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陳白楊

霍承思考了一會，語氣緩和地說：「也罷，這其間所牽扯出的一些舊事，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咱們家族中一些個老人也有人知曉，如今你也是戰衛堂附主事了，我不防跟你說說。」

霍盈怕是要聽一個很長的故事，拿起茶壺給霍承倒上了水。

「這得從高陽帝建國時說起。你可聽過陳白楊的大名？」

「陳白楊？」霍盈搖搖頭。

見侄兒搖頭，霍承說：「也不怪你，都是差不多一百年前的老事情，朝廷又對這件事諱莫如深，年輕人知之甚少。我也只是模糊知道一點。」霍承說罷頓了頓，輕飲一口茶水，接着說：

「當年高陽帝一統中州大陸時，陳白楊本是高陽帝最得意的將軍，卻不知為何與魔族為伍，與那魔族公主成了親，泄露我軍機密，致使我軍遭到魔族偷襲，損失慘重！為此，整個高陽軍隊都對其感到不齒。」

「大概十幾年後，我軍北上攻打武安國時，陳白楊不知從哪裏得到造化，修成天人境，竟然恬不知恥的來勸說我國與武安國和解罷兵。遭到咱們高陽帝拒絕後，沒想這陳白楊仗着天人境界，一劍斬掉我先頭部隊三千餘人。自此我高陽國將士與陳白楊不共戴天。」

「當然，陳白楊也沒落下什麼好下場，不知為何又與武安國反目。武安國緊閉城門禁止陳白楊進入，陳白楊一怒之下吼斷城牆數里，遭到城中百姓唾罵離去，從此再不知下落。」

說到此處霍承望向侄兒霍盈，不忘教誨：「侄兒須謹記：身為我朝將士，當引以為戒，縱使境界再高，也當知上報國家，下為百姓，否則必被千夫所指，成為喪家之犬。」

「侄兒時時不忘叔叔教誨。」霍盈聽得入神，所提舊事傳奇至極，天人當真能夠一劍斬數千人，當真能夠怒吼斷城牆，那得多強的實力。

「後來又不過了多少年，陳白楊修成天仙境界。曾與國君高陽會談多日，據說又在皇宮大內呆了一年，留下十幾卷天書而去。」

霍承看了看霍盈，聲音越來越小，霍盈聽着越來越離奇，忍不住凝神靜聽。

「這天書，幾十年以來，朝中無人破解得了其中內容。陳白楊留下天書一事，卻傳的沸沸揚揚。哎，這天書也不知是福是禍，高陽國境內江湖上的兩大天人境界的高手，都曾試圖刺殺高陽帝偷取天書，要不是皇宮內有四大宗師鎮守，那二人幾乎險些得手。」

說到此處，霍承停了一下，似乎心有感嘆。

「三十多年前，上峰派來密使說監視姓陳的一戶人家，我與老主事對此皆是詫異，由於我還不是主事，有些話方便說，有些事方便做，我好奇之餘多留了密使幾日，套出話來，說是在天書中破譯出幾個文字，提到『桃花』、『陳』、『久』幾個字，監視陳姓一家也就是由此而來。」

霍承頓了頓給霍盈一些思考的時間。又接着說：

「我也曾是戰衛堂學堂的戰士師父，所以當時我便以探訪青年才俊為名，來到陳家村。打聽一番后才得知，陳家村的陳姓人家搬遷的搬遷，故去的故去，僅剩一家還是由西北搬來。哎，那家便是陳前一家。」霍承說到此處，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我與陳前交談過後，發現這孩子天賦很好，便勸他入了戰衛堂，這樣更方便監視。天書中『桃花』、『陳』三個字對上了，可唯獨缺一個久字對不上。」

「再後來陳前戰死，陳姓一家只剩一對普通老夫婦，沒有修為沒有任何背景，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再後來陳姓一家生下幾個娃娃都怪異早夭，一連過了十幾年，這期間朝廷對此事也再無音訊。我以為這件事放下了。」

「幾年前，我偶然從趙剛口中得知陳姓一家又生下一名男嬰，取名陳久兒。我才突然想起來早先那一樁沒頭沒尾的怪案。而到此時，『桃花』、『陳』、『久』四個字與天書破譯的文字全部對上了。起先，我認為一本誰都看不懂的天書，無非是陳白楊故弄玄虛，也沒上報。就在前一段時間，軍人的天職還是迫使我將這件事情呈報上去。所以才有了這次密使親來。」

霍盈這才終於明白。

霍承繼續說道：「昨日晚間我單獨接待密使之後，又稱密使酒醉，單獨套出來一些更離奇的話：陳白楊可能轉世而為陳久兒。」

「什麼？」霍盈驚異地問霍承。「真有轉世的可能？」

「我也不知。我也這麼問密使，密使說，本來朝內四個大宗師境界的高手，也參悟不透轉世的玄機，不敢確定陳久兒與陳白楊有什麼關係。奈何陛下疑心頗重，容不下這個名字與天書中四字重合的人。」說到此處，霍承內心似乎經歷了種種煎熬，已經是眼含微光，面目痛苦。

霍盈見叔叔這般不忍的模樣，也憐惜地說：「叔叔是不忍心這個無辜的人，僅僅因為姓名和天書上沒頭沒尾的四個重合就遭到殺害，所以才心有不忍。」

「密使如果再說的確切一些，確定他是陳白楊轉世，我也殺的乾脆些。但是若因這無從談起的轉世一說而害了普通百姓的性命，豈不是昏聵至極！」

說到後來霍承聲音原來越高，已是氣憤無比。這當中或許包含了對王朝的憤怒，也包含了對自己無力救下無辜百姓的愧疚。

霍盈聽見犯上之語，忙提醒制止喊一聲：「叔叔。」

霍承醒過神自愧道：「侄兒莫怪。」

霍盈轉念想了一下猛然驚醒到：「莫不是陳前....也是朝廷的密令。」

「不錯。」霍承已是目光渙散，「叔叔也是無能為力。」眼中的微光似乎要忍不住流淌下來。「陳前這孩子，天賦異稟，而且重情重義，做事幹練，深得我的喜愛，可是....哎。」霍承望向遠處，表情默然。

「不是最開始只是監視陳前么？為何要殺？」

「還不是那該死的天書和.....」霍承語氣憤怒又急促地衝口而出。只是說了半截卻又止住，霍盈心裏都明白，後半句是「和陛下那該死的疑心病」。只是，軍人的職責就是如此，讓人榮耀也讓人無奈。

霍承還是忍不住氣憤：「陳白楊，何其歹毒，縱使死了，也要留下天書禍國殃民！」

「那陳白楊天仙境界，果真死了？」霍盈問。

「五十多年前，江湖傳聞陳白楊不知天高地后，挑戰仙界諸神，被打下天界，煙消雲散。可能，也正因為他是天仙境界，對世間法則的領悟超乎常人想像，所以陛下才相信陳白楊轉世之說。」

「真的有仙界，真的有諸神？」霍盈震驚的問。

「我也只是在封號境界，還接觸不到天界這種層面，是否真實我也無從得知。這只是江湖傳聞。好了，密使還在桃花島，其他的不便多說，你只管按照計劃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