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
第二章搜狐
離大宛城外幾十里的山中，有一個靈溪村，村裏有一戶以獵狐為生的人家，姓韋。
韋家世代以狩獵為生，尤其擅長獵狐，歷代相傳，總結了一套完善的獵狐方法。
再狡猾的狐狸，一旦被韋氏盯上，便絕無逃脫的可能。方圓百里的狐狸，死在韋氏一族手中的不計其數。
說來也怪，按說韋氏常年靠給大戶人家提供上等狐皮換取銀兩，每張狐皮價錢不等，最高能達到千金，應該收入不匪，家業興隆才對。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靠獵狐得來的金錢總是來得快去的更快，左手進右手出。
好像就是從手上流過的水一樣，抓都抓不住。
每次有點積蓄，馬上就會莫名其妙的攤上點事，很快花光手裏的錢。
而且這些事發生的都是防不勝防，十分蹊蹺，彷彿冥冥之中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主宰。
韋氏子孫到了韋天道這一代，更加窮困潦倒。不僅吃穿困難，年過三十連老婆都討不到。
韋天道閑飢難忍，每天只能靠躺在炕頭意淫村裏的小媳婦出火，免得自爆而亡。
因為他又丑又矮又窮，女人都喜歡高大威猛的男人，村裏就算又老又丑又胖的女人都對他不屑一顧。
幾次嘗試對女人調戲未遂，臉皮還差點被撓成肉絲后，韋天道只好強行逼迫自己收斂色心，自力更生。
村裏的人都在背後說，這就是報應。
因為他祖上殺業太重，無數次用多種狠絕的方法手段對獵物趕盡殺絕，從不手軟。
總是不留餘地，毫無慈悲之心，老天有眼，所以註定韋氏一族要絕種在韋天道這一代。
因為運氣不好，很久沒有捕到獵物，別說狐狸，連一隻兔子都沒抓到過的韋天道，最近只能每天坦胸露腹，心灰意冷地仰面躺在院中木板案子上曬太陽。
肚子裏無食，只要一動不動少消耗體力，會餓得慢些。
說來也怪，山中野物不少，村中其他靠打獵為生的獵戶每次上山都不會空手而歸，唯獨他，就是什麼也抓不到。
像是有人提前給山裏的野物通風報信一樣，只要他出現的地方，方圓十里的野物都消聲匿跡，連個影子也看不到。
再這樣下去，弓箭都要生鏽了。他就只能去大宛城投靠表哥李四賴，加入乞丐幫要飯了，不然非活活餓死不可。
這天，家中斷糧，已經餓了三天，只能靠喝涼水充饑的韋天道終於出門上山搜狐。
讓他堅持爬起來的動力，是聽村裏人說最近這山裏出現一隻罕有的紅狐。
如果捕到它，不僅下半輩子吃喝不愁，說不定還能討個老婆。
村裏人都說紅色的狐狸是火狐狸，是靈狐，打不得，會遭天譴。
所以很多人都看到了它，儘管垂涎三尺，卻沒有人敢動念捕殺。
要知道那不是狐狸，分明是一堆行走的金元寶啊！得到它，後半輩子什麼都不用做，就坐在家裏數錢就行了。
若非十分敬畏天道，誰能抵擋得住這巨大的誘惑？
消息傳到韋天道耳中，餓得頭昏眼花的他頓時精神一振，兩眼放光。
看到他貪婪的樣子，同村人好心地警告他不可以傷害那隻紅狐，不然會遭報應，說不定還會連累大家遭殃。
可是韋天道已經窮瘋了，顧不了那麼多。
管它天遣不天遣，他只知道這是天賜良機，他韋天道翻身的機會來了。
如果不緊緊抓住這次機會，以後他會連腸子都悔青的，那才是真正的天遣！
紅狐耶，那可是千年難遇的靈獸。只要運氣好抓住它，那就是一步登天，從此就能翻身過好日子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去試一試，碰碰運氣。
打定主意的韋天道收拾好狩獵工具，有弓箭，設陷阱的法寶，下圈套的套索，萬能迷藥絕戶煙……
臨行前不忘到水缸前拿起破葫蘆瓢，仰頭灌了兩大瓢涼水。
撐圓餓癟的肚皮，抹抹嘴，韋天道精神抖擻地邁開大步，向著人們說的靈狐出沒的方向，頭也不回地直奔而去。
他今天的運氣真的出奇的好。
本以為靈狐蹤跡隱蔽，要搜尋半天才有可能發現它的身影。
沒想到剛進山不久，沒等他找到狐狸經過留下的痕迹，在其必經之路上設陷阱，下套索，就看到眼前紅影一閃，一隻周身火紅毛絨絨的活物就從他腳邊躥了過去，鑽入前面的草叢中不見了。
事出突然，亳無準備的他連懷裏的迷藥都沒來得及掏出來。所有祖傳的獵狐手段都沒有機會佈置施展，獵物便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韋天道獵狐多年，眼尖得很。
雖然此物冷不丁的出現又很快消失，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一隻通體火紅的成年狐狸。
而且看得清清楚楚，此狐毛鮮色亮，絕對是狐中極品。
他獵殺過那麼多隻狐狸，如此完美漂亮的極品還是第一次看見。
根據多年識狐的經驗，大腦中下意識地習慣估價，這麼珍稀的紅狐，最少能值萬兩黃金。
韋天道當下精神抖擻，彷彿看到了一座行走的金山，興奮地拔腳便追。
來不及準備，只有先跟上它再說。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這值錢的寶貝祖宗跑了，無論如何今天也要捉住它。
後半輩子的富貴全靠它了。
這死狐狸簡直是在戲耍自己！
韋天道追了半天，終於感覺到有點詭異。
這隻狐狸逃跑的速度看上去不緊不慢，讓他跟不丟卻追不上。
每當快要趕上時，便提速拉開一人一狐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丈左右。
