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朱溫篡唐

第203章朱溫篡唐

「朱溫起於群盜,凶狡如蛇虺,無尺寸之功於唐,而奪其三百年磐石之社稷。」

——王夫之

春風和煦,天朗氣清。

太廟丹墀下香煙裊裊,嵇昀朝祭桌上的靈位俯身叩拜。

「感謝楊魏王在天之靈,保佑我們打退賊兵。」

行罷祭禮,童子將楊復光神位請入太廟。

「以前力挽狂瀾靠的是楊魏王,現如今要匡扶天下,實離不開你嵇昀啊。」

身後話音雄渾,嵇昀知是群雄到了,遂在野南潯攙扶下起身。

「怎麼?」

看到群雄畢至,嵇昀隱約料想到了什麼。

五鎮盟群人道:「大好消息,韓建那個烏龜蛋夾著尾巴逃走了!」

野南潯驚呼:「梁軍真的退了!?」

苦化潛道:「真的,我派了幾個弟兄打探,跟出去有百八十里,梁軍確實撤了。」

嵇昀聞聽喜訊,高興之餘還有些疑惑。

「梁軍此去必有緣故,野南潯,你挑幾個機警的兄弟,扮成百姓混去汴州城裡,好好打聽打聽。」

「是,師父。」

野南潯依著嵇昀吩咐,使人潛去汴州,不日傳回消息,原來是朱全忠的夫人劉裳病逝,朱全忠以皇后之禮大操大辦,國喪期間,罷兵休戰。

「梁兵不出,料想契丹人亦不會單兵來犯,對我們來說實在是難得的休整時機。」

嵇昀感嘆道。

「既然晉陽危機已除,我們自然也準備各歸山門了。」苦化潛代表眾人說道。

李存勖聞聽,上前勸道:「各位尊長、英雄捨命相助,我這裡尚未報答,何故急著離去。」

「阿彌陀佛。」紹濟住持道:「殿下談什麼報答,老衲等人是為解救蒼生而來,只要殿下不忘復興大唐之志,以仁德加於百姓,老衲及眾人的心愿已便足矣。」

「賈師兄。」嵇昀走近身前,對賈延峰道:「都沒來得及和你說些話,要不幹脆你留在晉陽,你我師兄弟還能相伴一處。」

賈延峰笑著推謝道:「我好不容易才過幾天自在的日子,可不想像籠里的鳥一樣,又被圈在這兒了。」

嵇昀會心一笑,賈延峰左右顧盼,繼續說道:「放心吧,當你有需要的時候,我相信在場的各位還會全力相助的。」

「沒錯。」施行道人接過話,嵇昀忙上前躬身行禮,施行喚起說道:「青玄觀蒙受大唐歷代天恩,你們為國鋤奸,但有所需,乾元門上下義不容辭。」

嵇昀道:「弟子感謝真人和眾師兄一片赤誠。」

這時,施行微微側身,在嵇昀耳旁低聲說道:「如再撞見那逆徒,你便叫人上山找我。」

嵇昀臉色微沉,點了點頭。

「各位各位,有哪位想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打朱溫的,我代表晉王殿下和我師父歡迎他!」野南潯扯開嗓子,對著眾雄喊話。

五鎮盟幾十個弟兄互相通了氣,舉手喊道:「我們願意留下,一齊殺敵報國。」

李存勖和嵇昀相視皆喜,晉王府設下餞別宴犒謝群豪,午後嵇昀於城門外送別了群雄。

「師父,不是我說你,你當時要再多讓幾句,說不定大家都能留下來呢。」回到晉王府,野南潯猶自在嵇昀耳邊喋喋不休。

「閉嘴。」

嵇昀剛剛邁進府門,即令野南潯緘口,原來是眼前早有眾家太保堵在院中。

「我們都等你很久了。」李存審開口便道,各人臉上均不見笑容,野南潯注意到李嗣本的身後兀自牽著那匹渾身炭色的乘馬。

「奧,這應該就是你的『紫電』了。」野南潯走到跟前,滿是得意地打量了寶馬和李嗣本,隨後伸手去接韁繩。

「幹什麼?!」

李嗣本斥了一聲,便把野南潯的手給撥開去。

野南潯白他一眼,挖苦道:「怎麼?輸不起就別打賭。」

「別胡說。」

嵇昀訓過野南潯,轉頭對李嗣本道:「正好當著晉王和各位將軍,現在就兌現吧。」李嗣本臉上一陣黃一陣白,雖不情願,終是將寶馬紫電的韁繩遞了出去,野南潯牽了馬,歡喜地手舞足蹈。

「師父快看,果然是匹好馬,當然比起昭宗爺送你的夜獅子,精氣神兀自是差了些。」

嵇昀撫了撫馬鬃,贊道:「此馬溫馴,倒勝過玉獅子一籌。」即叫野南潯將玉獅子馬同時牽來院子里。

嵇昀走到李嗣本跟前,輕笑說道:「四將軍,這匹白馬是昭宗陛下御賜,日行千里,可惜我抱了病,受不起它顛簸,我正是看中紫電性子平和,這才與將軍打這個賭。可我也不忍將軍無好馬乘騎,索性就用這匹玉獅子,權作交換。」

