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二）

「我還要告訴你一件出乎意料但又合乎常理的事情。」湛藍的眼眸中流露着哀憐與悲憫，加百列緩緩開口：「克里斯夫婦在威斯登酒店割喉自殺了。

一聲晴天霹靂在耳畔炸響。希倫不可置信地望向加百列，瞳孔瞬間放大：「不可能……我明明做好防護措施了……」他跌坐在長椅上，太陽穴的青筋一股股地跳動着。

「這不是你的問題。只能說明他們沒有遵照你的囑託，給了地獄可乘之機。」

希倫低着頭，一言不發。身旁的修女終究沒忍住悲傷的嘆息，她背過身去，默默地向聖主耶穌禱告。「為什麼身為基督信徒的克里斯先生會與地獄產生交集？」約翰眉頭緊皺。

「有些罪惡不需要理由。」加百列語氣平淡得沒有任何情緒，眼神卻冷得像一把尖刀。「希倫，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引誘獻祭？」

「不可能。」希倫悶聲答道：「這幾次案件給我的氣味是不一樣的。」

「麻煩把那張地圖拿來我看。」

加百列接過地圖，拿筆在威斯登酒店的位置畫上紅叉。「威斯登酒店處於州立醫院和路伊維斯廣場中間，三者都處於聖十字街道。我們不妨假設一下，如果撒旦是在為曼蒙獻祭，那麼案發現場的佈局最有可能是什麼形式？」

「基督教的《聖經》中沒有囊括獻祭的佈陣，但不代表邪典《聖經》中沒有。」緩了緩激動的心情，希倫冷靜分析著：「我曾翻閱過撒旦教的《聖經》，其中的確有一些關於獻祭的信息。基督大教堂作為威爾茲州規模最大的教堂，想必藏書豐富。約翰牧師，您還能在圖書館中找到它嗎？」

約翰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希倫，撒旦教的《聖經》是禁書，恐怕……」

「放心，此次情況特殊，上帝會赦免你的。」加百列朝他笑了笑，以示鼓勵和安撫。約翰猶豫着，打電話向主教示意。過了一會兒，三名名修女走了過來，將一串鑰匙放在他的手心。他們低聲交談着什麼，爾後領着眾人來到教堂深處的一個隱秘隔間中：

「有些用神之釘釘住或被鎖在柜子裏的書籍是絕對不能動的，切記！」一名修女有些不放心地在後面跟着，「你們要的書籍在A016號書架上。查到了資料就立刻離開，主教說最好不要在這裏待太久。」

希倫戴上防毒面具，加百列緊隨其後。蒼白的燈光灑滿書架林立的室內，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墨水混合著紙張霉變的氣味。「希倫，你情況特殊，不要碰這裏的任何書籍。我來翻，你來抄。」約翰戴上白手套，用修女給的鑰匙打開柜子已經生鏽的鎖頭，將一本紙張早已磨損泛黃得有些脆弱的邪典《聖經》拿了出來。

詭異的山羊頭瞪着猙獰的雙目，鮮紅的倒五角星似乎還帶着淡淡的血腥味，漆黑的封皮上燙著晦澀難懂的符文。約翰默默地在胸前比劃着十字，爾後翻開目錄，找到有關獻祭的頁碼。

「549頁，第7至9條。」希倫捧着筆記本，滿臉真誠地望向約翰。約翰有些驚訝地瞥了他一眼，加百列微微蹙眉，望着希倫的眼神意味深長。「我記得獻祭是有四種形式的，列陣五芒星、異派門徒、祭神……但有些我不太確定，具體的內容還需翻書查看。」希倫抱歉地對眾人笑了笑。

「還有弒神。」加百列再次拿起地圖查看：「異派門徒需要十二各名的青年男女。列陣五芒星需要用各二十名男青年和女青年組成一顆倒五角星。

弒神需要十二名神職人員。祭神需要十二名神職人員活體獻祭——這也是唯一一個活體獻祭。」

「根據形式判斷，聖心教堂藏書室事件是一次弒神獻祭，剩餘的事件很可能是列陣五芒星或異派門徒。」希倫在筆記本上飛速寫着：「至於是何種方式，我們還待商榷。」

「希倫，你能把那根翅羽拿來嗎？」

約翰驚訝地問道：「這位先生，您是說希倫擁有天使翅羽？」

希倫有些不自然地眨眨眼：「啊，是的，是一名大教堂主教委託我驅魔的報酬……我等會兒去拜訪一下克里斯遺眷，真希望那根翅羽沒有被摧毀。不過有一點我不能理解，克里斯先生是純正的基督信徒，其夫人雖為無神論者，但她無條件支持丈夫的信仰，那麼那根翅羽一定時刻被帶在他們身上——他們是怎麼着魔的？或者說，究竟是什麼途徑讓惡魔接近了他們？」

「有沒有可能是……偽裝？」眼見四道迫切的目光直直逼來，約翰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啊……我的意思是惡魔化成凡人態，從而騙取他們的信任，以將翅羽轉移至別處？」

希倫沉吟片刻，爾後道：「您說得很有道理，尊敬的約翰牧師。但無論是凡人態、半神態還是全神態，惡魔註定是會被翅羽所傷而不敢接近的……」

「因此，只能說明接近克里斯夫婦的不是惡魔，而是純粹的凡人。但惡魔一定在他的身邊，甚至是寄生在克里斯小姐身上。」加百列神色頗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