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舌如簧張秘書

見男孩直接拉起繩子，就拖拽起井蓋，女孩一愣也趕忙上前一同開始用力。

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井蓋拖到鐵路附近的垃圾收購站，賣了30塊錢的巨款，張諒心安理得分到了15塊錢，還大言不慚的讓女孩以後有這種好事叫著自己。

女孩藏好自己的15元錢，這是她下個學期的學費，她已經快攢夠了。用滿是凍瘡的小手擦了擦快要流下來的鼻涕，眼神頗為幽怨的看了眼年前的張諒，然後才無奈的點了點頭，如果不讓他發現的話自己明年上學的錢就夠了。

她在學校見過眼前的男孩，是隔壁班的，特別愛鬧，有的時候還會跑到自己班裡和李興玩耍，李興是個混子，老欺負同學，她不敢招惹。

看著招呼都沒打的女孩在路燈的照耀下消失在鐵路上，張諒也沒多想，裝好15元蹦蹦跳跳的回去了，回去時父親還沒開完會，他一邊用腳掃著地上的雪玩耍著，一邊想著明天用15元怎麼瀟洒。

第二天他去隔壁班約李興去幣廳，看見了角落裡那個低著頭的熟悉身影，一問才知道女孩名叫安冉，在鐵道的老院子里住著，家裡只有一個撿廢品的爺爺，據說她的學費都是自己放學撿瓶子和煙盒撿來的。

張諒有些恍惚，突然覺得口袋裡的是15元有點燙手，回去思前想後，一節課後張諒再次進入了隔壁班裡，他這次不是找李興的，而是找安冉的，他跟安冉借了本英語書。

安冉不敢惹他，看了眼一臉疑惑的李興便從桌兜找到英語書遞給了張諒，張諒又和李興打了個招呼便回班了，直接把5元塞了進去，又想了想，拿出了5元塞進去了10元。

結果一翻書，看著英文課文下標註著的漢字，張諒心想一定要和這姑娘打好關係，以後英語課必須跟她借書。

就這樣，兩人成了「書友」，不過初中斷了這種關係，因為他倆成為了同班同學，張諒在初中非常照顧這個內向的女孩，甚至為了她和人打過群架，沒有人能不對這樣的女孩產生愛惜之情，她的人生太多苦難了。

張諒對安冉就像自己妹妹一般，甚至拉著刁傑的虎皮放出話去，安冉是他張諒的妹妹。因為當時的安冉已經長開了，加上那種獨有的氣質，不少人打她的注意，不過都讓張諒懟回去了，刁傑解決不了的事，張諒當小白臉認得姐姐給他解決，初中時張諒也是名聲在外，不過大部分都和安冉有關。

安冉則並不希望張諒因為自己去惹事，為此還生了很多回氣，很長時間不理張諒，安冉對誰都非常冷淡，唯獨對張諒的事情異常上心。那會兒張諒母親都有意思收安冉當干閨女的意思，不過還沒到實施，安冉卻突然退學了。

那會馬上臨近中考，張諒又在和一個學妹談對象，有點忽略了安冉。剛開始安冉沒來上學他也沒當回事，結果班主任有一天突然把張諒叫到辦公室告訴他安冉退學了，張諒才意識到了什麼。他跟班主任請了假趕去鐵道上安冉家時，早已人去樓空，找鄰居打問了半天，才知道安冉的爺爺前些天去世了，至於那個苦命的女孩似乎是被一個遠方叔叔領走了。

自此安冉消失在了張諒的生活之中。

人生每個階段總會失去一些東西，小學的曹耀星，初中是安冉。

因為安冉的突然離去，無精打採的張諒中考慘不忍睹，只能上了個普通高中。張諒對安冉的感情有些複雜，直到20年後安冉這個名字也是張諒的禁忌，跟他初中相跟過來的朋友對於這個名字永遠閉口不談。

「如果咱們班沒有貧困學生，陳老師能把這個名額給別的班的學生么？」張諒想到那個女孩直接便開了口。

「哦？」陳倩雲又是一陣詫異，因為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年僅十歲的小男孩露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傷。

這種悲傷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齡的孩子身上，他們這個年紀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吱～

語文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短髮帶著眼鏡的老師走了進來，掃了眼坐在他辦公椅上的張諒，又掃了眼正在沉思的陳倩雲問道：「陳老師這是又在批評學生么？」

張諒看見來人，趕緊起身打招呼道：「翟老師好。」

翟莉點點頭坐在了座位上，開始收拾一會兒上課的教案。

「沒有，正在想貧困生名額的事情。」陳倩雲笑著解釋道。

「你們班還用發愁么？全是借讀過來的孩子。」翟莉言下之意便是，陳倩雲班級里的孩子家庭條件都不錯，按照學校給的方法當獎學金就行。他們班就不同，需要考慮的比較多。每年申請這個貧困生的就有不少學生。

