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豆腐渣工程

進入5月中旬，出現了持續強降雨天氣，青衣江上游下來的洪水來勢兇猛，導致廠區外的改道水渠連續高水位運行，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月的老天爺不知道是有什麼傷心事？傾盆暴雨下個不停！市區里有些低洼地段已經出現了嚴重的積水，有些商家和住家已經在用草袋沙包進行擋水，市防汛抗洪指揮部也發出了通知做好抗洪抗澇的應急響應準備。

5月16日的凌晨，在睡夢中的牛牛被電話驚醒，一看時間是凌晨三點多，電話是鎮政府的值班人員打來的，「我們的水渠巡視人員發現你們建的水渠被洪水衝垮了，水渠的水全部沖向了下面的村子。」牛牛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出門，往自己的霸道車跑去。

來到指揮部，穿上雨靴拿上雨衣和手電筒，給李有才打電話告訴他一聲，可手機關機打不通。來不及了，牛牛喊上指揮部的值班人員開車去了工地。

順着水渠向前走着，牛牛穿着雨衣，藉著手電筒的光線，仔細的檢查。

「怎麼水流這麼急呀？」走在最前面的人，明顯感覺到水渠里的水非常急速地向前流去！

沒走多久牛牛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水渠垮塌了，垮塌的破口處被水流沖刷的越來越大了！巨大的水流夾雜着大石頭和砂石向下衝去，那響聲像是有無數頭猛獸在兇狠的吼叫、撕咬！

牛牛本能地用手電筒照向水流的下方，夜色太黑看不清遠處的情況，隱約聽見有人拚命敲響報警用的銅鑼！「快跑呀！洪水來啦！」急促的喊叫聲音，夾雜着的鑼聲，蓋過風雨聲響徹在前方的村莊和工地上！

牛牛此刻驚魂未定的站在一個高坡上，他是怎麼到的這個位置自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看着不斷垮塌的水渠，趕快後撤向高處爬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風雨聲中只有此起彼伏的喊叫聲！

水渠里的水還兇猛地流淌，牛牛發現自己已經無濟於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趕緊報警，電話打到了110和市防汛抗洪指揮部。

災情就是命令！市防汛抗洪指揮部值班人員得到消息后，立即緊急調動了市武警支隊，趕赴現場！可是現場一片漆黑！藉助車燈和手電筒的光線隱約看到到處是水，和漂浮的建築垃圾。被困在村裏的人看到車燈和動靜，知道救援的人來了！傳來了「救命呀，快來人啦！」、「來人呀！在這裏！」的求救聲！

水渠里的水慢慢減少，應該是水渠上游的閘門關閉了，到了凌晨六點多了，下了幾天的雨也終於停止了，東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灰色的光亮。牛牛不顧隨行人員的勸阻，執意要下去查看災情，繞着坑坑窪窪的泥漿路，連摔了幾跤，身上和雨靴里都是泥漿，臉也被樹枝劃破了，終於來到了村裏，看見有幾棟房子倒塌，到處都是泥漿、瓦片、木頭等垃圾，殘梁斷牆，滿目瘡痍的景象讓他無比揪心，但願不會有人死亡。

救援工作一直到早上七點才結束，經過反覆的核實現場人數，發現村裏少了兩個人，這個消息令現場所有人，包括各級領導心裏一沉！有個老頭跑過來，哭着喊著說他家的老婆子和孫女不見了，武警戰士不顧疲勞跑到他家去搜尋。

老頭是在半夜聽到了水衝下來的巨大響聲，趕緊下床查看，來到門前就聽到山坡上發出異常響聲，喊老婆子和孫女趕緊出來，發洪水了趕緊跑，聽見了老婆子的答應聲后，然後一個人跑了出去，他以為她們就跟在後面。

天亮以後他沒有看見兩人，又去看他家的房子，發現房子已經部分倒塌，磚木結構的房子沒有經受住洪水和石頭的衝擊，后牆被一個巨大的石頭從山坡滾落砸中全部倒塌，武警戰士在磚瓦的廢墟中找到了兩具屍體，一個是老頭的媳婦六十多歲的老太婆，另一個就是老頭才三歲多的孫女，老婆子還緊緊地將孫女摟在懷裏。根據屍體頭部傷口分析，應該是被磚牆上的房梁砸中了頭部后被倒塌的后牆給壓在了下面。

