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釜底抽薪

一個陰陰的日子，天上厚厚的雲象一團巨大的被子遮擋住了整個陰空，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大有山雨欲來的感覺。

剛剛在央視風光一回的邪不凡，今天有些鬱悶。原因很簡單，主要是因為上央視的事。

這事雖然給邪不凡帶了巨大的變化，但隨之而來的是縣裡各級領導的集體冷落。這其中的道理，再明白不過，這麼大的事，邪不凡也沒有事先和縣裡領導說一聲，這種露臉的事兒，縣委書記兼縣長鬍來、陰山縣今天的太上皇居然連個泡都沒冒一下。這哪會讓人家怎麼想？

莫說是邪不凡這等精明的人，就連胡書記身邊的小秘書，都看出了縫口，原來熱情的臉蛋驟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代之而來的是躲躲閃閃，冷言冷語。更不用說，那些各大局長、企業廠長，要不是邪不凡這幾年來用金錢和義氣苦心在縣裡打造了一些嫡系，雖然他現在身為升為第三把手，但和一把手象這樣撕破麵皮般的直接對立，恐怕早就沒人理了。即使這樣，邪不凡也切實感受到了身邊人員和環境的巨大變化。

明言人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在爭名。這社會，不管什麼人，工人農民也好，大小官員也罷，總而言之眼裡要會出氣，要有領導。什麼樣的好事都要先想著領導，也只有這樣，領導們才會投桃報李，有意無意地給你一些好處。

尤其那些有名有利的事，就是那種專業性特彆強的專利，領導一般也要插上一腿。不過，插上得插，不會白插，在機會來臨的時候，領導會第一個想著你，這就投桃報李，這是官場的潛規則。好聽點，叫知恩圖報；不好聽點，這叫利益交換。

如果沒有這種潛規則的存在，即使是領導一味索取，最後也會落得個沒人愛理的下場。

胡來見邪不凡置官場潛規則於不顧，這麼露臉的事，竟然把自己響噹噹的縣委書記、縣長給拋到九霄雲外，這他哪裡受得了。本來剛被邪不凡用金錢打倒的他，突然又挺起了身，他要證明給人看：那些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他想到的第一個好辦法，就這扯破麵皮。這樣的做法，雖然有些極端，但卻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手段，是一種非敵即友的劃線方法。他這樣做，原來跟隨自己的人會跟得更緊，那些模稜兩可的中間派，此時被逼無奈選擇陣營，憑他陰山黨政一把手的位置，哪個敢跟他做對？本來看好他的人，很多都轉了向。

其實，這些都好理解，最讓邪不凡想不到的竟然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奎雷，竟然暗地裡大肆活動，想串聯縣裡的常委們把遠山的董事長位置子給奪過去。

邪不凡得到這消息，沒來自別處，是他的老上司、老領導，那個退了休的譚色。

譚色在電話里。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不凡啊。這事你辦地好象有些問題。難道這種簡單地潛規則你都不明白？不就是簡單地把他也掛上。錄個像地事嗎？又不影響你什麼？」

邪不凡不服道：「我是故意不掛他地。這遠山發展到今天。與他有什麼關係？要不是老書記您一手支持。擴建技改項目早就讓他給拉下馬了。現在有好事了。居然還想搶個先。今天我就不信這個邪。偏把他甩開。看他能怎麼樣？」

譚色沒有多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道：「你底氣足了。根子深了。他也許並不能將你怎麼樣？但作為老朋友。有個事兒我想提醒你一下。你要抽出時間。多關心一下遠山地內部。」

「噢。您聽說什麼了？」邪不凡心中一驚。他知道老書記譚色輕易不會說這種話。即使今天說出來。肯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具體情況我也不特別了解。我想。你應該注意一下那個奎雷。」譚色終於吐出了實底。

「我知道了。謝謝你譚書記。」邪不凡誠心地感謝道。

「唉，我老了，人啊，要是退了休，就沒人愛理嘍。」譚色哈哈一笑，打趣地道。

「哪能，您到什麼時候也是我的老書記，我是不會忘記你的。」邪不凡明白此時譚色的心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不服老不成啊，到了這個年齡，你再有本事，身板再好，也沒有用了。除非你的官足夠大！

「對了，肥佳佳這些日子沒去看過您啊？」

「沒有，不用了，我老嘍！」譚色說這話時，語氣里透著一種莫名的傷感與無奈。

「您放心，過兩天讓她去您。有時間了，我也會過去看望您的。你放心好了。對了，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一句話。」邪不凡對這個老書記還真是不錯，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他好色的嗜好。

