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芽

人死後會是什麼樣？

傑夫曾經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傑夫痛批一切形而上的東西。

意識不過是人腦的機能，既然人死了，那麼大腦的機能無疑會停止。也就是說，人死後，不過一片虛無。

傑夫堅定的篤信這一切，他人生的九十九年裏都是如此。而如今，他真正死了。

出乎他意料的，在大腦長期的白色之後，他似乎感到有色彩慢慢出現。

他的意識逐漸恢復，思維逐漸敏捷，記憶逐漸清晰。他察覺到自己的改變，彷彿第二次生命一般。

只有一個詞能概括他的改變「年輕」。

傑夫沉醉於這一切，他發自內心的感到愉快。

「早知道死後是這樣，我就應該在老婆子死後立刻去死。」他想。「對不起了，導師，對不起了，偉人，我或許不再堅定了。」

這種年輕的感覺過於舒適，讓傑夫想伸個懶腰。

「可惜我的肉體已經沒有了。」

這麼想着，傑夫將話說出了口。

「嗯？」傑夫驚訝的睜開了眼，強光刺的他不禁將眼睛眯起，但強烈的疑惑沖刷了不適感。

由於變得年輕，傑夫的記憶隨之恢復，所以他很自然的回憶到了人生最後的片段。

他被打了麻藥送進太平間，在那裏他會被注入安樂死的藥劑，隨後火化。

哪怕精神能夠變得清晰，肉體也不可能憑空從一堆灰變成實體。

「這究竟是？」傑夫思緒飛快的同時慢慢適應了強光，他感到了自己的四肢，自己的心跳，和自己的五感。

眼中是滿目的巨木，衝天的大樹，縱橫的藤蔓，一切都大的不像樣。

「…我成格列佛了？」短暫的震驚后傑夫決定先理一理思緒。

「很明顯我已經死了，而現在又有了肉體和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排除死而復生的可能，留給我的選項只有兩個。要麼這就是正常的死後的世界，要麼我在別的世界有了我的意識。」

傑夫思緒雜亂，不知如何是好。

「倘若這是死後世界，我能碰到老婆子嘛？」傑夫眼睛一亮，他無比期望能再看到自己的妻子。

總而言之不能一直守在原地

傑夫這麼想着，站起了身。

「等等，也就是說我剛剛一直是躺在地上的？好不自然啊。」傑夫訕訕一笑。

可是一下子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因為他很清楚，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

「不，的確是你說的話。」一個聲音從傑夫身後傳來，聲音蒼老而乏力。

傑夫猛一轉身，朝着聲音來源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裹着灰袍的老人，發須濃密灰白，最讓人留意的，是老人銀色的雙眸。見照古今，洞察萬物，聰慧。只一眼你就能明白老人絕對是一位智慧的人。而傑夫的感受更深。

除了聰慧以外，傑夫從老人身上還感受到了另一種氣息，作為一名醫者，傑夫知道這氣息從哪來。而在已經死過一次之後，他對這種氣息的感受更加深刻。

危險！危險！危險！

大腦不斷向身體發送信號，期盼著身體行動遠離老人。

可是沒有用，傑夫的身體如同紮根一般生在地面。

是的，這氣息太過熟悉，傑夫能聞到那種淡淡的腐臭味，那種枯朽的味道。

死亡，毫無疑問是死亡的氣息。

「別緊張，傑夫。是我給了你生命。」老人臉上列出一個微笑，雪白的牙齒透著寒光。那雙眼睛直盯着傑夫，像是在看最滿意的造物。

「你是這千年來唯一一個新生者。初生的新芽啊，我會為你解釋一切的。」

傑夫只感覺寒意滲入了身體，連同一切都凍結起來。

「這個老登……我不會就這麼完犢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