老頭蹲在那裏抱頭痛哭，牛牛站在那裏自責，一個才投入運行半個月的工程就被一場大雨給毀了，是天災還是人禍？讓他感覺到此次垮渠事故決不是天災！因為整個水渠唯獨這段改道的工程跨了，如果不是設計的問題，那麼就一定是施工質量的問題。

市裏的高市長得到消息后，立刻來到事故現場，了解受災情況和安撫慰問村民，電視台的記者也在現場進行拍攝。他看到現場的慘狀時罵起了人，對趕來的李有才指著垮塌的水渠罵道：「他媽的，這就是你們修建的水渠？你不是吹牛說固若金湯嗎？怎麼才半個月就垮啦？這他媽的就是豆腐渣工程！」李有才低着頭啞口無言，他看見了牛牛，對高市長說：「這個工程就是劉建川負責的，從施工到驗收都是他在把關！」

高市長看了牛牛一眼，扭頭看向別處，對身邊的秘書說立刻到鎮政府馬上開會。

災后善後和水渠垮塌原因的調查在鎮政府的會議室進行，李有才和牛牛作為建設單位的代表參加了會議。高市長說當前迫在眉睫的一大難題就是怎樣恢復水渠供水的事情，這關係到十幾萬畝水田的澆灌，馬上就要農忙了，不能耽誤了水稻插秧，這可是農民一年中主要的收成。

有人說這個水渠垮塌成這個樣，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恐怕修不好，就是修好了，其它地方又垮掉了，還是不起作用。還有人說這段改道的水渠要全部拆掉重建，才能放心使用。牛牛一直在想着如何恢復送水的問題，他對現場的情況太熟悉了，那裏有坑那裏有坎都一清二楚，天天在工地上能不清楚嗎？

高市長發脾氣了，「你們都說點具體的，不會讓我用消防車給農田送水吧？」

這時牛牛站起來說話了，「高市長，你看這樣行不行，原來的水渠在廠區內還保留着，只是兩端因為改道給填埋了，現在只要把兩端填埋的地段挖開，拆掉上面的圍牆，臨時加固處理，一個星期就可以恢復送水。」

高市長說：「這是個好辦法，就按照這個辦法實施，一個星期後通水。」他鬆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剛想繼續說第二個話題，李有才提出了反對意見，「工程就要開工了，這樣一送水，工程還怎麼干？」

「也就是耽誤幾個月的時間，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有人反駁著，

李有才繼續說：「這可是國家的重點工程，耽誤不得！」

「難道農民的生存大計不是國家的重要大事？」又有人將李有才的話反駁回去。

高市長生氣了，拍了下桌子說：「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至於耽誤重點工程工期的事情我會和你們的上級領導進行溝通，農民的事就是國家的大事，我想你們的領導也會理解的。」

第二件事就是討論受災農戶善後安置的事情，先由市財政拿出些錢對這些災民進行安置，鎮政府做好詳細的受災統計。等到事故原因的最終結果出來后，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該誰賠付就有誰來賠付，一分錢也不能少。高市長說：「要真是老天爺的天災，就由政府賠償！」

第三就是組織市裏建築、水利等方面的專家成立事故調查組，在市紀委、市檢察院人員的參與下進行事故調查分析，查清事故原因。畢竟是死了兩個人，又衝垮了幾戶人家的房子，總得給村民有個交代，給上級有個交代。

會議上有人說這次事故是天災，往年的五月份沒有下過這麼大的暴雨，與會的一些人不同意天災的看法！認為必須調查清楚工程中是否有人禍的因素？

李有才有些坐立不安了，盼望着這個會議早點結束，他要早點提醒那幾個人，共立同盟不能留有後患。

會議很快就結束了，牛牛急匆匆地出門上了他的霸道車，他要早點向周廠長彙報今天的情況，回去還要安排恢復水渠送水的事情，找那個施工隊干呢？反正不能找眉山的鴻飛建築公司了。

