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袁區長再挖坑
袁區長進了辦公室，先提起暖瓶，把杯中的茶葉沖泡上，然後才回到座位坐下，一手端著茶杯慢慢啜著，一手拿起桌上的《西虹市晨報》。
雖然現在有了網路，但袁區長還不太習慣通過網路還獲取諮詢。
在他看來，只有官方媒體發布的信息，才有了解價值，那些什麼網路新聞之類的東西，都是屬於路邊小報的貨色，根本不值一哂。
作為政府官員，當然要關注官方喉舌的報道，而不是聽信那些網路暴民的無稽之談。
按照習慣，他還是先看頭版頭條。
《關於本市落實國家要求的<進一步加快計算機網路設施建設>的若干問題的探討與分析》
這是昨天會議上主要討論的內容，果然上了頭版頭條。
他仔細地把這新聞看了一遍，很遺憾自己會議上發表的意見沒有被採納。
反覆地揣摩了一番會議精神后，他伸手把這頁翻過去，看向二版。
《震驚！市七中竟然可能出現一名樂壇天才！》
嗯？
這標題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趕緊把茶杯放下，坐直身體，把報紙拿到眼前仔細閱讀。
片刻后，他「啪」地把報紙往桌上一摔！
胡鬧！
真是亂彈琴！
這《晨報》是怎麼回事？
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學生，在無良商人的鼓動之下口出狂言，晨報不說正本清源，拆穿他們的醜惡嘴臉，居然還在這裡為其張目。
居然還寫什麼「樂壇天才還是無知無畏，敬請關注本報後續報道。」
這還用跟進調查嗎？
分明就是愚昧無知！
學生可以無知，但你們報紙怎麼也跟著犯蠢？
他伸手拿起電話，就準備打給報社。
但號碼撥通之前，他又把電話掛斷了。
這晨報是歸宣傳口的，是李副市長的分管範圍。
而自己和李副市長不是一個派系的，這電話打過去，沒準弄巧成拙啊。
難不成就讓那姓夏的臭小子藉此成名？
早知道如此，就不把程路引過去了。
那個姓程的也是個廢物，對付兩個毛頭小子，居然還要搞這麼大的陣仗。
怎麼混到名嘴的地步的？
他有心想到自己領導那裡給報社上個眼藥，所以把報紙重新拿起來，再次字斟句酌地挑起毛病來。
到底是玩筆杆子的，這文字功底硬是要得，用詞嚴謹，滴水不漏。凡是拿不準的地方，都用了可能、疑似、據說等詞語，讓人挑不出任何問題來。
他反覆看了兩遍，愣是沒找到突破口。
嘖，咬文嚼字的傢伙真煩人！
他煩躁地把報紙摔在桌上，開始琢磨怎麼害人。
報紙這邊是沒辦法了，只能在學校那邊著手。
他盤算半晌后，拿起電話。
「喂，王校長，恭喜恭喜，我看報紙上報道了，七中的夏洛是個樂壇天才啊，哈哈……」
單獨只聽聲音，誰都會以為袁區長是真心在向王校長道喜。
果然一流的演員都去做了政客。
「……怎麼個意思？聽你的話，似乎這裡還有問題？」袁區長眼珠轉了轉，「咱們中午見面聊吧，看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
袁區長掛了電話，左手摸著自己的下巴，面上表情陰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中午，依舊是上次吃飯的餐廳，不過這次沒有展二，只有袁區長和王校長兩人。
酒過三巡之後，王校長開始大倒苦水。
「袁區長啊，我真的是被逼的啊。夏洛本身成績很差，根本考不上大學。展總把夏洛吹的天花亂墜，我就想著，給學生找一個好的出路。這難道有錯嗎？」
「那沒錯！王校長向來把學生當自家孩子，我家袁華在家裡跟我說過不知多少遍了。」袁區長再次把酒杯滿上，雙手捧起，向王校長敬酒。
王校長舉杯，一飲而盡，把酒杯往桌子上用力一頓。
「可誰想到，程路居然莫名其妙地跑過來了。要是按照他那種報道法，別說我了，我們七中都完蛋了。你也知道，他們那種京城來的人，眼高於頂，根本不把咱們這些小地方的人死活當回事的。」
袁區長連聲附和，也跟著愁眉苦臉。
「可不是嘛！政府部門受影響更大，那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唉！當時就是話趕話，說僵住了。」王校長舉筷子夾了幾口菜，意興闌珊，味同嚼蠟。
袁區長又把酒滿上，再敬，試探著問道：
「那會不會夏洛同學，真的就是樂壇天才，這麼一炮而紅，給咱七中增光添彩呢？」
「嗨！添什麼彩啊。我也聽過夏洛唱的歌，也就那麼回事。不是說不好，但是說什麼震撼樂壇，那純屬扯淡。我現在就琢磨著，趁這個機會，給夏洛同學弄個特招。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學生，真沒有私心。」
王校長酒入愁腸，把酒瓶子抓過來，自己主動倒滿了。
袁區長聞言目光閃爍，「那不如咱們和評委事先私下裡聯繫一下，認個錯，把這影響盡量降低一下唄？最好把這活動取消掉，直接把學生給錄了。」
王校長精神一振，「能行嗎？」
袁區長做出一副設身處地為人著想的樣子。
「行不行的總得試試啊，不然咱們現在搞得有多大，事後就有多丟人。」
王校長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閉目凝思。
袁區長眼看有門，就再給添一把火。
「如果大的音樂院校不收，我就跟咱們市音樂學院聯繫一下，讓他們把夏洛給錄了。他本來就考不上大學，現在能上個大專，也不虧呀。對不對？」至於人家學院肯不肯要，我可不保證。
最後一根稻草壓了上來，王校長立刻就投降了。
「好。我回頭就去和程路請來的評委私下聊聊，如果他們不願意接收夏洛，那就拜託袁區長了。」
王校長舉杯，兩人一碰后一飲而盡。
「這就對了。都是為了學生。想必夏洛知道后也會感激咱們的。不過這事得瞞著那個展總，否則恐怕他會壞事。」袁區長盡心儘力地出謀劃策。
王校長撇撇嘴，「哼。要不是他瞎搞，哪有今天的事情。」
「最好能帶著夏洛一塊去，讓他親自給老師道歉，承認自己是被無良商人誘騙，才口出狂言。他還是個孩子，想必老師們會原諒他的。」袁區長開始為夏洛挖坑。
「夏洛今天一直在練歌，未必能避開那個展總。」
「他晚上總不能不回家吧？你找個機會把他帶到老師住宿的酒店，然後他一個小娃娃，還不是任你拿捏？」
「……這主意不錯，我晚上試試。」
袁區長喜笑顏開，王校長也心中塊壘盡去，兩人再次舉杯，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