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靜（1）

落紅飛散在院內，霎那間甜淡的香氣便鋪滿了整個院落，驚得侍女眯起眼來。「公女，風有些大，莫吹壞了身子才好。」

「不妨事，暑氣太重，外頭涼快些。」裴妤將書放置在石桌上，安靜感受這微涼的晚風。

秋辭輕笑一聲，「咱們公女，可不是嬌氣的人，不像別的公女，只有拿冰才可度日呢。」

裴妤不悅的皺着眉，「你若不想在這洗華宮，自可稟了管事離去，便是笑本宮不得寵，扣了例行的冰，也莫在跟前來調笑。」

澄央聽了，暗道：九公女定是日日被其他公女磋磨，惹了這多心的病，又是個沉不住氣的，倒是苦了咱們這些侍女了。於是一時間不敢搭話，氣氛倏然凝滯起來。

裴妤見兩個侍女，一個似鵪鶉般唯唯諾諾不抬頭，另一個眼含輕視，連聲應道，「婢子哪裏敢呢？公女自是頂頂尊貴的人。」

秋辭可不知自己又說了什麼話觸了自家公女什麼傷心事兒，不過是不得寵的主子罷了，倒不如像致公女那般自己搞個活計，沒得讓全宮人都受罪。

「滾去吧。」裴妤眼中含淚，掩面而泣，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惹人疼惜。

秋辭心中不免嗤笑，各位公女厭棄這位，不過是跟這小家子氣和怪異性子有關，偏生又有一副好相貌，好嗓子，僅年芳十歲，就有名冠月顯的架勢，自是在眾姐妹中不得待見。生母卑賤又狠毒，賜了自盡后帝后連帶着不喜弱女，宮裏就越發怠慢了。

看門的侍衛不然，聽見這嬌滴滴的語調，心底泛起憐惜之情。這九公女多可憐吶，生母早早離去，姐妹又沒個幫襯，帝后不喜，日子才難過喲。

裴妤自是聽不見個人的心聲，只覺人性冷淡勢利，自顧自的神傷。

……

「妤公女，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一堂課，就走了七八回神。」崔華笑意晏晏地望向裴妤端坐的地方。

裴妤臉色羞紅，急忙起身道「太傅，許是夏日煩悶，略有些不清醒罷了。」心突突的跳了起來，若非方才裴纖戲弄，故意將遮光的帘子挑起，，害的自己頭暈目眩，又不敢輕易控訴。

崔華拿出幾斛珍珠粉末，「方才上朝時大將軍送與我的，公女拿去罷，摻水服用後有安神之效。」

裴婧托著腮，語調輕慢「太傅，這九公女可是享受不起精貴的珍珠粉，不如給了纖姐姐，也好讓太傅在姐姐心底多一抹歡喜。」

裴纖心中憤懣，臉上卻雲淡風輕的很，「婧妹，太傅做事自有章法，不得放肆。」

崔華眼神略過裴纖絞緊的帕子，溫柔道「阿纖的那份自是備好送到了淺芸宮內，回去就看得見呢。」

「那也委實不該送與裴妤那賤丫頭。」裴婧言語辱罵間，只見裴妤羞憤不堪的說道「我自知身份不夠，不配與眾姐妹一同入學，便就此告辭。」說罷，就掩面出了門。

裴致輕嘆一口氣，「我也不想入學呢，這會子也不知可以賺夠多少銀錢。」

「月顯怎會有這樣滿身銅臭的公女。」裴婧嗤笑着，「今兒個學堂成了這般，太傅可要想好怎麼賠罪才好。」便拉着裴纖走了。

是要好好賠罪，崔華想着，不免露出笑容。

裴致一陣困惑，也知曉言多必失的道理，便厭厭的收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