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回 無義
離羽睜開眼，活動了一下，感覺更累了。
在列車上睡覺真的很不舒服，又睡不熟，還腰酸背痛。
他扭頭看了看，爸媽都還睡着，上車就睡覺，這大概是他們家的傳統了，所以他們家行李箱裏從來不會放貴重物品，證件都是塞衣服裏層的。
不知道蔣芊芊又夢到了什麼美食，臉頰邊有一道口水的痕迹，還亂動扯掉了身上的毯子。
離羽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輕輕將她的毯子蓋好。
看了眼時間，差兩分鐘五點，但窗外的天都黑了，這不禁讓離羽想起了小學課本上的那句話：千國廣闊無垠，最南邊的人們曬著早上的太陽吃冰棍，最北邊的人們躺在火炕上進入了夢鄉。
「咕咕咕~」離羽的肚子叫了，他從腳邊的膠袋裏把三桶泡麵都拿了出來，但想了想現在有點早，爸媽都沒醒，如果幫他們泡了一會冷了就不好吃了，於是又放回去了兩桶，拿着自己的泡椒牛肉麵去了餐車廳三號車廂。
這列車車廂順序是反著來的，火車頭後面的是十九號車廂，最後才是一號，離羽他們座位是在六車廂，所以他還要走三節車廂。
或許是還早了點，此時餐車廳沒什麼人，就幾個圍在一起看動畫片的小朋友，他們看動畫片入迷，倒也還算安靜。
離羽打了熱水，找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下，等待泡麵的時間靜靜欣賞窗外的雪景。
他雖是北方人，但黎明很少下雪，即使下了雪也只有淺淺一層。他聽說他爸爸小時候黎明城還會下很大的雪，能把車埋起來，在車上坐滑滑梯，只是他從沒見過。
現在沒有在下雪，但窗外都是積雪，看起來很厚了，那樹都像是雪地里的一個個大饅頭。
車廂外大概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吧，車頂總是會有冰塊裂開的崩崩聲傳來。
離羽撐著下巴望着窗外，茫茫的雪景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倒立的人來。離羽嚇了一跳，那人也看見他發出一聲輕咦，隨後消失在那皚皚雪地里。
「董四！」離羽認出了從上面掉下來的那人，腦子裏嗡的一下。
自己和爸媽商量了那麼久才選出的這輛列車，又慢又繞遠路又不起眼，暗劍怎麼還是追上來了？目標還是自己父母？
離羽不要泡麵了，起身跑回了六號車廂，看見二老還在熟睡這才放下心。
細想許多細節，董四在看到他的那剎那明顯也是驚訝的，就說明董四其實並不知道他也在這輛列車上，而且董四確實是掉到了雪地里，已經不在這輛列車上了……
等等，列車又不是電車，車頂是沒有任何接觸物的，所以車頂的冰不會莫名其妙的崩裂，而董四又是從車頂上掉下來的，所以一定是車頂上發生了什麼！
離羽再看了眼父母，又向後面的車廂跑去，想弄清楚這些，只能去車頂！
回到了三號車廂，泡麵還在桌子上冒着熱氣，離羽沒看一眼，繼續向著最後那節車廂跑去，他上車前看到了，最後有一個鐵門，那裏有一截能上車頂的爬梯。
最後一節車廂是不允許乘客進入的，但這對離羽來說這不是什麼問題，甚至多說一句都是在水。
打開車門瞬間一股吸力拉着離羽往外沖，將車內的暖氣全部掠奪走，那寒冷彷彿是在提醒著離羽：你確定要放棄溫暖的光明，步入徹骨的黑暗當中嗎？
離羽沒有猶豫，伸手抓住了結冰的鐵梯子。
我確定。
撕扯著雙手的皮肉，離羽終於爬上了最後一階，探出頭，沒有了車廂的遮擋寒風直接拍在了臉上。
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卻是有冰冷的液體飈在了他的眉間。
他沒去管那紅色且冰冷的液體到底是什麼，他被車頂上的兩個人吸引住了，近的那個人他認出了，是分別不久的寧朧，強大的第三金丹寧朧，千國最強的三人之一……
只是他為什麼在流血，他為什麼……掉了下去……
「寧朧……」離羽想叫，只是剛一開口便被寒風灌入，沒有發出聲來，靜靜的看着寧朧從一旁掉落下去，消失不見。
他蹦一樣的上了車頂，看着那黑袍下，燈光中，熟悉的臉龐，叫嚷出了聲。
「吳仙！吳仙你來了，快救救寧朧啊！他掉下去了！」
是的，他不知道什麼暗劍長老葛老，他只知道，那個黑袍下的人，是仙人吳仙，是狂風的吳仙，是想要成仙所以改名吳仙的吳仙，是他在仙隊最好的朋友，吳仙。
吳仙默默的看着他，一言不發，如果不是那狂亂的黑袍還在肆意飛舞，那時間就真的如同定格一樣。
「快，你去救他啊，你已經到金丹境界了吧，御劍飛行一定沒有問題的，快去吧……」
「你去啊，寧朧流了好多的血，但他是仙人一定能堅持到你去救他的……」
「你現在去救他還來得及的……」
…………
……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離羽的眼神不再狂熱，沒有了久別重逢的喜悅。似被寒風逐漸奪去了炙熱，變得冰冷。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離羽也不知道自己問的是為什麼要殺寧朧，還是為什麼要背叛，又或者只是為什麼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他只是想要質問對方。
吳仙終於動了動，「好久不見，離羽。」
「誰要你問候了！我要你忑瑪回答我！憑什麼！你回答我！！！」離羽歇斯底里。
吳仙沉默了兩秒，才緩緩抬頭，望着遠處的天空。「你不會明白的，你也不需要明白了……離羽，你已經不是仙人了，回去吧，不要再管這個世界的事了，好嗎？」
吳仙說話很溫柔，卻順着刺痛的寒風吹進了離羽心裏。
「呵，呵呵……」離羽笑了起來，「你是個屁的吳仙，你爹給你取名沒有取錯，你就該叫無義，你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忘八端！」
離羽踉蹌著往前衝去，舉著那顫抖的拳頭跑向吳仙。
吳仙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緒，他緩緩抬起手，一道仙氣組成的牆壁擋在了兩人中間，凡人與修仙者的鴻溝，是廣闊到看不見的。
離羽不管那些，他已經舉起了拳頭，就不會再放下，死也不會。
「嘭！」
吳仙很錯愕，仙氣沒有阻擋住離羽，那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