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半黑

卡拉瓦多西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上次發燒過後，

有時候會頭疼，但是很快就過去了，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但令他在意的是夢中的「啪、啪」的聲音，十歲的他並不知道那是槍聲。

托斯卡跟他說過送他的紙和筆一定是被平時針對他的人藏起來了，

孤兒院裏有幾個像小霸王似的小團體，

打頭的是個十三歲的叫里昂，

他們十分勢力，上面討好院長和幫工，

下面就欺負軟弱的小孩，要不就做他的小弟幫他偷些東西，

有時候上街去偷，有時候偷來這裏領養孩子的有錢人，

里昂最不喜歡的就是卡拉瓦多西，因為他不依附於他，

也不像被欺負的孩子懼怕、討好他。

有幾次想動真格的，卻被卡拉瓦多西逃掉了，

要不就是被大人發現，要不就是在之前拉肚子或者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次數多了之後，里昂也有點保持距離的意思，

最多說說酸話、毀壞他的畫而已。

卡拉瓦多西決定把姐姐送他的紙筆找回來，

跟他喜歡的幾張畫放在一起，他藏東西的地方經常變，

別人還找不到。

自從前幾天托斯卡走後，院長對他的態度明顯變好了很多，

不僅讓他去睡四人間，還時不時的會給他加餐，

他知道肯定是姐姐給了錢，不然鐵公雞似的院長是不會多花一分錢在他身上的。

話分兩頭，托斯卡回到家之後吩咐了下人再去送去紙筆和一些錢，

身為獨女，她肩負的責任很大，

每天依舊有很多的課程，但是她自己還是最喜歡歌唱，

她有天賦，上輩子如果不是一時激動跳樓，

她的路途一定是星光燦爛的，

至於父親讓她學的政治、歷史，還有一些交際活動，

她真的是能對付就對付，能推就推。

她不喜歡貴族王室那些虛偽的嘴臉，

絕大部分除了玩樂什麼都不會，頂個頭銜內里都是草包。

晚飯後她坐在飄窗，穿着長睡裙翻著歌本，

法語和意大利語的歌劇她唱起來沒什麼問題，

但是還是提前拓寬一下自己的領域，

等父親月末回來再跟他說學德語的事情。

下周再去看一下她的小情人，然後就應該可以把他接回來了吧。

少女坐在窗邊，白色的紗簾隨着清風擺動，

黛眉輕蹙，看着閃閃的星空，

此時她的思緒已經飛去了很遠很遠，

雖然她的計劃好像天衣無縫，

但另走一條路誰又能保證後果一定是自己想要的呢。

她的卡瓦利會乖嗎？此刻好想他。。。

最好是乖乖的，不然她有一萬種方法。。。

這次你不可以再畫別人了，卡瓦利。。。

「啊！」小孩怕的躲在牆角，男孩站在他身前，背着光的身影猶如魔鬼般，

兩眼的陰影好像兩個幽深的洞穴，薄薄的紅嘴唇嗜血般扭曲著。

「不要再去纏着她，姐姐只能屬於我。」卡拉瓦多西語氣森森地說，

蹲下來又拿着匕首削一根樹枝，「太多的樹杈，多麼礙眼啊，

這把刀是姐姐送給我的，看這黃銅雕花多麼美麗，就像姐姐一樣，

上面還有三個凹槽，放血肯定很快，這麼好的工具，

我可以用它解決一切我眼前不順眼的東西。」他看看被削好光滑細膩的樹枝，

「特別是擋在我眼前不讓我看見姐姐的東西。」他死死盯着小孩。

「我，我再也不去找她玩了，嗚哇。。。」小孩哭的鼻涕直流。

「哼，記住你說的話。」卡拉瓦多西把樹枝扔到小孩眼前，隨即走開了。

姐姐前幾天又來看他了，雖然只跟他說話，

但是還是有些不長眼的人湊上去。

明明姐姐都快走到門口了，不是有人湊上說話，

就是有人假裝摔倒引起姐姐的同情，再纏住她不放。

這麼漂亮又善良的姐姐只能是他的，不能讓別人搶走，

一個眼神、一句話都不可以。

紙筆找回來了，里昂也破了相，

送給他的匕首他貼身放着，好希望姐姐快點帶他走，

他從沒有過如此渴望和甜蜜等待的感覺。

「托斯卡，你看，這是我新做的裙子，是不是很時髦啊？」

一位少女站在托斯卡的面前，轉了個身。

「最近啊，不再流行絲質裙子了，材質逐漸轉變成棉質的。

可是。。。我還是喜歡以前絲質的多一些，

棉質的感覺就像鄉巴佬一樣。」少女撅著嘴。

托斯卡愛答不理地看着面前的表姐，

這是demailly-nesle本家那邊的人，是奧爾唐斯的孫女，

托斯卡還沒法推脫，

她放鬆地靠近椅背看着蘇菲表姐像花喜鵲一樣在她面前喳喳喳，

小腿無聊地在裙子裏踢了踢，這幅姿態如果讓禮儀老師看見肯定會斥責她的，

但此時托斯卡內心的煩躁已經快壓制不住了。

什麼貴族的派頭，簡直可笑，蘇菲表姐除了做衣服、跳舞和整天想着嫁人其餘什麼也不會。她再次感謝父親開明的教育，沒有把她當作只是嫁人的工具，

或者是覺得貴族就可以好吃懶做的觀念。棉質裙子就是一個信號，

此時的法國受到英國革命的影響，人民心中早就在蠢蠢欲動了，

這也難怪，97%的人被3%的人掌控，還不能靠任何力量翻身，

變動是遲早的事。不過蘇菲表姐腦中肯定沒有這個概念，

無論是什麼材質，只要是巴黎裁縫店新出的高級貨色，

她馬上就會買回去，還抱怨著等待的時間太長、款式不夠多不夠新穎等等，

跟那位「有麵包為什麼不吃蛋糕」的瑪麗皇后簡直就是一個類型。

托斯卡兩眼放空，強力忍住了自己想打哈欠的衝動，

有這時間還不如去練聲，或者計劃怎麼馴服她的小公馬呢，

小公馬愛害羞看來是天性，年幼的他臉紅起來更可愛，

上輩子騎馬的時候。。。

「托斯卡！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嗯？哦，你的裙子很漂亮。」

「哈哈，我知道我的裙子很漂亮，這可是第二批貨，

加急做出來的，緊趕在王室後面。哎呀，我不是說這個啦。」

「什麼？抱歉，我只注意你的裙子了，蘇菲表姐今天太美了。」

「哈哈，看來你也被我的容貌迷惑了，」蘇菲得意地打着小扇子，

「下周的舞會我要亮相，你要去嗎？聽說deharcourt家的公爵也會來呢，

還有十大家族的其他人，不過你年紀太小，不來也可以的。」

「姑奶奶回去嗎？」

「我的祖母嗎？應該會去吧。。。你找她有事嗎？」蘇菲疑惑地說。

「沒有，就是很長時間沒有拜訪她老人家了。」

「是啊，奶奶住得離我家太遠了，平時也不愛理人。。。

我跟你講，最近聽說國王又發明了新鎖哦。。。」

蘇菲又開始了慣例的宮廷八卦消息。

一般上流舞會是少女十五歲開始正式進入交際圈，

可以談婚論嫁了，托斯卡年紀還小，沒有適齡少女必須參加的義務，

但是她跟着母親去應該沒什麼問題，

藉著這次舞會她要去辦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