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斗會

王小北並不喜歡江湖。

他入江湖，只是為了混口飯吃而已。

有一次，唐怡曾經說道：「師兄，我知道，其實你並不喜歡江湖，若不是我，你說不定會是深山裏一個自由自在的獵戶，或是一個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農戶，是不是？」

當時，王小北不置可否。

唐怡接着憧憬道：「我喜歡江湖，因為這裏有很多有趣的人，有很多有趣的故事，這裏的人會揮舞著長劍，誓死守護著要守護的人，我想，生命就是應該這樣美好，這樣強大。」

王小北很詫異，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的這個師妹。

他看着唐怡那雙天真的大眼睛，那雙眼睛裏，不但有憧憬的美好江湖，還有他第一次見到的執著和堅韌。

這還是自己的那個膽小，懦弱的師妹嗎？

王小北有些恍惚。

不過，他很慶幸，慶幸自己入了江湖，因為，江湖裏，他遇到了他最愛的師妹。

當然，江湖裏有王小北最愛的師妹，也有許許多多的蒼蠅。

「嘿嘿，美人，跟着你的窮光蛋師兄可惜了，不如跟了我，保證你吃相的，喝辣的。」

江湖上，似常英這樣的人多得很，王小北都懶得搭理他這樣的蠢貨。

王小北掏出十文錢丟給老者，拉着唐怡找了個陰涼的角落坐下。

小夥計立刻殷勤的給他們倒了兩碗茶。

不過，王小北沒喝，而是取出隨身攜帶的水壺。

說來也怪，此時正是夏日炎炎的正午，而王小北隨身攜帶的水壺周圍卻泛著一絲絲的白氣，細看的話，還能見到水壺上晶瑩的冰渣子。

王小北猛灌了幾口，而後把水壺遞給唐怡。

唐怡甜甜的一笑，接過王小北遞來的水壺，也灌了幾口。

水壺裏的水清涼無比，唐怡喝得太快，水都順着她的小嘴角溢出，她也全不在意，喝完了還用袖子擦了一下，弄得袖子上也濕了一大片。

小夥計獃獃的看着唐怡，他被唐怡深深的吸引了，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喝水毫不顧及形象的美女。

唐怡喝完之後，王小北收起自己的水壺，當着老者的面，將自己和唐怡面前的茶水都倒掉了。

「你們這是？」老者很是驚訝，兩人花了十文錢點了兩碗茶，卻沒有喝。

「江湖險惡，我從來不喝外面的水，誰知道乾淨不幹凈！」王小北冷冷道。

雖然王小北很好說話，但也是有脾氣的。別人敬他一尺，他也敬人一丈。

王小北又用餘光看了下地上的水漬，有些可惜，畢竟是花了十紋錢的，倒掉還真是可惜了。

我的十紋錢啊，那可是能給師妹買一串冰糖葫蘆的十文錢，不是小數！

被人當面說自己家的茶水不幹凈，老者也不生氣，只是笑道：「桀桀，你這小年輕，有點意思！」

茶鋪不大，所以桌子與桌子之間擺放得略顯擁擠。

即便王小北挑了個角落，也還是離隔壁桌的人很近。

人跟人之間離得近了，氣氛就會有點尷尬，而消除尷尬的方法就是聊天。

「兩位也是來參加雲斗會的？」隔壁桌的一名年輕人率先問道。

「嗯。」大熱天的，王小北並沒有什麼談話的興緻，他回答得不冷不熱。

雲斗會，是指大夏帝國每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世----大夏帝國之光武弘義護國安民之笑傲武林匹客雲斗會。

簡稱「傲林匹客雲斗會」。

雲斗會是武林城傲林匹客組委會舉辦的，是江湖上各個武林門派之間互相切磋，比武較技的盛會。

那年輕人不在意王小北的冷淡，他又找了個話頭，介紹道：「在下是天地會的，名叫張梁。」他又指著另外一名年紀比他稍長的人道：「這是在下的師兄，名叫伍弘義。」

天地會，那是在江湖排行榜上高居第二十五名的門派，說是豪門大派也不為過，遠非聽雨派這樣的末流門派能比的。

涼棚里的眾人，一聽說張梁他們來自天地會，也都一臉的吃驚，有的甚至還面露崇敬和羨慕。

不知不覺間，原本張梁周圍擁擠的地方默默的變得開闊起來。

即便是你不認識的人，甚至是毫不在意的人，但是聽到別人來自某個如雷貫耳的門派，就會對你的心境產生影響，儘管別人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報了一個名而已。

這便是虛名的力量。

不管是廟堂還是江湖，即便是販夫走卒，也都懂得一個淺顯的道理：名利名利，名可換利，利也可換名。二者只要得其一，另外一個便會自動送上門來。

張梁自傲的一笑，他坦然接受了眾人崇敬的目光。

這是門派的榮耀，他們這些豪門大派的弟子也有守護這份榮耀的義務。

即便是王小北看淡這些虛名，也不由得高看了張梁一眼。

張梁又問道：「敢問少俠來自何門何派？」

王小北平靜道：「我叫王小北，這是我師妹唐怡，我們都是聽雨派的。」

張梁還沒說話，他旁邊的伍弘義便傲然道：「聽雨派？沒聽說過！」

此話一出，張梁尷尬不已，他解釋道：「王少俠莫怪，我這師兄就是這個脾氣。」

涼棚下正喝茶的幾位江湖人，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王小北，想看他如何收場。

江湖，從來不缺看戲的人。

同樣的，江湖人活着的也就是個臉面。

一般的江湖人，即便沒有聽說過別人的門派，也會說幾句「久仰，久仰」之類的客套話，像似伍弘義這般，毫不留情面的說出來，王小北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雖然伍弘義說得不客氣，卻是實話，像是聽雨派這種江湖上默默無聞的門派，沒有聽說過很正常。

實話很傷人，但最容易傷的還是那些心胸狹窄的人。

王小北並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所以他也沒有表現出其他人想像中的那種羞憤和氣惱。

王小北依舊平靜道：「沒聽說過很正常，不過，你現在應該聽說過了。」

伍弘義看了王小北一眼沒有說話，張梁則再次抱拳道：「王少俠莫怪，我師兄就是這個脾氣。」

話不投機半句多，況且，王小北也不喜歡跟張梁二人坐得太近，倒不是王小北和張梁這種江湖大門派的人一起感覺到自卑，僅僅是因為坐太近，很熱。

恰好，唐怡也休息夠了，王小北就往桌上又放了二十文錢，拿起兩個木桶往江邊走去。

沒走多遠，身後就傳來老者的聲音：「借用一個木桶收二十文錢，你怎麼拿走了兩個？」

「老頭，你先去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只說木桶二十文，沒說一個二十文！」王小北頭也不回的道。

「嘻嘻...」唐怡回頭準備再去拿個木桶，反正不管借多少個，都是二十文，不能吃虧，拿越多越好。

王小北攔住了唐怡：「借用兩個就夠了，你師兄我就兩隻手。」

唐怡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頭，光想着佔便宜了，沒想着拿多了師兄並沒有多餘的手來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