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好戲開場
清晨時節,街上沒人,警車速度也挺快,到了分局,兩人帶著阮大偉下車,往局裡走。
陸續有警察從局裡出來,口中討論著什麼行動之類的。
阮大偉哪有心情關注這個呀,他現在腦子裡面都亂得成一鍋粥了。
進了拘留室,只見小芸身穿囚服,面色慘淡,坐在椅上,目視地面,一言不發。
女警察拿出筆錄,介紹道:
「昨晚,啊不,應該是今天凌晨兩點四十分,小芸身穿血衣,手持染血匕首,前來分局自首,稱她殺了人。」
「我局立即派出警力人員,按她所說的地址前去偵查,發現一名死者,男性,35歲,死因為胸口中刀。」
「經指紋比對,死者名為韓冬,職業為租車司機。」
「證據確鑿,被判死刑的可能性很大。」
「小芸只說殺了人,其他什麼也不說。後來她說想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面,所以我們才去把你接過來。」
「對不起,大偉。」小芸抬起頭來,雙目無神的看著阮大偉,沙啞的聲音讓他心都要碎了。
「別說對不起,小芸,是我對不起你。」阮大偉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要是早把韓冬的賬給他結了,就沒這些事了。」
「我就一孫子,我要是早點跟他低頭……」
這時,有民警忽然敲門進來,「梁警官,有新情況。我們在韓冬寓所裡面,找到一盒錄像帶,裡面是他綁架小芸,試圖敲詐勒索用的東西。」
「哦?綁架?那性質可就不同了。」
阮大偉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立即翻身抓住梁警官的褲腳。
「梁警官,韓冬真是綁架了小芸,勒索我九萬八。我那些兄弟們都知道,可以做人證。小芸是正當防衛啊,不是故意殺人吶。」
梁警官伸手把阮大偉扶起來,「這樣,你先跟小周去隔壁做個筆錄,我們這邊也要調查一下。請相信,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阮大偉跟著女警官去做了筆錄,把前後經過詳細一說。
「按你筆錄所說,這確實是一起綁架案。」梁警官看過筆錄后,給這事定了性。
「如果小芸是在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情況下,為保自身生命安全失手殺了韓冬,那麼這就是正當防衛,構不成刑事犯罪。」
阮大偉狂喜,連連點頭,「對對,構不成刑事犯罪。」
「但是這裡有個問題啊,哪怕是罪犯,也是受法律保護的。雖然小芸不構成刑事犯罪,但是民事賠償這一塊,是少不了的。」
「那就賠,我來賠,只要不判刑,多少我都賠。」阮大偉現在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似的,哪還敢計較錢吶。
「行,那你一定要取得死者家屬的諒解,否則只怕小芸還是得坐牢,不過時間不會太長,最多就三年,你自己斟酌吧。」
「死者家屬?韓冬家屬我不認識啊,沒聽他提過啊。」阮大偉撓撓頭
「哦,他有一同母異父的哥哥,叫姚遠,之前被你打住院了。」
「嘿,我就說呢,這小子怎麼這麼寸,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兒,合著他們是一夥兒的呀。誒,警察同志,他肯定也是綁匪,至少是共犯。」
梁警官搖搖頭,「關於這點,我們調查過了,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不是綁匪。」
「這樣吧,正好小周下夜班了,我讓她順路送你去醫院,跟姚遠好好商量一下,讓他在諒解書上簽字。」
阮大偉跟著周警官來到醫院病房,見到了睡得正香的姚遠。
「嗨,醒醒,別睡了。」
姚遠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看著他。
「呦,財神爺來了嘿。來贖車的啊?」
「什麼贖車?我問你,你和韓冬是不是兄弟?」阮大偉先聲奪人,想在氣勢上先把姚遠給壓倒。
沒想到姚遠壓根沒慫,直接點頭承認了。
「同母異父。」
「怪不得長得跟一個模子里出來似的,你們長得隨你媽呀,也夠磕磣的。」阮大偉低聲嘀咕著。
姚遠眼一瞪,「說什麼玩意兒呢你,找抽是吧?」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告訴你,你跟韓冬合夥綁架小芸的事兒,已經穿幫了,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過去,就讓你進去吃牢飯。」