「唉，哪有翟老師說的那麼容易。」陳倩雲嘆了口氣說道：「這不是跟張諒了解了一下班裡的情況，挺出人意料的的。」

翟莉搖搖頭沒有接話，這種事有的時候真的挺難辦。

這時站在一旁的張諒突然眼珠一轉開口說道：「陳老師，我剛才說的那個學生就是翟老師班級的安冉。」

陳倩雲翟莉兩人都是一愣，陳倩雲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又瞬間舒展，她瞬間明白了這小蘿蔔頭的用意，隨即掃了眼一臉疑惑的翟莉開口道：「你說說那孩子家裡什麼狀況！」

翟莉是真的有些迷茫，不知道四班的這一對師生為什麼為提到自己三班的學生，隨即也看著張諒露出了詢問之色。

「翟老師您可能不知道。」張諒哪能不配合，立馬開口道：「安冉家裡的條件很苦的。」

「哦？這個我的確不清楚。」翟莉一愣。

她確實不清楚安冉的家庭情況，因為師家嶺小學一到四年級每個班級就會換一個班主任代課，所以翟莉送走上一批六年級的學生后，回頭接過四年級三班也才一年的時間。只見過兩次安冉的家長，是一個背部佝僂的老頭。

突然聽到有別的班學生說她班的安冉家庭困難，有點不明所以。她可記得今年申請貧困金的學生名單里，那個安冉並沒有報名啊。

「真的翟老師，安冉的學費都是她放學自己撿瓶子和煙盒攢下的。」張諒急忙開口道：「她家唯一的經濟來源靠的是她爺爺撿破爛的收入。」

「什麼？」

「嘶……」

兩個老師同時一驚，相互對視一眼滿臉的不敢相信，陳倩雲是沒想到真有這麼困難的家庭，翟莉則是更不敢相信，安冉家裡那麼困難為什麼今年沒申請貧困補助。

「她家裡真這麼困難？」翟莉問道。

「真的，翟老師。我也是去年冬天看她半夜了還在雪地里撿瓶子，一問李興才知道的。」

「那她為什麼不自己申請貧困補助？」翟莉不敢置信的問道，怪不得有一段時間她看見那姑娘手上全是凍瘡。

「小孩子的自尊心吧！」

兩個老師的呼吸同時一窒，小孩子的自尊心么？

如果真如張諒所言，那麼安冉這孩子真可能因為該死的自尊心而不來申請貧困補助，她已經夠累了，不想在平白惹來同學們的白眼。

翟莉深深的看了眼張諒，然後抱起教案急匆匆的離開了，她現在急需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這小子。」陳倩雲站起身揉了揉張諒的碎發。

張諒則假裝不明所以的笑笑，他知道這件事成了，不僅不用佔了自己班級的貧困生名額，還能給予安冉多一份的生活保障。

「好了，回教室吧！」陳倩雲把自己的教案遞給張諒，下節課是她的語文課。

張諒接過教案隨口問道：「陳老師，我明天能過來打掃衛生么？」

「不行……」陳倩雲本想立馬拒絕，突然又想到了剛才張諒的表現頓了頓開口道：「嗯，過來吧！」

「你最近幫老師多注意下班級里還有哪些學生家庭比較困難。」陳倩雲輕聲說道：「注意方法。」

是啊，這個年齡的孩子都已經有了自尊心，越是家庭困難的孩子越發早熟，那該死的自尊心也越發的明顯。

剛才的事情張諒在陳倩雲心中留下的深刻的印象，這件事交給班裡別人她有些不放心，如果是眼前的男孩的話，他應該能作的很好。

陳倩雲又想起了剛才張諒提到的那個女孩，大雪天一個人在雪地里撿瓶子的畫面，然後久久無言。

自這件事後，張諒便成了陳倩雲眼中的紅人，有事就交給小蘿蔔頭去，辦事那是相當穩健，一個辦公室的老師都調侃陳倩雲找到個小秘書。

這些天張諒和語文組的其餘三個老師也混熟了，尤其那小嘴甜死個人，誇的這幾個少婦是春風得意。

張諒很享受和四個「老女人」呆在一起的感覺，雖然說話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但是也比和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待在一起有意思。

現在張諒已經不是陳倩雲一個人的小秘書了，他是整個四年級語文組的專用秘書了，還兼任著姚愛花和英語老師單芳的助理。

張諒最近可謂是師家嶺教師圈子裡的名人，誰不知道四年級四班班主任陳倩雲的手底下出了個花言巧語巧舌如簧的小蘿蔔頭。

就一個字，舔唄！

……

說回溫怡幼，小丫頭最近快氣死了，張諒這貨自從那天早上的事以後便再沒主動搭理過她了。

她覺得張諒的變化真的好大，現在每天都按時完成作業不說，老師課堂上的小測試張諒也是信手拈來。尤其是一次英語課上，他開小差被英語老師單芳叫起來獨自朗讀英語課文，長長的兩頁對話，張諒竟然沒有磕巴一下。然後又被叫上黑板聽寫單詞，也是提筆就寫。

要知道張諒以前只要上英語課，都是和鄰班一個女孩子借書過來的，因為那個女孩子在英語課文下都用漢語和拼音標註著，就是為了防止他在課堂上被叫起來朗讀課文。

比如：

howareyou

i-mfine，thankyou這兩句話就會寫成。

好啊油。

愛么飯三克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