李有才看見牛牛急匆匆地離去，指着他上車的背影對高市長說：「市長你看，這就是劉建川私人的高級轎車！」

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高市長喊來公安局的周副局長，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他才和秘書上了自己的座駕回市府去。

當天下午牛牛還在辦公室里忙着，市公安局的警車來了，就停在樓下，本來應該是市紀委的人員過來，可紀委的人員抽不身，周副局長就讓自己的人代勞了。過了一會，兩名警察將牛牛帶上了警車離去。

一時間，工程指揮部的人都震驚了，在猜測牛牛犯了什麼事？今天凌晨發生的事故大家都知道了，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張廠長出來闢謠了，說劉建川是因為這次事故協助有關部門進行調查，他沒有說出是隔離審查，暫時控制起來，避免發生不測。

李有才就不同了，他說劉建川是這個工程的主要管理者，從施工到驗收全程參與，工程出了這麼大的事故，搞成這樣，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劉和平也坐不住了，他找周峰商量對策，周峰說：「你的兒子你還信不過？反正我相信建川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現在只是協助調查，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們要沉住氣。」

「我總覺得這件事像是有人給他載樁，我就怕他被別人陷害了，你看李有才那個怪怪的樣子！」劉和平疑惑地說着，

「我們是要防著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也感覺到李有才有點不正常，這段時間我們要多注意着他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證據。」兩人還在商量著對策，回到家裏就說牛牛出差去了。

警車將牛牛拉到了市公安局的拘留所，辦理交接手續時，接待的警察問牛牛犯了什麼事？牛牛一臉茫然，「我什麼事也沒有犯！不是隔離審查嗎，怎麼到這裏來了？」

警察回復，「剛到我們這裏的人嘴巴都硬，都說自己沒有犯事，可最後全都交代了。」

「我要控告你們，這是****的行為！」牛牛向警察抗議，帶牛牛來的警察也覺得蹊蹺，感覺那裏不對勁？趕緊打電話給周副局長，電話里周副局長將那兩個警察臭罵了一頓，「這是暫時控制，隔離審查，等待紀委調查的結果，人要送紀委的招待所，你們將他送到拘留所幹嘛？趕緊向當事人道歉！」

警察向牛牛賠禮道歉，說我們搞錯了，這就送你去紀委的招待所。

警車將牛牛拉到了峨眉紅旗山的市紀委招待所，辦理了交接手續這才離去。紀委的工作人員將牛牛帶到了三樓的一個房間，向牛牛交代了一些事項，隔離審查期間手機要上繳，不能出這個房間，不能私下和任何人接觸，還給牛牛拿來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有什麼事情就打房間里的電話，牛牛看了一下房間，還不錯該有的都有。

市紀委的招待所其實就是紅旗山莊酒店的輔樓，讓市紀委長期租了下來用於隔離審查一些犯罪嫌疑人。這幾年違紀違法案件太多，特別是經濟犯罪的案件逐年上升，隔離審查的嫌疑人員也增多，為了便於集中管理和控制，而且嫌疑人大部分都是領導幹部，在沒有定罪處罰前，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說不定那天就是你的頂頭上司。所以這個地方最合適，酒店處在市區邊上，就建在山上，獨門獨院，空氣清新，視野開闊，即舒適又寧靜，站在窗前還可以望見遠處的峨眉山的頂峰金頂。

牛牛將心情放鬆，就當是來療養一回，對這個工程自己是盡心儘力，當之無愧，還希望查個水落石出，還自己一個清白！

劉和平回到家裏，看見李秀蘭躺在床上哭泣，也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牛牛被警察抓走了，又貪污受賄了多少錢。氣的李秀蘭高血壓病又犯了，腦袋眩暈地站不起來，劉和平趕緊打120急救電話喊救護車將她送到醫院住院治療，家裏又亂成了一鍋粥，好在有周峰和夏如花照顧著樂天，劉和平才挺了下來沒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