阮大偉右腳往椅子上一放,摺扇合起來,指著他冷笑。
「呦呦呦,人家好怕怕呦。」姚遠故意扭動著身體,娘里娘氣的刺了他一句。
「那你就打啊,不打你是孫子。」
阮大偉一看嚇不住他,只好換一個策略。
他放下腳,坐上去,身體前探,陰惻惻地低聲道:「韓冬死了,你知道嗎?」
姚遠果然被鎮住了,他咽了口口水,顫抖著問:「你乾的?」
「你說呢?」阮大偉冷笑著,打算繼續嚇唬他。
誰想姚遠忽然扯脖子高喊:「來人吶,這裡有殺人犯,快報警!」
「哎!哎!別瞎叫喚。」
這回換阮大偉慌了,急忙上去把他嘴捂住。
「怎麼回事?」門外的護士被驚動了,進來查看動靜。
「沒事兒,我們兄弟鬧著玩呢,呵呵……」阮大偉陪著笑,把護士給哄走了。
嚇唬也不好使,沒辦法,只好實話實說。
「韓冬死了,小芸殺的。正當防衛,韓冬死了也白死。不過警方說要死者家屬在諒解書上簽字,所以我過來找你來了。」
阮大偉說著,把諒解書拿出來,放到他面前。
「只要你在這上面簽個字,十萬塊,現金。怎麼樣?」
姚遠拿起諒解書看了幾眼,問道:「那我要是不簽,會怎麼樣?」
「小芸那麼好一姑娘,你忍心讓她就這麼進監獄嗎?」
「忍心。」姚遠一副混不吝的樣子,「那是你的姑娘,又不是我的。」
「行行,你忍心。那這票子擺在眼前,你不想要嗎?」
「想!」
「那就簽字!」阮大偉把筆往桌上一拍。
「少!」
「我艹!」阮大偉這個氣啊,「只簽一個字,就有十萬塊拿,你居然還嫌少!」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必須得拿到我的簽字,否則你女朋友就得去坐牢。所以,關鍵不在於我簽字值多少錢,而在於你女朋友在你心裡值多少錢。」
「這是一鎚子買賣,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我得好好黑你一把,三百萬,一分都不能少。」
「哎呀我艹!你搶劫吶?」
「這話你在公園已經說過一遍了。」
姚遠有恃無恐,翻身躺下了,「有錢就簽字,沒錢別廢話。再見。」
阮大偉氣沖沖地從醫院出來,回了家。
他不是拿不出來三百萬,但這基本上把他的現金流都給耗幹了,還得賣些產業什麼的才能湊齊。
到時候肯定會影響旅行社的生意,沒準就直接倒閉了。
他不知道,這個數字是小芸根據他的經濟情況提出來的,正好卡在他心理線上。
他把一眾兄弟叫過來,商量怎麼解決這個事情。
一幫人出了一堆餿主意,又挨個給否了。
這回,沒人敢說不給錢的,雖然他們自己肯定不願意出這份錢。
阮大偉讓一堆兄弟都出去找朋友,看能不能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他又去找過姚遠幾次,但姚遠咬死就是不鬆口。
到了傍晚,梁警官打過來電話,詢問諒解書的情況,並表示,如果今天拿不到諒解書,明天可能就要走法律程序了,到時候小芸只怕非坐牢不可。
阮大偉無奈,準備妥協的時候,忽然一個兄弟來電話,說查到韓冬還有一個親姐姐,也在該醫院住院。
阮大偉這下開心了,換一個人,也許就用不到那麼多錢了。
他帶著人浩浩蕩蕩地又來到醫院,結果一進病房,傻眼了。
「植物人?怎麼會是植物人呢?」
「三年前,病人車禍,老公和孩子都死了,自己也成了植物人,這三年一直是由他弟弟照顧。」護士說完,起身離開了。
阮大偉等人,站在病床前,默然無語。
他們意識到,韓冬死後,他姐姐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同時,他們也知道了,韓冬為什麼那麼急著要錢。
但,一切都晚了。
阮大偉靠在牆上,雙手捂著臉,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偉哥,那這簽名……」
阮大偉無能狂怒,大吼道:
「怎麼簽?她一植物人,難不成我告訴她,韓冬死了,你趕緊起來在諒解書上籤個名?」
「要不你趴她耳邊喊幾聲,看她能不能醒過來?!」
幾人垂頭喪氣地出了病房,卻沒發現,韓冬姐姐的呼吸忽然急促了很多。
阮大偉再次來到姚遠的病房,從包里一件件往外掏東西。
「這是房產證,貸款還沒還完,但折算兩百萬,妥妥的,只多不少。」
「這是旅行社名下的四台車,折算四十萬毫無問題。」
「這是我在三家農家樂的股份,我就只折算六十萬。」
「三百萬,給你湊齊了。簽字吧。」
「呦,真給三百萬吶。你這可傷筋動骨了吧?」
「我也想明白了。這事兒歸根結底,是我拖欠韓冬車錢引起的,責任我得佔一大部分。昔日因,今日果。爺們兒做事兒,得光棍,就這麼著吧。」
姚遠定定地看了阮大偉一會兒。
「行。看得出來,你這回是真悟到了。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