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窮途末路

徠市連下了兩天大雨，惹人發悶，門戶之間，少了許多吵鬧聲，多是閉門聽雨，自討樂享。

小妹妹手裏捏著兔子玩偶，站在窗前看着淅淅瀝瀝如絲的雨發獃，遠處是迷霧遮擋的巨大森林，巨大的軀體吸著一團團黑雲向之靠攏，壓抑著莫名的恐懼，她的目光看不見裏面的雲雀，正如大雨不能擾入房屋的安寧，沒有活力只有死寂，又好似死寂之下充滿了活力，最在人眼所不能及處，最是恐怖。

女孩被喚去吃飯，兔偶立在飄窗，眼瞅著的不知從何處來的針劑飛過，一劃而過。

「駱俊，這錢欠了有七八個月了吧，你不是不懂道上的規矩，這六月為界，逾期不還是要剁手的，我給足你面子了吧，饒了你整整三次，我仁至義盡了小子，剁了他。」幾位大漢眼瞅著走了上去，不理會男人的掙扎與叫喊，刀子已經抽了出來，男人歇斯底里，吼出最後一句，「哥，八月為期，還不上錢再剁，求您了求求了」，更咽之間甚至帶了抽泣，恐懼的眼神四散無光，滿是驚慌，一邊又奮力反抗著掙扎著，但是明顯頭子沒有發話，幾位小弟不敢停下。

「哥，八個月還雙倍，求您給個機會。」

「剁他小指頭，緩他幾日，看能造出什麼么蛾子。」

刀隨聲起，又隨哀嚎聲落，一截肉指混在雨滴中掉進水坑，鮮血染紅了不大不小一片地方。

「下次這錢要還還不上，給我躲好一點，手給你剁了，走。「雨勢漸大，駱俊半跪撿起斷指，往斷口觸了一下，疼出的汗混雜在雨水中也沒人分的清，他一邊失魂落魄的走在行人路上，一邊埋怨自己的無能，正好踢到一大塊石頭，反身倒在雨水中，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吼、蹬地、用手拍打一切手邊的東西，這一具無奈又好笑的身體彷彿再也支撐不住，不知過了多久，沒有引起旁人注意的他晃如天地間微不足道的螻蟻，噩噩的循着方向回家，除了找不到的斷指，應該什麼也沒發生。

何為家，這只是一間沒有衛生間的地下室，黑暗潮濕像鼴鼠的洞穴，駱俊脫下衣服找到一塊發臭的毛巾簡單擦拭了身體，用自己的二手筆記本播放音樂，筆記本喇叭很差，音質損壞很大，只是為了讓寂靜的空間有點不一樣的聲音，角落裏還堆了一些同樣的筆記本電腦，，都是貸高利貸之後買的，這之前賴以維生的電子機器此刻成了莫大的累贅，生意本就不好，還下着大雨，不到兩個月湊夠大概十萬的票子，談何容易，駱俊躺在墊了木板和破舊衣服的床上，腦袋沒有一點想法。

從來沒有抬起過頭的小人物怎麼能找機會鹹魚翻身呢。

雨停了雲雀嘰嘰喳喳的吵醒了沉睡的大自然，精靈滋養於萬物惹人可愛，「如果人能變成動物是否會輕鬆一點」，駱俊想，他推著自己做的木推車尋找容易被窮人關注到的地方，幾日沒有收入，麵包加水度日的駱俊面色蠟黃、形容枯槁，終於給他尋到一處坐下，急忙擺上攤子，擺上那塊紅顏色板子，板上歪歪扭扭寫的「回收二手電筒腦、手機」，和往常一樣，沒人任何人注意他的攤子，甚至連議論的人都沒有，這個世界怎麼了，駱俊從未感覺過這種窮途末路，看到螞蟻從他腳邊爬過，佝僂的背上比它大幾倍的東西，也許任何生物都不容易吧。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面前經過，熟悉到令駱俊不適，這個人就是前幾天叫來手下剁他手指那個，他叫林哥，是這裏暗市的小頭目，主要從事收高利貸工作，駱俊正是在他這裏吃了苦頭。

駱俊看清之後一下起身，后縮幾步退到牆面，支支吾吾道：「林哥，這不是還不到日子嘛，我一定還上。」

「別急，就你賣這點破銅爛鐵，幾日才能還上，哥這兒有好活，你儘管去就是，哥罩着你。」

聽這一番話，駱俊心裏又高興又擔憂，不覺得這是一趟多好的差事，但自己現在這個情況，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心裏一陣冷笑，「行啊，林哥，您吩咐我照做」

「走、走、走，上哥的車，東西留這就行。」

「啊……我東西「

這是一台大眾，倒也不貴，只是沒考慮到這種混混也會開車，着實有些不可思議，一路上駱俊沒了心緒，車子逐漸駛向繁華地帶，綠化漸少，反倒是高樓大廈聳入雲間，這是駱俊從沒見過的風景，燈紅酒綠歌舞昇平，讓人眼花繚亂，亂入科技時代既視感。

這是翡市，最為繁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