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

奇點

從舒適柔軟的漫長混沌里,一個意識突然清醒,又是一個剎那,他觸摸到了自己擁有的堅實的身體。在下一個生滅里,他產生了這樣的思考「活着是舒適的。」又在幾個短暫的,瞬息而逝的生滅里消失了。只留下神經信號的幾次不被記憶的短暫刺激。他試着活動自己的身體,本能般睜開眼睛,不自覺的看向右側。隨即燈泡閃爍著昏黃的燈光,使得他看清了周圍的一切。看着陳舊書本上燈光照射下的灰塵,他的腦海里突然湧現出一些記憶,片段的,像是容器的碎片。接着一句話出現在他的腦海「一彈指有六十剎那,一剎那有九百生滅。」隨着這些話語的湧出,那些漫長的,撕裂的東西再度湧上他的腦海,他努力試圖想起除了話語之外的更多,卻發現只是徒勞。

隨着直覺的指引,他來到燈下的長桌前,翻開了鋪在桌子上,還未翻開的手記,只見到那手記封面寫着《天文學者》,在他的手觸碰到手記的一剎那,他突然理解了名字背後空曠深遠的龐大世界,並理解了他所承載的某些使命。接着,他想「要有光」,於是,電燈消失。在他無法目視但能感受的地方,天空中雲層消散,一道光束穿透了層層疊疊的重雲,灑向這座高塔的塔尖,照到長桌上,籠罩着他的身影。他俯身低看書里的字眼,光照亮了身後掛在絲線上的相片,所有的絲線像是迷宮一樣重疊,指向一點,那裏寫着「虛無與愛」。

他緩慢的,小心翼翼的閱讀,手記里寫道.........

這裏,黃沙千年來飛揚起落,人的慾念也像戈壁上的砂礫一樣無窮無盡。曾經,無論是怎樣的太平治世,千里黃沙都隔絕了那些繁華的傳遞。直到12世紀初,最初的銀色旅行者出現了,他在大漠中行走,為了被沙漠強盜搶劫一空的商人臨死前贈與的水袋而除暴安良。像所有隱沒的傳說一樣,他的名字早已被忘卻,沒人知道他陷入截光教的追殺,沒人知道他在枯井裏變成枯骨,只是他在那些人們心裏埋下大愛和公理的種子,而後生根發芽,在大漠裏生生不息。銀色旅行船,這一組織在民眾里發展開來,他留下他構築的技巧和能力,講述對於第四態能量物質的理解。

銀色旅行船幾乎隨着冷兵器一同衰落,傳承到這一代,已經是名存實亡

他看着手記與註釋,心想「真是中二的說法啊,好像是真的一樣。」這麼說着,他一時間如遭雷擊,因為同時,他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質疑第四態能量的存在,並且,他一瞬間就感知到了那些柔軟的,涌動着奇幻色彩的能量。他默默猜測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並懷着這樣激動的心情閱讀下去。

隨着第四態能量的浪潮來襲,更多依靠第四態能量的聯繫所聚集起來的人們浮出水面,針對西北部,當局組成牧西機關,用於開發研究天山處域門。隨之而來的,是強硬的改革和收編,本着任何不穩定因素都必須被排除的策略,銀色旅行船,不可避免的稱為牧西當局的一部分。

和所有的腐朽一樣,被剝離的那一日,那些美麗的,溫和的東西,都無可代替的刻印在人們的腦海里。但革新帶來的活力,掩蓋了那些記憶。人們總把這些東西稱作歷史的車輪,但列車轟然作響,那些飛揚的塵土裏,埋藏了多少無可替代的溫暖。

自此之後的年代裏,牧西蓬勃發展,銀色旅行船的秘藏,也被逐漸發掘。銀色飛行船傳承到這一代,只剩下老苗圃和陳歌,劉濤。師徒三人。老苗圃雖然說是師傅,實際上卻只是守護秘藏的守山人。只掌握一些粗淺的技巧,和密室鑰匙開啟的法門。民國末年,老苗圃是撿來的棄嬰,被組織養成人,老一代首領看出他並沒有刺殺的心和勇氣,交代他做些雜事,矜矜業業的度過了半生。時代沉浮,時局變換,銀色旅行船一度在割據混戰時如日中天,但依靠劍刃和潛行技巧的保守派始終堅持這種方式作戰,隨着步槍火藥的發展,銀色旅行船衰落了。