譚色苦笑了一聲，道：「你有這份孝心就好了，我知足了。我家裡什麼也不缺，不用你掛記。」

…

久未見面的肥佳佳突然出現在了邪不凡的縣裡辦公室。她有點受寵若驚，要知道自邪不凡連連高升以來，幾乎很少和她見面了。至於是不是感情疏遠了，她不想去想，但現在這個奎雷可是真的心狠手辣，本來好好的行政科長不讓她幹了，借口是合併改制，將行政科合併到了辦公室。本來，她想著就是不幹這行政科長了，起碼奎雷也會把招待所交給她負責。

她萬萬沒想到，奎雷竟然將招待所的權利也收了回去，交給了自己的親信。這可把她給氣疼了，但又很無奈，譚色的退休，邪不凡縣裡忙這忙那，根本顧不上這邊的事兒，以致於把她這個當時的功臣竟然踩到了地底下。要不是跟邪不凡干那幾年，打下了厚厚的家底，恐怕現在真的要輪落為一般工人了。

今天聽到邪不凡打電話來，要見她。她知道，肯定有事情，不過，她必須得去，她要趁這機會與奎雷劃清界限，將自己失去的東西奪回來。

當她推開邪不凡的門時，發現邪不凡正熱情的望著她，那眼神讓她心裡一熱，好象見到親人一樣。不管怎麼說，邪不凡對自己還是不錯的。雖然他有點那個…

「佳佳，你來了，快請進！」邪不凡急忙站起來，從巨大的辦公桌後面轉了出來，主動伸出了他那天生白皙的手。

肥佳佳握著邪不凡的手，心裡莫名的感動，鼻子不由一酸，眼圈一紅，眼淚在眼睛里轉了兩圈，差一點掉下來。

「邪書記，我」肥佳佳說話竟有點哽咽。

「快坐吧，別這樣。我知道你的情況，你放心，我會幫你的。只不過，還沒有到時候，怎麼說奎雷也是總經理，我總不能人家剛一把你撤了，我就馬上給加復職吧？如果這樣做，那我這個董事長和奎雷那個總經理關係還怎麼處？你說是吧？」邪不凡從飲水機里找了一個一次性紙杯，特地給她沏了一壺好茶葉，輕輕地放到了她跟前的茶几上。

聽到這，肥佳佳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那個奎雷，哪裡象什麼總經理？完全是一個阿斗再世。別的本事沒有，就知道寵信讒言，就知道信他身邊的那幾個胡朋狗友，還有那個暗香樓的女人。你不知道，那幾個副總經理有多大氣，沒什麼本事，還一味的獨斷專行。好象故意顯擺一下自己手中的權利一樣。您要是再不出來主持正義，怕遠山都被他翻了天了。」肥佳佳終於有了發泄的地方，一鼓作氣說出來，將奎雷扣了一身的不是。

這要是在平時，邪不凡頂多安慰她幾句，給奎雷打個電話問問情況，看看能不能妥善安置一下。但現在，聽了譚書記的話以後，他沒有表態，只是專心地聽著肥佳佳的哭訴。

肥佳佳見邪不凡沒有動，沒有表態，感覺有些失望，氣道：「不凡啊，難道你不信？不信，你回頭打聽一下，你原來安排的人，還剩下幾個？我們大家都小看了奎雷，這個表面上看上去象阿斗的人，實質上心狠手黑，根本就沒有一絲人情味。就連副總吳術，都被安排去管安全了，供銷的事被別人幹了。還有那個夢雪兒的侄兒，居然被調走干保衛去了。他還大言不慚地說，他已請示了你和胡書記。誰不知道他打著胡忙的牌，胡作非為？」她毫不客氣地把這些老底全抖了出來，她知道這是邪不凡的命根子，是他暗中掌握遠山命脈的關鍵人物。

邪不凡一聽，氣得猛一拍桌子，大怒道：「好你個奎雷，沒想到我還真小看了你。居然敢用釜底抽薪之計，仗著胡來那個狗日的，想騎我身上拉屎，也不撒泡尿照照！」

肥佳佳嚇了一大跳，她還第一次見邪不凡發這麼大的火。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怎麼辦？」

邪不凡望了一眼肥佳佳，見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知道自己嚇著了她，壓住心中的怒火，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道：「沒事。我會處理好的。這事不只是他的事，主要是有胡書記背後撐著，還有身邊那個女人給他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