人就愣在了門口，見那人久久不離去，義手的主人放下正在捏按著眉心的手，不耐煩的問到：「你怎麼還不去？」

可那人沒有回應，而是直直癱軟了下去，脖子的中央赫然有一個血痕，正往往外汩汩泳著鮮血，那人躺在地上抽動了幾下，漸漸停止了呼吸。

門外，鬼臉面具，白面玉扇在那一抹的鮮紅下變得更加雪白。

那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緊張的看著面前的人。

唐瑤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抬步跨過了那屍體，反手將門輕輕一推，伴隨著陳舊木板的撞擊而發出的吱呀聲一道無形的屏障在木屋外形成。

「喪鴉？」義手的主人問。

「寒嵐門，在查什麼？」唐瑤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義手的主人活動了一下那隻義手，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

「啊~讓我猜猜....」唐瑤抱著雙臂，半揚起頭佯裝思索道：「魂焚？對嗎，探梁？」唐瑤看向那人，眸子里那妖艷的紅跳躍起來。

探梁看著面前的人，不禁從腳底冒出一絲寒意，直衝頭頂，他眸仁顫了顫，看著面前的人，問：「你怎麼知道？」對於她知道自己所來為了魂焚，知道自己是誰，這兩件事他都想不通，在他看來，宗主要找魂焚這事極其隱秘，除了寒嵐門裡宗主的幾個心腹以外，無人知曉，自己是誰，為什麼來這更是沒對任何人透露過。

那她，是怎麼知道的？

唐瑤輕笑一聲，繼續問到：「衛梟要魂焚做什麼？」

探梁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周圍靜了下來，兩人就在原地，互相對視，可沒人在開口說一句話。

唐瑤走離開的時候走的飛快，以至於葉青看到唐瑤離開時，只剩下一片衣袖的殘影，而且不知怎得，像是要故意甩開他似的，走的路線也是非常複雜，等唐瑤進入草房起，葉青就徹底尋不見了唐瑤的身影。

葉青不禁擔心起來，要是在以前，他或許不見得擔心，可如今在這，她身上還帶著傷，難免會讓人更在意一些。

半晌，唐瑤聳了聳肩道：「無所謂，你們要幹什麼我不管，只有一點，離葉青遠一點，不過，向你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

「哼」探梁冷笑一聲，道：「一個殺手居然想保一個仙家的人，你難道不知道仙門對於你這種人是恨之入骨，恨不得趕盡殺絕的嗎？」

「那是我的事。」

「葉青知道你到底是誰嗎？」

「......」

「看來是不知道了。」探梁笑到「和我回寒嵐門，宗主要見你。」

「寒嵐？我自會去，但不是現在。」唐瑤冷冷的說到，隨後輕笑一聲：「與其擔心我，現在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

「我能來這，就是來殺你的。」話音未落，一道氣浪就沖探梁面門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