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人性的覺醒
第三章：人性的覺醒
「霍陸斯塔真長這樣？」
陳峰好奇的湊到藍海身邊，眼睛滴溜溜的在書和藍海之間不停打轉。
眼前這個感傷的藍海，才更讓陳峰覺得他並不僅僅是一個活在設定中的角色，而藍海正在看的這本書的封面是陳峰很喜歡的一個畫師畫的，九夏維持了上百年的大一統和平，藝術氛圍比地球更加濃重，在剛穿越來九夏的時候，陳峰可是被震撼了好一會兒。
「不，畫的真丑。」
藍海面不改色地一把將書整個反過來，把霍陸斯塔的封面壓在了下面。
「咋還不讓人看了。」
陳峰嘴裡嘀咕了一句，他的語氣稍微有點不滿，可是心裡的想法卻更加複雜，要知道，《烏爾萬展錄》這本小說里的藍海可沒有這麼細膩的感情變化，在書中，藍海是一個心中只有聯盟與造塔的傢伙，就連死都是在那座塔里，為了一座塔耗費了自己十幾年的青春。
而眼前的藍海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可是我畢生的心血。」藍海的語氣帶著一種無形的驕傲。
「是啊，可惜我是見不到了。」
陳峰一邊蹲在地上給列隊的書本分類，一邊漫不經心的應著話。
「啊對了，這本書說不定你可能會用得到。」
陳峰從書堆里抽出來一本小孩子用的兒童畫冊，上面有那種用於輔助小孩子識字的圖案，書的邊角已經有些發霉，這足以證明這本書已經在書店裡呆了很久，在這個手機電腦橫行的九夏，紙質的書本其實已經有些落伍了，身為書店店員的陳峰對這一點深有感觸。
若不是這一次符文搞出來的狼藉，恐怕這本圖冊會永遠在書店的角落裡腐爛掉，永遠也不會被人閱讀。
「識字書？」
儘管藍海這樣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拿著這樣一本幼稚的圖書看起來違和感滿滿，但是藍海自己卻並不會覺得這本書很幼稚，這是他通往新知識的大門，他一頁一頁的翻開圖冊，像一個飢餓的人在瘋狂地啃食著美味的麵包，其餘的一切都被他拋到腦後，就連陳峰的呼喊都充耳不聞。
「真是的，一看起書來就啥也不管了。」
陳峰看著滿地的書，又看了看正入迷讀書的藍海，禁不住嘆了口氣。
藍海的魔法確實精妙絕倫，讓他讚不絕口，可是藍海不懂得漢字，完全不會將這些書進行分類，所有的書都混雜在一起，最終還是得靠自己來區分。
陳峰瞥了一眼牆上的吊鐘，他今天折騰來折騰去，現在時間已經接近晚上了，肚子餓的不行。
「要不要出去買點吃的？」
藍海還在專心致志的看著書，幼兒的識字圖冊在他的翻動下很快就看了個七七八八，待到他看完圖冊，這才注意到身旁的陳峰正在一臉幽怨的的看著他。
「你餓了？」藍海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陳峰的意圖。
「這也能猜到？」
「這本書上有說。」
藍海翻開識字圖冊，送到了陳峰的眼前：「牆上掛著的那個叫做鐘錶，轉兩圈二十四小時為一天，我來的時候是四點，現在已經是六點了，九夏跟烏爾萬都是一日三餐，這可能是因為作者在套入九夏的常識，所以現在該吃飯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說到這裡藍海頓了頓，將圖冊扔回到書堆里，繼續說道：「我聽到了你要去買吃的。」
「……」
合著你剛剛是裝著聽不見我說話？
當然這句話陳峰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萬一惹的藍海不高興了，不曉得這傢伙會整出來什麼幺蛾子。
為了九夏的和平，我忍了。
「那我出去買晚飯，你吃不？」陳峰沒好氣的說道。
「吃，我也對九夏的美食很好奇。」藍海點了點頭，隨手又從書堆里抓了一本書，這次他看得倒是沒那麼專註了，一臉悠閑的樣子。
陳峰遠遠瞥了一眼那本書的封面，那是一本名為《加斯維拉永不落日》的戀愛小說，在九夏的年輕人里還是挺受歡迎的，當初陳峰第一次看的時候也是哭的稀里嘩啦的。
「那行，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你別亂跑啊。」
知道藍海聽得見，陳峰也就沒再多停留，出了書店后屁溜溜就跑向了隔壁的小吃街。
九夏大一統了幾百年，沒有戰爭的矛盾與衝突，在這種和平的滋潤下人們更加追求極致的享受，於是美食理所當然的迎來了飛速的發展，各種花里胡哨的造型與千奇百怪的口味，光是想想就足以讓陳峰流一地的口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藍海沉浸在書本的海洋之中，儘管《加斯維拉永不落日》中那唯美的愛情故事很感人，可是很明顯藍海極其自然的忽略了這本戀愛小說中的愛情元素。