「這…...」李嗣本一時怔在原地,意外至極。

「他們明明輸了,嵇大哥為什麼還要用自己的寶馬去換他們的劣馬?」史建瑭待在人群里,疑惑不解地自說自話,阿芙聽了小聲答道:「嵇大哥想要的不是馬,也不是一場賭局的輸贏。」

李嗣本接過野南潯遞過的馬韁,對眼前的寶馬夜獅子愛不釋手,又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頓感汗顏地低下了頭去,嵇昀束手佇立在原地,始終還以微笑,李嗣昭、李存審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終被嵇昀的做法打動,紛紛放下成見。

李存勖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內心不勝欣喜,趨步跑下台階,情不自禁地抓住尚在愣神的李嗣源的手,另一面又拉起嵇昀的手,將二人帶到眾人面前,開心說道:「我們大家上下一心,一定能夠達成先王遺願,一定能夠光復大唐江山。」

李存勖下令慶功三日,整個晉陽陷入一片歡騰喜悅的氛圍。

酒席上,眾人談話。

李嗣昭道:「契丹人收了我們的禮物,儘管發兵卻沒有相救,作壁上觀實在可惡。」李嗣源道:「耶律阿保機向來狡詐,不做虧本的買賣,他收了我們的禮物,不見得就不會收朱梁的禮物。」李存勖點了點頭:「大太保說的對,耶律阿保機想坐山觀虎鬥,無論我們雙方將來誰勝誰負,兩敗俱傷,他都可以從中取利。」嵇昀在一邊沉吟不語,李存勖扭頭看向了他,嵇昀這才啟口:「或許阿保機考慮的比這還多一重。」

「什麼?」

「契丹與晉國是昔日的盟友,晉國與朱梁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如今,梁強而晉弱,朱全忠若傾國而來,晉陽孤城難守。倘晉被梁所滅,那麼契丹就將與強梁比鄰而居,朱全忠其人狡詐陰險,野心勃勃,何況得隴望蜀,乃是人之常情,阿保機不能不為此考慮。」

李嗣本貌似聽懂,接話道:「如此說來,契丹應該更願意跟我們結盟,而非和朱全忠結盟。」

「我師父的意思是契丹既不想讓梁吃掉晉,也不想晉吃了梁,話說回來,只怪阿保機自己的嘴不夠大,如果夠大,他倒是想把梁國和晉國都吞進自己的肚子里。對吧?師父。」嵇昀啞然一笑,認可之餘對野南潯似有一點刮目相看。

此時,距離晉陽千里之外的汴州城內,一場更大的慶典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

早前,朱全忠已命人拆毀洛陽宮殿,將木料沿汴河順流而下,在汴州修建起宮室。一戰盡滅晉陽的想法雖然落空,但李克用已然身死,餘黨勢力甚微,遍觀天下,無有再與梁國抗衡者。

大唐天佑四年(公元907年),朱全忠在汴州即皇帝位,改元開平,國號大梁,升汴州為開封府。

梁帝傳檄天下各道州府縣,以天子名義分封諸侯,除大唐晉國李存勖、西蜀王建斬使不受,其餘強藩紛紛懾服。如劉仁恭、楊隆演、李茂貞、李思恭、王審知、錢鏐、王鎔、馬殷等都接受梁帝冊封,分別獲封燕王、吳王、岐王、夏王、閩王、吳越王、趙王、楚王,並上表謝恩以示忠順。

朱溫篡唐的消息傳到晉陽,李萱擔憂嵇昀因此氣鬱引發舊疾,一大清早匆匆來到嵇昀住所。

「昀哥起床了嗎?」見史建瑭把門,李萱乃輕聲問話。史建瑭點了點頭,隨即恍覺不對,忙又把頭搖個不停。

「傻小子。」李萱取笑一聲,趴在門縫上瞧看。看到嵇昀正坐在桌旁,手中的毛筆剛剛放下,身前的紙面上不知寫了些什麼。史建瑭這時才道:「昨晚上一宿沒睡。」李萱有些許驚訝,稍一用力推門而進。

「昀哥。」

「萱兒。」嵇昀抬頭見是李萱,臉上淺淺微笑:「今天起的這麼早?」

李萱笑而不答,走近身邊看他所寫。

「整晚不睡覺,盡學人鬼畫符。」

李萱一面責備,一面觀摩,瞧出落款人名,自顧自念道:「皮日休......好耳熟的名字。」嵇昀的眉目顯得稍許黯然,說道:「聽了汴州的消息,不由得想起襲美先生。」李萱伏在嵇昀的肩頭寬解道:「別難過,這也是意料中的事。」嵇昀微揚其一側嘴角,轉動了下身子,和李萱互相抵著額頭,愜意無聲。

「啊,刺疼我的眼睛了。」史建瑭在門口處,用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竟也調侃起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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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征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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