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胎

第一章 怪胎

有人生下來被叫做怪胎,有人生下來被叫做少爺。

小久兒是前者,吳綢是後者。

小久兒穿布衣,吳綢穿的是綢緞,頭上髮髻也用綢帶綁着,小久兒只用了一根小布條。

吳綢踩着小久兒:「叫少爺!」身後跟這幾個五六歲的小孩,有好幾個鼻涕流過了嘴巴,抹了一袖子和半邊臉,和衣服上沾著的黃土樹葉相映成趣。

「叫少爺!」

吳綢連喊好幾句,喊的累了,小久兒也不理他。

沒有脾氣的吳綢蹲下來問小久兒:「陳久兒,你為什麼這麼倔?」

小久兒拿手遮了額頭,躺在地上,不說話,似乎睡著了。

吳綢拿一根小木劍戳一戳小久兒:「哎,你醒醒。」不見小久兒有動靜,使使勁,繼續戳,不肯放棄。

小久兒悠悠說一句:「一會兒趙嫣然來了。」

吳綢有他十幾個小弟兄做跟班,小久兒卻有一個大他二十幾歲的趙嫣然。

吳綢趕忙望望四周,除了一片桃樹和幾個自己的小弟兄,並沒有其他人。

吳綢:「你騙我,你媳婦沒來。」

「要不這樣,你喊我一聲少爺,我就給你一個錢,怎麼樣?」

小久兒仍舊閉着眼。

「兩個。」

「五個。」

「一百錢!一百錢,怎麼樣?」

「那你家還不得被我喊破產?」小久兒閉着眼悠悠說。

吳綢眼睛轉了轉:「一天一百,一天只叫一聲就好,叫了少爺,你就得聽我的。」

「幹嘛非得讓我叫,你那十幾個跟班,每天叫的還少嗎?」小久兒說。

「他們都太笨,打架沒你好使。」

躺在地上的小久兒嘴角微微上揚,大概猜出來吳綢的來意:「哼,又惹東村的史錢了?我才不管。」

吳綢哼一聲:「你還想不想上學。過一兩年就要上學了,我猜你家連你上學的錢都沒有。」

一陣清風吹過,小久兒在地上輕聲喊:「舒服!」

吳綢不耐煩:「信不信我使勁踹你。」

見小久兒不吭聲,吳綢真的拿腳踹了一下,卻像揣在石頭上。

小久兒翻一個身,給他一個背:「嗯,使點勁。」

吳綢很聽話,滿足了小久兒的願望,使勁往他背上踢幾腳,踢得腳疼。

小久兒譏笑他「撓個痒痒都沒力氣,還學人家打架?」

吳綢發了狠,對着幾個小跟班喊:「都過來,踹他!」

幾個小跟踢一陣都嫌腳疼,疼的哭喪著臉看吳綢。

那個剛抹過鼻涕的孩子,臉上亮晶晶的一層,面帶苦色,像剛被欺負過一樣。

「吳綢!你們幾個小屁孩,又欺負小久兒!」

遠處一聲洪亮清脆的罵聲傳來,洪亮如獅吼,清脆如斬鐵,震得幾個孩子耳朵疼。

「他媳婦趙嫣然來了。快跑!」一群孩子跑着也不忘對着地上小久兒罵:「怪胎!」「怪胎!」「怪胎!」

聽到趙嫣然來了,小久兒立馬裝委屈,哎呦哎呦喊疼。

趙嫣然拉起來地上的小陳久,給他打身上的土,打完了又生氣打他屁股:「明明跟他們一樣年紀大小,個子比他們還高一頭,天天受人欺負。傻子啊你是?不會還手的嗎?」

「哎呦,疼!我才不傻,姚大夫兒子才傻。」小久兒假裝委屈回懟趙嫣然。「我還手了,他們人多嘛。你沒看那幾個小孩一臉鼻涕,都是被我打哭的。欸?這個時間你應該做修鍊功課啊,怎麼跑出來?」

「還不是因為你,跟我回家!」趙嫣然生氣。

「我爹叫我?」小久兒納悶問。

「廢話真多。」

小久兒家院落倒是寬敞,但是空曠如野,刮過一陣風,都能吹起土。

院裏只有三間正房、一間偏房,一棵桃樹和一間只搭了棚子的灶房,走進大門,家裏的情況一覽無餘。

「小久兒回來了。」父親老陳慌慌張張從屋裏跑出來,後面跟着一個人。

這個人穿着朝廷的官服,一身武將打扮,站在屋門口端詳小久兒。

趙嫣然邀功似地對老陳說「陳叔,霍師父,小屁孩我找回來了。又有一群小孩欺負他,被我趕跑了。」

「小久兒快來見過霍師父。」老陳忙拉過來小陳久,一個貧苦百姓,生怕怠慢了這位朝廷官員,而且又是自己大兒子的師父。

小久兒瞧見霍師父不覺呆立,聽到父親說話,忙又回過來神來。

「是..額....霍師父。陳久兒見過霍師父。」小久兒很尊敬地施了個禮。

霍承以為小久兒緊張:「孩子,別緊張。我此來也是為你入學之事。每個孩子七歲左右開始入學,這你是知道的。鎮上有各個宗門,也有朝廷戰衛堂。我希望你跟你哥一樣,入戰衛堂。」