他的眼神盯著書中的一個章節百思不得其解。
這段說的是男主和女主在分別多年後在一個名叫「加斯維拉」的地方重逢，而飽受生活折磨的男主對未來已經不再抱有希望，半夜拉著女主準備一起自殺，女主同意了男主的請求，可是卻要求最後再抽三支煙，兩人開著車到了一處懸崖，坐在懸崖邊上，一邊仰望著無邊無際的星空，一邊聊著過往的事情。
可是藍海的眼中卻極其自然的跳過了男女主細膩的感情，只看到了一個詞語。
「星空。」他不自覺地將這個詞念了出來。
烏爾萬也有星星，那些星星是眾神隕落之後，神的軀體消解成細微的粉塵，這些粉塵發出耀眼的光芒，從而成為了為烏爾萬所熟知的星空。
藍海曾經對烏爾萬的星空研究過一段時間，最終發現那些星星不過是分佈在同一個曲面上的光點罷了，對於原本的藍海來說毫無任何邏輯可言。
但是當學會了漢字之後，再去回想烏爾萬的星空，藍海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現在想想那些星星的排列剛好是一首漢字作的打油詩，不用多說，這肯定是那個坑貨作者的功勞。
「那麼九夏的星空是如何而來的呢？」
此時書店的捲簾門已經打開，藍海並不打算聽從陳峰的囑咐，他一邊想著九夏的星星，一邊心念一動，身下的輪椅緩緩向著門口靠近。
由於此時已經接近晚上，藍色的天色夾雜著落日的餘暉，染紅了半個天際。
透過層層雲霞，藍海的為自己的眼睛施加了一種魔法。
鷹眼術，能夠讓人的眼睛看得更遠，看得更清楚，看到更多的細節。
「這是什麼？」
藍海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飛在天邊的飛機，在鷹眼術的加持下，飛機就好像近在藍海的眼前，他看到了在飛機的窗戶旁還有個小孩在激動萬分的看著落日，還有西裝革履的職場人員不停的低下頭寫著什麼。
「飛機？」
識字書上出現過的詞語幾乎是瞬間就被藍海回想了一遍，他看著飛機的形狀，想起了圖冊上飛機的圖案。
「真不愧是創造了烏爾萬的作者所生活的世界，這樣的壯舉即使是那些善於飛翔的鳥人，又或者經常擺弄機械的地精也無法復刻吧。」
藍海讚歎著，他的眼神也不再迷茫。
是的，迷茫。
他並不像陳峰看到的那樣處變不驚，就好像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樣子。
人是不可能達到那種地步的。
剛來到九夏時，出於警惕，藍海掩蓋著他自己內心的慌亂，他發現陳峰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不懂得觀察，不懂得分析，不懂得思考，似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分好猜的人。
可是隨著與陳峰的不斷交流，-藍海意識到了陳峰與他自己的不同之處。
陳峰更加像一個「人」，像一個自由活著的「人」，他懂得將情感不斷的進行微妙的變換，懂得根據藍海的反應來調整自己的各種話語，還有說話時手的動作總是無跡可尋。
這些藍海都做不到。
藍海說是生氣就是生氣，說是害怕就是害怕，即使被掩蓋得再完美，他的情緒也只是單一的，並沒有達到陳峰那樣，多種情緒雜糅在一起，收放自如，沒有絲毫的「割裂感」，所有的感情都好像融為了一個整體。
在《加斯維拉永不落日》中，男女主的感情也很細膩，可是卻遠遠達不到陳峰這種地步，這也是藍海對小說主體的劇情不屑一顧的原因。
後來藍海猜到了烏爾萬隻是一本書，他的恐懼就轉變成了一種迷茫。
回望在烏爾萬活過的三十六年，他的一生只用兩個詞語就能總結：「聯盟」與「造塔」。
藍海並不羞於直面過去的自己，但是站在現在回望過去，他只感覺到書中的自己是那樣的愚鈍，分明烏爾萬世界有那樣多的漏洞，只要他再思考一下就能夠看穿烏爾萬的本質，可是在作者的筆下，他卻每一次都像是刻意一樣的避開了那些漏洞。
飛機在藍海的注視下消失在天邊，他的視線也緩緩回歸到身邊，看著遠處提溜著兩袋子燒烤，怒氣沖沖直奔自己而來的陳峰，藍海高高舉起左手向陳峰打著招呼。
他的雙眼明亮，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連思維都是被人操控的，我還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