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九章

第87章 第八十九章

賢帝的登基儀式在入冬第一場雪的時候舉行,年號靖國,意在舉國安寧,不生事端。

京師本處在南方,極少下雪。卻自從薊州兵變之後,似乎每個冬天都下雪了。

欽天監的監司說,整個華夏都在步入一場冰川季,往後只會越來越冷,京師的冬天只會越來越冷。

氣候變冷,本來不利於農業稼穡,滿朝文武卻道,這是上天有意把薊州的氣候搬到京師。以此證明,朱枋是天選之子,奪位是天命所歸。

朱枋只是在龍椅上微微一笑,對這些見風使舵的群臣,微微一笑,甚至冕上的玉珠都不曾晃動一下。

隨後,京師的高門,紛紛慘遭他的清算,尤其是那些曾經在先前上書帝王削藩的人。

史書記載,篡權后的朱氏父子,清算舊帝近臣七十餘名,全部株連九族,一時間京城的高門大院,有一大半都人去樓空,此次清洗被稱為靖國之難。

沈府是太宗時開國的簪纓世家,但昔日的榮恩公府有兩件事,記在朱枋的恩仇簿上,一時曾經關押過作為質子的朱霽,二是除了榮恩公之外,沈雷還曾經從戎大破過今日帝王麾下的軍隊。

但是後面這一條,已經足夠沈家上下不留一個活口了。然而賢帝卻只是蜻蜓點水地革去了沈家的官職,甚至沒有改變他們的良籍。

而沈霄作為沈府的繼承人,甚至得到了賢帝欽點,入太學念書,作為此後文臣的儲備力量,可以避開科舉,直達天聽。

在京師一處背靜的院落里,坐着一個鬍鬚邋遢的青年,身量高大,行站有儀,一看就是高門之後,舉手投足還有一種兵將的孔武。

這個院落看似清凈,門口卻守衛著高手,沈雷早已經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逃走的可能,被朱霽藏匿起來的大半載,他已經認命,自己報國無門,也沒有了鬥志。

只聽到門口窸窸窣窣的聲響,沈雷抬眼,看到一襲白色的綢緞直裰,緙絲是團龍圖案,朱霽沒有戴冠,只是一根玉簪束髮,反而顯得天朗氣清的溫潤。

「現在應當稱呼太子殿下了。」沈雷沒有起身,只是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尖,語氣里與其說是諷刺,不如說是落寞。

「趙世康確實有治軍之才,可惜投錯了主子。你也是。」

沈雷嗤笑一聲:「莫非殿下是看重我的才能,才不殺我?」

朱霽沒有說話,沈雷抬眼看他,自嘲道:「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雲娘吧。」

朱霽沉默,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的確。你是她不能失去的人。」

「這樣苟活,其實沒有什麼意思。雲娘的好意,我實在是無顏領受。」

沈雷清楚記得,幾個同僚是如何在京師圍城之戰的時候,最後寡不敵眾,選擇了跳城牆殉國。

他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何況一朱枋那等狼子野心的人,落入敵手也大抵會慘死,倒不如自裁來得痛快。

沈雷想也沒想就跳上了城樓,卻被朱霽遠遠認了出來,然後名神箭手一射就擊中了肩胛骨,向後仰過去。

隨後,當他因為失血而暈倒的時候,朱霽的步雲履已經落在了他被鮮血糊住的視線里。

他被秘密押送在了這出京師的小院落,朱霽安排的大夫醫術高明,他的肩胛骨痊癒了,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病根。

若說不快,只有對親人的思念成疾。

偏偏他就在京中,卻不能與親人團圓。

「請殿下處死我吧。」

沈雷幾乎是真誠的懇求朱霽,他不想做二臣,不想未來被黃泉之下的戰友笑話貪生怕死,更不想自己苟全性命,是用自己最敬重最疼愛的妹妹的一生幸福來換取。

「你若死了,雲娘會落淚。而我不會再讓她為了任何事再受委屈。」

朱霽對沈書雲一片痴心,從前的種種,沈雷做為沈家與沈書雲最親厚的人已經有所領教,如今看來,他能做的遠遠不止當初那些舉手之勞。

藏匿反賊是死罪,哪怕朱霽是儲君也不能例外,只不過差別在於賢帝是否要介意和追究。

「我們十萬將士拱衛京師,最終還是不敵你們行軍彪悍。趙將軍是祖父麾下的人傑,可惜……」

沈雷神色憂鬱,全然不是當年還未從軍時的意氣風發。上過戰場便見識了太多的生死,就會心老。

沈雷看向朱霽,不解他十二歲就征戰沙場,如何還這般風朗氣清,卻又不甘心江山就這樣被反賊竊取。

朱霽看也沒看他,只是接過了侍者遞過的茶水,輕輕吹了吹,飲一口茶,才徐徐道:

「薊州上下一心,才能問鼎。」朱霽言語向來自負,並不因為他是質子還是太子的身份改變而有一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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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權君王偏要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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