直到那一天,年邁的魁首敲開風雪中他的家門。

在那之後,草原什麼都沒改變,只是有人會從好事的酒徒口中得知。有一個唱着沙啞腔調的歌的沉默寡言的中年牧民,離開了草原。

無能為力的苗圃大叔只是半架把式,他只能找人傳遞衣缽。雖然本事不出眾,但老苗圃識人認事的眼光可不一般,陳歌和劉濤,都在短短几年內掌握了銀色旅行船的秘術和奧義。並針對熱武器針對研究出新的術法。在針對牧西的態度上老苗圃認定堅守傳承是最為重要的。而劉濤卻覺得,在這樣的趨勢下,牧西遲早會要求所有第四態能量組織公開傳承,不如提前打開,順應大勢,讓銀色旅行船在牧西佔據更高層的地位,讓銀色旅行船組織成為牧西當局的重要組成,反而擴展了傳承,保護了銀色旅行船。

陳歌理解老苗圃的堅守,但也覺得劉濤的決定是對的。在多年的相處以來,他早就把老苗圃當成了親人,隨着老苗圃的突然消失,陳歌突然明白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對報答救命恩情的巨大渴望,對魁首雪夜裏託付的使命和責任,老苗圃也不是不知道劉濤的決定是對的,他只是想再晚一點,再晚一點,讓自己的心,能夠得到更大的滿足,在他所有的,短暫的人生里,在老苗圃衰老的混沌的意志里,年少時那些純粹的渴望,那些組織里眾人的其樂融融,不停的浮現在他的腦海。終其一生,老苗圃都在追求這種樸實的,平凡的幸福。

看着手記的他停頓下來,產生了一個在有記憶時,無數次產生過的想法。無論多少次,無論是否擁有那些,我都還是我,我一直都渴望着,純粹而美麗的明日。「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枕到天明」將每個人心中的黑鴉殺盡,讓他們無法承受生命的困厄而慶幸,踏進真實喧囂的明。可我願與君共枕與沉淪不明的今日,永遠幸福在灰色的虛假裏,一切只因沉淪相伴。

若串聯兩句,為眾生殺盡黑鴉,讓其無法清擾兩人的紛雜,承受着殺遍三千世界的巨大責任和痛苦,與某君相對,看到純粹的明日。

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枕到天明,這句木戶孝允的詩句,曾活在某個孤獨的人的內心。灰與青色的曇天裏,迷惘四溢。

再後來,劉濤順勢登上了牧西的較高位置。這次針對天山域門的行動,也是劉濤提出的。雖然劉濤看似為了上位不擇手段,但他也只是想讓銀色旅行船再次煥發生機,面對師弟陳歌的消沉,他儘力在各種方面給予幫助和安慰。並希望在此次行動中,幫助陳歌走出老苗圃離開的打擊。陳歌只以為這些情緒是沒有消化完的悲傷,卻沒察覺到這是風雨欲來的感知。

就這樣,懷着某種巨大心愿的男人踏上旅途,雖然他步履蹣跚,心懷迷惘,但他前進的方向,和腳步都是如此深沉,在那些溢滿砂礫的地方,留下了自己的足跡。或許他知道他在對抗什麼,或許他不知道他在對抗什麼,在他還沒理解的那一瞬間,第四態能量理解了這樣一個夙願。

遠東的天空裏能量在天空裏激蕩出彩色,肆意傾瀉在無人的天幕中,每當有人產生了超越人類生命的恆久的溫暖,就像孩子在父母陪伴下入睡的那一瞬,情人耳畔呢喃的時刻。如果有感知敏銳的人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又剛好在遠東彼岸處,就會感到那金色的溫潤的宮廷。深似海的宮牆深處,一個模糊的背影輕聲感嘆:「『壁』的世界裏,又多了一個使徒。」

極北的冰原上,一座通天徹地的牆邊,一位存在盤坐着對牆壁上的繁奧復古的花紋里新印的一朵。慢慢吟唱着不傳世的低歌。

西方的原野上,黎明固定在地平線的那一端,舒適的光影籠罩着世界,一座銀白色的城市突兀的出現。發出直達天空的光柱。

「他們都是我們選出的最優秀的年輕人,聽說了域門行動的消息,他們都躍躍欲試,我們裝備了中央最新研發的復動力式第四態能制式外殼,可以有效保護他們不受巨量第四態能的衝擊,隨着第四態能的巨量應用和介入,我們可以把電磁推動的槍械能量轉化效率超過30%,並用全新的方式壓縮能量,使得機械驅動的裝置都能夠產生巨大的動能。建立實時通訊點,靈術烏鴉和無人戰鬥機共同組成了偵查隊。雖然準備的還算充分,但我還是想延遲一段時間,畢竟沒有萬全的演練和把握,就讓這些年輕人奔赴未知的世界也太過兒戲。對小隊的和探索由我遠程指揮,行動只是探索,難度也不高。但意外的是,理事會多次加急要求我們快點開始行動。我總感覺他們知道些什麼。隱隱約約的,我覺得我們似乎帶着一群新鮮肥美的羔羊,走上獻祭的高台........」——————摘自負責人李良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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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鳶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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