最可氣的是這畜生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張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好象在與他戲耍一般，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看上去一點也不急着逃命。
而當他精疲力盡，想坐下來休息一會時，那畜生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蹲坐在前方不遠的土坡上，一雙狹長妖媚的狐眼挑釁地看向他，目光像人一樣，裏面似乎充滿了譏諷與嘲笑。
分明是不把他韋天道放在眼裏，這隻死狐狸肯定不知道他是狐狸一族的剋星！
可惡的挑釁激得他按捺不住心頭火起，顧不上休息，一次次克服疲憊，爬起來咬緊牙關繼續追趕。
如果不是怕損傷了一身毛皮的完整，賣不了大價錢，韋天道早就拿出背上的弓箭，一箭射死這個畜生了！
要知道一張完美的毛皮與一張有損傷的毛皮之間價格可是相差了百倍不止呢。
韋天道一邊咒罵一邊追，不抓到這可惡的畜生誓不為人！
就這樣，一人一狐你追我逃，離村子越來越遠，從日上中天，不知不覺一直追到月上東山。
追出樹林，追到一處開闊地，韋天道一抬頭，這才見一輪紅月，詭譎地懸掛在天空，不由得心中一突。
常聽人說，紅月現世是不祥之兆，會有血光之災。
恢復一點理智的韋天道四下望望，前面好象影影綽綽有一座房屋一樣的黑影，正在那狐狸逃走的方向上。
韋天道眼尖地看到紅光一閃，那隻狐狸好象鑽入那個影子所在的地方就消失不見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藉著月色，這才發現，眼前是一座破敗的神廟。
大門上方掛着的一塊匾，上面依稀寫着三個大字。
想是因為時間久遠，風吹雨淋導致破舊之故，所以字跡模糊不清。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那三個字是一一月老祠。
再低頭看牆邊有一個大洞，想必那畜生便是從這個洞鑽到裏面去了。
韋天道暗喜，只要它進了一個有限空間，不滿山亂跑，他的祖傳法寶，秘制迷藥萬能絕戶煙便能派上用場了。
想當初他曾經用這個法寶把南山的一洞狐狸一窩端了。
就連剛出生不久，毛還沒有長全的狐狸崽子都沒能倖免，倒在此煙之下，沒能逃脫被開膛破腹剝皮的命運。
此煙真的是毒如其名，絕戶霸道。
同村人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地規勸韋天道不要再使用它了，這東西太陰損毒辣，有違天道，方圓百里的狐都快滅絕了，會遭報應的。
韋天道對別人的話全當耳旁風，絲毫沒當回事，更別說放在心裏。
他不認為人家說這些是善意提醒，甚至認為別人是因為羨慕嫉妒恨。
他的法寶厲害，能獵到比他們更多的獵物，所以這些人才假惺惺表面是為他好說這番話。
實則肯定是因為想讓他捨棄好用的方法，獵不到東西，他們才有機會超越自己。
他才不會上當呢。
韋天道試着用手推了一下，沒有推開，門竟然是從裏面閂著的。
奇怪了，這月老祠從外表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破廟，早已斷了香火，怎麼門還是閂著的？
韋天道看了看了，除了大門這裏有一條小道還勉強可以通行之後，旁邊的雜草都有一人來高，肯定是座荒廟無疑了。
韋天道放下心來，想起廟內現在正躲着他的一堆白花花的銀子，渾身瞬間充滿力量。
此刻他餓得不行，眼睛都花了。早上出門時喝的一肚子涼水，早就化作兩泡尿撒出去了。
肚子癟得褲帶松到系不住，褲子一直往下掉。
追擊過程中幾次褲子差一點滑到腳邊，要不是騰出一隻手一直提着，就得光屁股裸奔了。
支持他的動力，就是那隻火狐狸一直近在眼前，讓他總感覺希望在前方，下一刻就唾手可得。
看到獵物跑進月老祠，他並沒有着急入內。
轉了一圈，找到一塊石頭，咬牙搬過來堵住牆角的洞，以免一會那隻狡猾的狐狸從此洞逃逸。
又檢查一遍四周再沒有別的洞口，這才放心地走到門口，抬起腳，鼓足勇氣，飛起一腳踹向大門。
大門咣當一聲，應聲而開，外面的月光從門口照了進來。
雖然有月色，但不甚明亮，為了看清裏面的情況，韋天道從懷裏掏出火折點起，拿在手裏，四處查看。
這座月老祠不是很大，裏面竟出乎意料地比他想像中整潔，像是有人打理過似的。
再一看，案上竟然有半支香燭。韋天道大喜，忙用手中的火折點燃香燭，滅了火折，收入懷中。
空蕩蕩的祠內，一眼便可看到全貌：正對着大門迎面是一座月老神像，左手持姻緣薄，右手拄著拐杖，看上去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不過此時不是瞻仰媒神風采的時候，何況韋天道一向不信鬼神，他只關心那隻金貴的狐狸跑到哪裏去了。
廟內沒有多餘雜物，裏面情況只需一眼便盡收眼底。
這地方能藏身的，只有月老像前面垂著布幔的神案下面了。
韋天道眼尖地發現，那布幔微微抖動，十分明顯，此時有活物正躲在下面。
韋天道大喜，不用說，那隻差點把他累死的畜生一定躲在後面。
韋天道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猛地一下揭開案子下面的破布幔。
黑漆漆的案下，一雙驚恐的狐眼映入眼帘，韋天道大喜，獰笑道：「你果然躲在這裏！」
狂喜之下無暇細看，手疾眼快，疾如閃電伸手抓住那個東西，一把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