「霍師父,我不想這麼早入學。再說,我家也沒有那麼多錢。」小久兒誠懇地說。

「學費的事,好說。你哥哥陳前曾立下戰功,早年又是我的徒弟。朝廷可以免你學費。怎麼樣?」霍承說。

老陳知道大兒子陳前這個戰功是拿命換來的,提起陳前,老陳臉色默然,趙嫣然也有傷感。

見小久兒不說話看着自己,老陳說:「去不去,隨你自己。」

「我暫時還沒想入學的事。」小久兒低聲說,說完低下了頭。

霍承說:「那好吧。你考慮考慮。也罷,入朝廷官學,條件也很苛刻,學費雖然可以免。但條件不可以降低。你現在還小,不着急。」

老陳和趙嫣然都知道,朝廷官學收徒學武,條件確實不低,有各種考驗,保證招進去的人從一開始都是精英,但一旦入了戰衛堂,畢業之後就可以分配到衙門或者軍隊,算是國家的人,一生也就不愁了。

「來,我看看你現在的體力,對着這棵桃樹打一拳。」霍承說。

那顆桃樹也要長了一二十年,雖然桃樹樹榦相比於其他粗大樹木細一些,但對於六的孩童,已經很粗壯了。

小久兒站在桃樹前,呆立片刻,望一眼霍承和父親,一拳重重打在桃樹上。

桃樹卻看不出什麼動靜。

霍承看完了,面帶微笑跟老陳說:「時候也不早了,我還要回去。兩位不用送了。」

老陳和趙嫣然笑着送出門去,沒人看到小久兒又來一掌拍在桃樹上,桃樹顫動不已,呼啦啦一陣響,落了滿地的桃子。

趙嫣然和老陳回來時,小久兒正低頭撿桃子。

趙嫣然驚奇:「你打的啊?打了這麼多。」

小久兒指了指旁邊的竹竿,也不解釋。

老陳對趙嫣然說:「你哥哥,好久沒回來了。」

趙嫣然挽著老陳胳膊說:「剛才霍師父不是說了,最近我哥事情多,他現在是朝廷的人,又有戰衛堂的大房子住,還有嫂子伺候着,挺好的,不用擔心他。」

老陳笑着對趙嫣然說:「我知道你哥的心意,可,你也不用給我做兒媳。我這個娃娃才多大。不要耽誤了你。」

提起這事趙嫣然就來氣,不過在老陳面還得陪着笑臉:「反正,十里八鄉的暫時也沒人敢娶我。就,先幫着你看看孩子。等他長大了,找個姑娘成了親,我也就功德圓滿了。」

趙嫣然頓了頓:「我看,不用等太大,等他十六歲吧,隨便找個姑娘,就給他辦了。村頭那個胖妞就不錯。」

小久兒聽着,抬起頭瞪她一眼。

趙嫣然拿餘光瞟到后,又補了一句:「小久兒他要是不同意,看我不打斷他的腿!從小被人欺負,也不還手,光長個大個子,這樣的人沒出息,有人要就不錯了。」

「哎呀,不可,還是耽誤你啊。」老陳拍拍趙嫣然的手。

「不耽誤,不耽誤。反正我也不想結婚。」趙嫣然颯然說。

小陳久在地上撿起來的桃子,用筐子盛了滿滿一大筐,端過來說「爹,你吃幾個。」

趙嫣然在筐子裏撿了一個大的,擦了擦遞給老陳。老陳推了說不吃,趙嫣然自己咬了一大口,桃子熟的正好汁水順着嘴角往下流。

小久兒嫌棄趙嫣然吃相:「誰讓你吃來,我讓我爹吃。」趙嫣然用手擦了嘴角,跟他拌嘴:「白替你趕跑那些熊孩子了,從小就沒良心。」

「你才沒良心,我才幾歲就給我定了村頭大胖妞,我才不傻,你怎麼不娶?」

「你不傻?戰衛堂收弟子哎,別人求着去還來不及,戰衛堂主事霍承大師父親自來唉,明顯要給你開後門,被你堵得死死的。」

「....」小久兒說不出話。

霍承現在是戰衛堂主事,招收弟子的事,本不歸他管,想來是沖着戰死的陳前軍功上的面子。

可是,以往給家屬發放軍功撫恤,戰衛堂的文書來就可以了。

這次為了小久兒入學竟然驚動桃花島最高行政長官、軍政一把手、戰衛堂的主事大人,陳前那點戰功,顯然享受不了這樣的待遇。

可說起陳前的軍功,好像也沒啥軍功。只是在一次護衛朝廷礦工隊伍採礦時,在礦洞遇到了殭屍。一隊護衛保下了礦工隊伍而已,可陳前卻被殭屍咬死了。

那一次,不光陳前和其他幾個死去戰衛堂弟子得到了軍功,沒多久以後,朝廷嘉獎了桃花島戰衛堂,戰衛堂主事升調。霍承才因此由附主事升為主事,那次劫後餘生的趙剛等幾個人,也都得到提拔。

老陳對於霍承大人親自到來,只能感嘆霍承大人重情重義,顧念與陳前的師徒之情,畢竟桃花島像個世外桃源,人情味還是很濃。

老陳走到屋門口坐下,看着一大一小兩個吵嘴,曬著太陽發獃:他又想兒子陳前了,心裏默默數着自己的日子:「我來桃花島大概五十多年了吧。我的路,也快走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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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不為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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