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巧兒
差爺上門的時候我很緊張，奶奶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估摸著是家裏就我這麼一個年輕後生和年邁的奶奶，而且我身上還帶着傷，走路都還有些一瘸一拐，不可能行兇。
所以差爺只是簡單的問了我們一些有沒有見過什麼陌生人，或者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可疑的人後，就去了隔壁巧兒家。
我剛想問奶奶她怎麼那般篤定，不是她讓巧兒殺的張屠戶一家嗎？就看到巧兒爹帶着差爺又回到了我家門口。
而且他一過來就指着我和奶奶，一口咬定這事兒就是我奶奶做的！
他說我奶奶能通陰，能利用死人害人！還說出了我八歲那年的事兒！
聽了這話，幾個差爺的臉上全是詫異，不停的在我奶奶和巧兒爹之間來回望，最後卻是把巧兒爹給帶走了。
據後來知道情況的人說，那天巧兒爹被當成了重點照顧對象，人差爺給他做了整整一天的科普！
這件事兒最後的結果是，經過法醫的解剖，張屠戶是吸了毒產生了幻覺，這才釀出了這一樁慘案，發現全家人都死於自己之手后，張屠戶選擇了結束自己罪惡的一生。
嘈雜了一整天，直到入夜時分，差爺才收了屍體離開。
差爺這兒一走，村兒里立馬又有人開始在背後嚼起了舌根子，而且很快，就變成了一種趨勢。
有人說張屠戶不該得罪我家，也有人說張屠戶不該做得太絕，否則，興許還能留下點兒血脈……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最多的，就是說奶奶借了巧兒的頭七，讓巧兒殺的人。
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背地裏說什麼，我早已習慣了充耳不聞。
這樣倒好，沒人敢再惹我家了，奶奶也放心的提着一籃子的香燭紙錢出去了。
畢竟答應了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到，特別還是答應了死人的事兒。
我則是老老實實的在家等著，等著奶奶回來后指點我要怎麼才能見巧兒最後一面。
然而，奶奶這兒出門不多會兒，巧兒家卻又出事兒了！
有傳言說巧兒死時是身着大紅，死後化作了厲鬼，所以才禍害了張屠戶一家。
因為巧兒的戾氣實在太重，所以頭七還沒過，就找上了門索仇，等到了子時前後，還會回自己家！
巧兒的爹本來就怕得要死，一聽說搞不好巧兒還會回家裏鬧，立馬就讓人扛了巧兒的屍首，直接給丟回了村頭的河裏頭！
等我這兒得到消息趕到河邊，巧兒的屍體已經順着水流漂到了河中央。
巧兒遭的罪已經夠多了，現在竟然連死都死得不安生！
狠狠的瞪了巧兒爹一眼，我就要下水去撈巧兒。
但巧兒的爹卻是一把就拽住了我：「你幹什麼？這畜生已經害了人一家九口！你再給撈上來，要是化了煞禍害村兒里咋整？」
在我看來，巧兒的爹根本就不配為人父！所以我絲毫沒有客氣，一把就把他給推倒在了地上：「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咋尋思的！你那是虧欠了巧兒，心虛！不敢面對她！怕她回來討債！化煞？要是化了煞老子夏聰一個人兜著！」
只說了這麼多，我就一躍而下，朝着水裏的巧兒遊了過去。
我的話，踩到了巧兒爹的痛處。
我這兒剛下水，巧兒爹就爬了起來睚眥欲裂的望向了我。
「大家都看到了，他們夏家這是要把村兒里人往死里整啊！剛才先生已經說了，巧兒殺了一家九口子人，不可能再投胎，而且搞不好還會鬧祟！現在夏聰要把人撈上來，這擺明了是沒安好心啊！」
鄉下人怕事兒，巧兒爹抓住了這一點，又繼續著道：「要是巧兒化了煞，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止是我們鍾家的人了！全村兒都得跟着遭殃！說什麼也不能讓夏聰那小子把屍首給撈上來！劉米婆現在不在家，就算咱們把夏聰打死在水裏，她也不知道是誰打的！」
我還不信了，他一個連路都已經走不穩的瘸子，真敢動我？
至於其他人，我沒招惹他們，他們犯不着因為鍾家得罪我。
所以我連頭都沒回的朝着巧兒的屍首遊了過去。
但我卻低估了人心，低估了恐懼的力量。
我這兒剛拽著巧兒的屍首，一回頭就看到岸邊站滿了手裏拿着棍子的人。
他們的臉上都露著驚恐和兇狠，大有我敢把巧兒帶上岸去，就要打死我的架勢。
這幾天我心裏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加上巧兒爹竟然還讓人把巧兒又給丟回到了河裏！
我也發了狠，摟着巧兒就朝着岸邊遊了回去！
「你們特么有本事就真把老子打死在水裏！要是讓老子活着回去，但凡動了手的，老子一定一個個找你們算賬！」
一邊游，我一邊朝着岸邊惡狠狠的吼著。
但我這兒話音還未落下，一根長長的竹竿，就一棍子敲在了我的腦袋上！
「鬆手！把人放開！不然你就別想上岸！」
巧兒爹這兒一起頭，其他人也立馬跟着效仿。
「對！要你再不鬆手，我們就真打死你！」
「與其讓你們再禍害別人，不如把你們全部留在水裏！」
…………
只轉瞬的功夫，岸上就混亂了起來，無數的棍棒夾雜着呼喝聲，劈頭蓋臉的朝着我腦袋上就落了下來！
我身上本來就帶着傷，哪裏還禁得起這？沒一會兒，就被亂棍打得眼前一陣的發黑，迷迷糊糊的朝着水底沉了下去。
恍惚間，我感覺好像趴在了誰的背上，濕噠噠冰涼涼的，像是剛從水裏出來。
努力睜開眼，就只依稀看到背着我的那人，穿着一身的大紅，看上去很是喜慶，但耳邊，卻是適時的響起了女子嗚咽的哭聲。
「嗚嗚……對不起夏聰，都是我害了你，嗚嗚……」
這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來的，好像來自遠方，又好像就是背我的這個人。
身上的傷痛加之疲累再次襲向大腦，我只看了這麼一眼，意識就再度陷入了混沌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我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窗外已經是艷陽高照，奶奶正滿臉淚痕的坐在了床前望着我。
看到我醒了，奶奶又喜極而泣，當即就上前查看起了我的狀況。
等確定我的傷勢不會傷及性命后，奶奶又立馬在床前的火盆里點燃了紙錢，之後朝着大門口的方向就叩拜了起來。
「謝謝你啦巧兒，謝謝你救了夏聰啊！劉奶奶答應你，不管是誰害死的你，劉奶奶都一定把他找出來，給你報仇……」
不是，害死巧兒的不是張屠戶呢嗎？而且張屠戶一家也已經死在了巧兒手裏！奶奶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