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三）

「牧師先生，您覺得埃爾莫克先生提供線索的可信度高嗎？」希倫坐在基督大教堂的長椅上，湛藍的眼眸中溢滿了憂慮。

飽經風霜的眉眼深沉而犀利。約翰沉思了一會兒，沒有正面回答希倫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認為呢？

「我仔細看了看地圖，埃爾莫克所說的位置恰好為倒五角星的其中一個交點，也就是說他也許是對的。世人皆知『欺詐師』，埃爾莫克的狡猾可見一斑。如果猶豫不決，也許會讓一個無辜的靈魂就此淪陷。雖說我警告過他，但我總覺得埃爾莫克似乎另有準備……」

「何以見得？」

「我以靈魂凈化為幌子脅迫他的時候，埃爾莫克雖說願意順從於我，但眼神卻始終透露著胸有成竹的自信，似乎是做足了十全的準備。」

「你的那位朋友有何高見？」

「他……」希倫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他近來工作繁忙，沒有關注其它事情的心思。那麼牧師先生，您有何高見？」

「我認為你一定要去那裏。面對生命，我們必須要為這二分之一的概率下賭注。」陽光為沉穩的側臉勾勒出一道金線，約翰沉聲說道：「但你不能單打獨鬥，我總覺得埃爾莫克已經動了歪心思。你需要助手，一些能真正幫上忙的助手。」

希倫將地圖平鋪在地，一顆標準的倒五角星赫然映入眼帘。他用鉛筆將帕特里斯森林公園仔細圈了出來，湛藍的眼眸中折射出一縷金光：「埃爾莫克證實了我的想法，撒旦以列陣五芒星的形式為曼蒙的降臨做準備。為了避免調虎離山之計，我們可以在倒五角星的其它交點上駐紮人手，我則負責帕特里斯森林公園。牧師先生，您認為如何？」

「我認可你的計劃，希倫。如果可能，你最好去拜訪那兩名可能遇害者，地址我稍後發給你。另外，我會為你佩戴精微攝像頭和監聽器，以便確保後續可能進行的救援工作能夠順利落實。英格拉姆修女和斯普林牧師無論是身手、學識還是心理素質，在教會中都是名列前茅的，我想他們應該是你的最佳伴侶。」

「那自然是極好的。」希倫頗愉悅地笑着：「我曾多次聽聞二人的趣聞，屬實久仰。能與其共事是我的榮幸。」

約翰從身旁的皮包中取出一隻小巧的木盒，質感細膩的盒蓋上雕琢著一枚精美的十字架。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一片泛著金光的潔白翅羽在紅絲綢的包裹下靜靜沉睡着。「你的東西我托朋友帶來了。」蒼老的面龐上浮起一抹虔誠的紅暈：「孩子，這是上帝托天使給予你的聖潔祝福，一定要好好珍藏。」

一陣熟悉而溫暖的陽光味鋪面而來。希倫將它放進貼身衣袋內，輕輕在胸前比劃着十字。「以馬內利。」他喃喃自語，眼中靈動溫柔如一潭春水。

……

和煦的秋風輕輕撩動金燦的髮絲，胸前的十字架在明媚的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一身青灰色西裝把希倫高挑瘦削的身姿修飾得極為優雅，高禮帽為青年的淡漠儒雅中平添幾分莊重。

白皙的指節在紅木門上敲了敲。「請稍等！」屋內傳來女性的嗓音，緊接着，大門小心翼翼地開了一條縫，一名面容姣好的女青年有些警覺地盯着希倫：「你是哪位？」

一股熟悉的黑咖啡味從門縫中湧出，希倫不露聲色地打量著對方的眼睛——大量紅血絲清晰地伏在眼球上。他笑着開口：「請問您是艾倫?尼爾森夫人嗎？」

湛藍的眸光動了動。

女人倚在門框上，秀眉微微揚起，有些咄咄逼人的話語從開開合合的艷麗紅唇間溢出：「我是。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嗎？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希倫頗紳士地扶了扶帽子，從衣袋內取出一張事先偽造好的名片，雙手恭敬地遞上前：「我是社區管理員伊曼紐爾?希倫。我們剛剛接到居民舉報，他們聲稱您家近來在深夜時有些許嘈雜，我想證實此舉報是否屬實。」

艾倫接過名片，不屑地瞥了一眼后便丟進門后的垃圾桶內。她高傲地盯着希倫，語氣越發不善：「請回吧，這裏沒有你想要的證據。昨晚我們九點便睡下了，不可能發出噪音。」

「女士，請配合我的工作。」希倫硬著頭皮強行保持微笑。

「我都說了……」

「艾倫，出什麼事了？」一名年輕男子從屋內走來。他輕柔地拍了拍艾倫的肩膀以示意她不要着急，轉頭用一雙溫和的藍眼睛打量著希倫：「我是瑞恩?尼爾森，艾倫的丈夫。請問您是？」

還是那片紅血絲。埃爾莫克提供的線索已經得到了一半的證實，希倫的唇角依舊不動聲色地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我是社區管理員伊曼紐爾?希倫。有居民舉報您家深夜雜訊過大擾民，我們想來求證一下。」

瑞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嗎？昨晚我為艾倫的二十八歲生日舉辦了一場聚會，也許就是那個時候發出了一些噪音。希倫先生，我格外抱歉為您的工作增添煩惱，我替艾倫的急躁向您道歉……」

走在大街上，希倫淡定地撥通了約翰的電話。「牧師先生，目前看來，埃爾莫克提供的線索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好極了，希倫。」蒼老的嗓音中充斥着難以平復的愉悅：「那麼，如果情況都屬實，你一定要把這兩名受害者的生命從撒旦口中奪回來，絕對不允許任何能夠避免的失誤，明白嗎？」

「那是自然，牧師先生。救贖與被救贖，這可是作為絕對信徒的覺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