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牽她的手
入夜。
書房裡燈盞透亮,紀忱手拿書冊,端坐在書案前,看得極為認真,絲毫沒去休息的意思。
池淵在一旁研墨伺候,幾日下來,他也摸出了公子的習性。
通常來說,若今日輪到去未央院過夜,公子一回侯府便會去;若今日輪到去驚春院,公子會先來書房念書,等侯爺派人來催了,才會慢騰騰地過去。
他實在想不通,公子為何總視少夫人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戌時正,池淵實在忍不住了,打了個哈欠試探道:「公子還不歇息么?」
「再看會兒,你累了便去歇息吧。」紀忱頭也不抬,專註手中的書冊。
見他如此,池淵便打消了勸說的念頭。
沒一會兒,劉嬤嬤來了,她畢恭畢敬地站於書房門口,肅然道:「老爺夫人傳話,請公子回驚春院歇息。」
「嗯。」畢竟是被人逼著去驚春院,紀忱的姿態相當冷淡。他不舍地放下書冊,整理一番才去驚春院。
今日布莊之事,他冤枉了人,心裡有愧,遲遲不去也有這緣由在。可不管他想不想,願不願,他最後還是得去。
紀忱走後,池淵立馬鎖了書房匆匆出府。
今晚的天陰沉沉的,空氣更是沉,叫人煩悶。
「吱呀」,紀忱推門而入。屋內的燭火併不比書房暗,反而亮得晃眼,他抬眸望去,夕鷺不在,只聽珠簾被房門震得輕輕搖晃。
霍酒詞正趴在書案上,半張臉壓著手臂,呼吸均勻,瞧著像是睡熟了。他放慢腳步,怕吵醒她。
等走近了,他才曉得她對布莊有多上心,畫紙上全是當下受人喜歡的花色,密密麻麻的,而且,她還從中悟出了新花色。
的確是個聰慧的女子。
她為布莊如此費心勞力,他內心的愧疚又深了幾分。
可惜,愧疚不是喜歡,他的心全在畫眉那兒。一個好男人,一生只能愛一個女人,而他已經有了。
紀忱深深地嘆了口氣,輕手抱起熟睡的霍酒詞。
沒等他走幾步,霍酒詞醒了。她睡意未褪,目光朦朧,對上紀忱的側臉時有些恍惚,囈語道:「這一定是夢吧,你也只會在夢裡抱著我。」
聽得她苦澀的話,對上她朦朧的眼,紀忱面上神情一窒,薄唇抿得緊緊的。他沒言語,俯身將她放在床榻上,為她掖好被子。
許是太累,一沾上被褥,霍酒詞便閉上了眼。
紀忱一直都清楚,他的妻子是個容色極好的美人,睡相也好,安安靜靜的,有種惹人憐惜又拒人千里的矛盾感。
倘若沒有畫眉,他們倆興許是對璧人,然而世上沒有倘若。
這輩子,算他欠她的。
紀忱放下鉤子,帳簾一落,瞬間隔絕了兩人。
今晚,他意外地沒睡著。
*
翌日,霍酒詞一大早便去了桃夭布莊,按照計劃大刀闊斧地改了一樓二樓,叫它過幾日煥然一新。
將布置圖交給孫牟后,她與夕鷺外出採購桌椅。兩人走在熱鬧的接頭,時不時聊些最新的胭脂水粉。
驀然,前頭傳來一陣激烈的女聲。
「你們瞧,你們瞧,是風雅公子紀忱。」
「紀忱都名花有主了,瞧什麼瞧。」
「成親了又如何,當妾我也願意。」
「你們願意,我可不願意,我寧願嫁JSG給衛焚朝。」
……
「小姐,是姑爺。」夕鷺興沖沖地指向前方,使勁拉著霍酒詞的手臂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