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脫胎換骨
當熹光從黎明前的黑暗中滲透出來，弱弱地撒在山頂區，從冥域方向傳來啟明鳥的叫聲。
聽到啟明鳥的召喚，在噩夢裡掙扎的學生立刻進入假醒狀態。那感覺如同做噩夢的人試圖叫醒自己，他也以為自己的醒了，事實卻是他的噩夢還在繼續。
這樣的假醒給人些許醒時的認知，使得噩夢在現實世界里延續，令人產生諸多恐怖的聯想。這不僅讓學生們的惶恐升級，也讓他們深感惶惑。
極度惶恐與惶惑攪在一塊兒，搞得學生們神情恍惚，渾渾噩噩。啟明鳥叫過三分鐘，一向以行動迅速著稱的精英學子，才陸續從各自的宿舍樓里出來，向貫通南北的大道集結。學生們依據性別分列道路兩旁，按照學號先後排隊。稍後，兩排殭屍般的隊伍向冥域進發。
在兩排長長的隊伍中有三個另類，他們是夢露、尤麗絲和惡生。
夢露走在隊伍最前頭，與一路之隔的海格力斯並肩行進。和似夢似醒的人群走在一塊兒，反倒是夢露有些神經質，不僅眼前的景象讓她恐慌，身後的響動也令她脊背生寒。夢露很想看看惡生在幹些什麼，可她不能回頭。天生的傲骨決定了，她不能為了活命向他人示弱。她只能讓行動停留在思想里，表現在掩飾不夠徹底的神情中。
如果說夢露是隊伍中的另類，尤麗絲無疑是另類中的極品。她就像播種恐怖的小鳥，在驚悚戰慄的人群中飛飛停停，隨心所欲。
尤麗絲來到夢露身邊，神秘兮兮地說：「看到了吧，你身邊這位鄰居就是最討女生喜歡的情種。我肯定，他的噩夢還在延續，過河之前都不會醒。」
夢露早就看到了海格力斯。她沒想到，海格力斯比傳聞還要頹廢。海格力斯不僅面色呆板，肢體也喪失了活人的體征，儼然安了發條的殭屍。
惡生的另類表現在心神不寧。他距夢露不是很遠，可暗淡的熹光只能讓他分辨夢露的輪廓。即便如此，夢露的恐慌不安還是引發惡生的焦慮。惡生知道，夢露搞成現在的樣子都是他的緣故，他有責任為夢露解除恐懼。可他不知道怎樣做。從懂事時起，惡生就很少與人打交道，何況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什麼都做不了。
距冥河還有很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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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就喪失揮動翅膀的勇氣。它只能跟在惡生身旁，戰戰兢兢往前走。沉重的翅膀垂在骷骨兩側，讓它走起路來一搖一擺，活像巨型企鵝的屍骨。
哈比湊到惡生身邊，怯生生說道：「夢露嚇壞了，只有我無所不能的主人能把她從恐懼中解救出來。」
「夢露把尊嚴看得比命還重，主動接近只能讓她難堪。」惡生正為這事兒犯愁，沒心情與哈比閑聊。
「主人，我能為您做點兒什麼嗎？我覺得您也有些不自然。」
「你給我閉上嘴，滾得越遠越好。」惡生呵斥道。
「遵命。」這正是哈比想要的結果。哈比飛到半空中，打量著殭屍般的隊伍，暗自嘀咕，「這些都是什麼人啊，連冥河都敢過，就不怕河裡的冤魂掠走你們的魂魄嗎？」
尤麗絲倒退著奔跑，來到惡生身邊。她用挑逗的口吻說：「怪傢伙，怎麼變成膽小鬼了。要不要我幫你申請退學？」
惡生裝聾作啞，繼續往前走。崔永龍和達摩克利斯就在前面，惡生必須守住自己的神秘感，才能讓兩個敏感的傢伙心存畏懼。
尤麗絲看透了惡生的心事，她湊到達摩克利斯身邊，故弄玄虛地說：「失魂落魄的傢伙，要不要我幫你介紹這位新同學？他是專偷別人魂魄的怪傢伙，你可要當心呦。」
達摩克利斯早就看到了惡生。從見到惡生一刻起，他就頭皮發麻，心驚膽寒。聽尤麗絲這麼說，達摩克利斯嚇得瞳孔都在擴散。
尤麗絲再次湊到惡生身邊，悄聲威脅：「到了冥河你就不會這麼得意了，我隨隨便便就能讓你再死一次。」尤麗絲模仿鳥兒的樣子，呼扇著兩條胳膊，跑遠了。
看著尤麗絲遠去的背影，惡生心說，她可真是個幽靈，連我想什麼都知道。
夢露越往下走越緊張，生怕發生昨晚那種可怕的事情。幸好尤麗絲及時趕來，夢露懸著的心才落到實處。
臨近冥河，從東方天際撒下的熹光全被河水的波光吞噬了，本已放亮的天空退回暗幕之中。與此同時，原本平靜的大河突然波濤洶湧，巨浪滔天。波濤撞擊產生的波光猶如暗光閃爍的幽靈，在河面上的空際間妖嬈勁舞，為一方天地營造出魔幻色彩。
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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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舞的幽靈」，一幅虛幻的景象出現在冥河對岸。
在眩目的波光映照下，冥域之門迅速熔化，直至消失。而後，一股看似煙霧的洪流從門洞里湧出來，翻滾著湧入冥河。當洪流抵達這岸，煙霧悠然散開，河面上呈現一座橋。石橋壯闊堅實，色澤暗淡，不僅歷史久遠，也非人間景緻。
再看對岸，冥域之門還在那裡，而且仍然城門緊閉。
夢露發現，海格力斯一上橋就變了個人。他不僅病態全無，還精神抖擻，只是仍然瘦得皮包骨。夢露扭頭看去，後續上橋的同學也都疲態盡去，身輕氣爽。夢露好生詫異。
「喂，我的公主，你總算走進了神聖的學院，我們終於並肩同行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步入我夢寐以求的洞房。」海格力斯沖夢露調侃。發覺自己的身體變了樣，海格力斯停下來，驚慌打量。他暗自嘀咕，「我怎麼瘦成了這樣？這是我嗎？」
跟在後面的忒修斯，推著海格力斯往前走。海格力斯邊走邊打量自己，他越看越心驚，沒過河已是毛骨悚然。
尤麗絲早就知道同學們上橋之後的狀況。她用挖苦的語氣說：「可憐的怪傢伙，沒過河你就威風掃地了。」
「誰是怪傢伙？你說的是誰呀？」夢露明知故問。她沒想到，還沒進入斯提克斯學院，惡生就被人盯上了。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你的首要任務是提防海格力斯。他對你不懷好意。」尤麗絲湊到夢露身邊，用警告的語氣說，「你要牢記幽靈公主的告誡，冥域是靈魂世界，被人騙走感情等同出賣靈魂。尤其情愛，想都不要想。」
「你說的是情愛嗎？人不可能跟畜生相愛。」夢露的回答乾脆利落。她對海格力斯沒興趣，也沒什麼好感。
「女人不能跟獸類相愛，也不能跟神明相愛，否則就會生出牛頭怪。」尤麗絲模仿牛頭怪的樣子。她的樣子酷似動漫世界里的搞怪女孩兒，不僅不嚇人，反而讓人喜歡。
「學院有牛頭怪嗎？」
「有，但你看不到。除了怪傢伙，沒人看得到。」尤麗絲不等說完，調頭往回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