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愛

苦澀的愛

(七)

在家住了三天時間,徐天海主要還是打理莊稼地。雖然不需要再施肥了,但一定要保證土地濕潤,讓稻穀在收割的時候再飽滿一些。現在,有幾個小兄弟照看房屋與莊稼,徐天海可以放心地離開了。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徐天海又殺了一隻雞,又熬了滿滿的一鍋湯。這一次比上一次要香得多,因為這隻雞是最肥的。吃好之後,他們約定十七天之後一起收割稻穀。離開的時候,徐天海挑着一擔滿滿的糧食,一頭是大米,一頭是番茄絲,這是他們家所剩不多的口糧。扁擔的兩邊還掛着兩隻雞和一捆鰻魚鯗,晃蕩晃蕩地朝着林庄走去。

在困難時期,一擔糧食比嫁妝還金貴。但如今雙方父母都過世,上無長輩,旁無親屬,即使雙方互有情義,又能怎麼辦呢?經世不多的徐天海犯難了。即使是挑着擔子,年輕力壯的徐天海也沒有耽誤多少時間就到了林庄。林家最小的妹妹冬雪躲在門后,從門縫裏張望着外面的動靜,從離開的那一天起一直徐天海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她急急忙忙地跑去告訴大姐,大姐似乎還沉浸在失去雙親的痛苦之中,頭也沒抬,只是說:知道了。

這三天,林春芳一直在想着她和徐天海的事。剛開始她和徐天海想的基本一致,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約,怎麼開口呢?但第二天,她想通了,她是家裏的老大,父母不在,長女為大,她就是這個家的家長。她可以向徐天海提出,把自己的二妹林夏雨嫁給徐天海。二妹不同意的話,三妹、四妹都可以考慮。

為了這個想法,她很難過,但也有些許的欣慰。----林家需要徐天海。

所以當小妹告訴她徐天海來的時候,她表面上冷靜得出奇,但內心不知如何是好。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朝正門走去。徐天海就在眼前,一隻腳踏進門檻,肩挑一擔糧食,兩隻雞咯咯咯咯地叫個不停。她順手接下了徐天海手裏的草帽,扶著筐繩讓他進屋歇下擔子。就好像她母親常常對她父親所做的那樣,就差拿下徐天海脖子上的汗巾幫他擦汗了。她下意識地阻止了自己的行為,然後尷尬地站在他身邊。小妹從門后探出頭來,輕聲地叫了一聲「姐夫」,聲音稚嫩而親切。徐天海愣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應答,只是憨笑了一下,通紅的臉上洋溢着幸福,汗流直下,順手拿起汗巾擦掉臉上的汗水。

林春芳更加尷尬了,滿臉通紅,無可躲藏。雖然是家中老大,但父母在的時候,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從未插手,----她其實也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丫頭。小妹的一聲「姐夫」,打亂了林春芳尚未成熟的設想。

徐天海放下擔子,順着就坐在門檻上歇腳。那裏風大,涼快。

「這幾天家裏可好?」

「還好!」

「再過十幾天就要收割稻穀了,家裏的曬穀席、籮筐、簸箕有沒有請師傅過來修了?」

「還沒!」

「養殖場的淡菜收了嗎?」

「收了,沒有幾個,被踩踏得不成樣子!」

「我先把米倒進陶缸里,你去燒開水,我等一下把雞殺了。」

「這是你家的雞,而且還是母雞,殺了怪可惜。我們家有魚蝦雜碎,讓它們多吃,多生蛋,多孵小雞。我們有吃就行了,吃什麼不重要。」

看她這麼說,徐天海也沒有說什麼。倒是林春芳,好像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一股腦兒地把話往外倒。

「這兩個月,我們家全靠你在。我沒有叔伯姨舅,沒有一個親人可以幫忙,如果不是你在,我們姐妹幾個什麼都不會,我父母入土為安都難。我們在廟會認識已經一年多了,但見面也就兩三次,而且父母活着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現在,村裏人都覺得你是我家裏的人了,我們也沒有什麼可迴避的,我就把你當作親人,也是我的恩人。現在我是家裏的長女,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需要我拉扯大,我不能把他拋下。所以,我想,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就把我的妹妹許配給你。……」

接下來說了什麼,徐天海聽得並不清楚。過門的秋風呼呼地響着,吹乾了身上的汗,他覺得有些冷。於是就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卻不知道該是繼續站着還是再坐下。

「我家裏還有些事,再過幾天晚稻熟了,我再來。這些挑來的米、番薯絲,你們先吃着,我家裏還多的是。」

徐天海說完就走了,二妹、三妹還沒見着。走的時候小妹又探出頭叫了一聲「姐夫」,徐天海回過頭輕笑了一下,但沒有轉身。

走的時候徐天海有些失落與自責。雖然與林春芳單獨約會才三次,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他內心已經把她視為未過門的妻子,只是苦於不知道以怎樣的方式去迎娶,而且林家守孝期未滿,也不適合提這件事。可林春芳倒好,不僅提了,而且提出這麼個主意。這讓他非常難過。但他就這樣走了,把一個背影留給一個孤獨而痛苦的人兒,這又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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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點飲龍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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