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問劍九霄

「你真的決定，要收留這個孩子嗎？別的不說，他現在……可是魔種。」

一道瀑布旁，水流傾瀉而下，落在那堅硬而又光滑的岩石上，激起朵朵浪花。清涼的風吹過臉頰，讓人覺得愜意，而又平靜。

一處小亭中，兩位老者靜坐在那，中間的石桌上，放有一壺熱氣騰騰的茶。

玄風長老眯著雙眼，細細品上一口茶水，而後嘆息道：

「雖說是魔種，但他是陳玉笙的兒子。就算是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也要將這個孩子帶大。」

「玄風長老，我知道你是多麼認可陳玉笙這個徒弟。可他最後……是被天神所殺。」

一旁的赫長老搖搖頭，似乎認為玄風長老帶回那個孩子，是一個無比愚蠢的決定。

「是迫害！他是被迫害的！」玄風長老義正言辭道，「他是我最優秀的一個徒弟，可……我對不起他。」

說罷，玄風長老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年事已高，他們沒有追究你，可你若再收留了這個孩子……那你就是明擺着跟天神作對。」

赫長老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滿，他只是面不改色地指出問題所在。

「你知道……我是怎麼認出這個孩子的嗎？」

玄風長老突然轉移了話題，他看似疑問，卻沒有留給赫長老回答的時間，接着說道：

「那孩子的左手上，有一個『光輝印記』，那是希望的象徵，是完全脫離於命運的存在，他……不受命運所束縛。或許有朝一日，他能夠完成他父親未了的心愿。」

「你真的……也要讓這個孩子赴湯蹈火嗎？」赫長老苦笑道，「你是毫無勝算的，他們太強大了，不是你一己之力可以應對的。脫離命運又有什麼？我們還不是……被命運所束縛著？」

「那只是你自己的選擇，赫長老。」玄風長老輕輕放下那空空的茶杯，「我的一生，註定是坎坷的，在坎坷中尋找希望，在黑夜裏，尋找光芒。」

說罷，他轉身離去，隨着那悠然的晚風，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

看着玄風長老遠去的背影，赫長老又為自己沏上了一碗熱茶。他小口品著茶，默默地看着玄風長老遠去的背影。

「玄風長老，你也相信命運啊。」

「一劍破九仙，宿醉度余年。遙觀日月間，曾踏九重天！」

微風輕撫，晨曦初照。一柄被擦得雪亮的利劍懸於天地之間，那宛如鏡面的劍刃，倒映出天地萬物。趙長老一拿起劍，就立即變得精神飽滿，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俠肝義膽。

趙長老名為趙問天，年少時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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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倜儻，英姿颯爽。他從小鑽研劍法，十幾歲便挑戰各大門派，他兒時的劍法雖略顯稚嫩，但與各門派老師父過招，皆輸在了經驗之上。於是在他二十歲時，閉關修鍊二十年，終成一獨立體系。

他的劍，令江湖俠客皆聞風喪膽，他的獨門絕技「問劍九霄」，更是以一敵百，亂入千軍陣中而無影，獨破萬軍之陣如同兒戲。

如今雖說趙問天年事已高，可當他拿起寶劍，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一劍斬天下的年紀。

「陳風，練習劍法，講究一個瀟灑。古來多少劍術師，皆敗在了這一個瀟灑之上。凝聚自身氣力於一點，而轉入劍刃之上，無形之中，使出殺招，這就是我這套劍法的精髓。你看好了！」

說罷，趙問天輕輕抬起手，只見他緩緩將劍刃懸於泥土上方，而後屏息，聚力。白色的劍氣在一瞬間將趙問天所包裹，那劍氣隨着趙問天輕輕持平劍刃，在他的周圍幻化成了一道道令人眼花繚亂的飛劍。

「刺！」

趙問天右腿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猛得彈射出去，隨和他迅速揮舞手中的利劍，那一道道劍氣凝聚成的飛劍緊緊地圍繞在他的身旁，而後隨着他輕輕一刺，無數劍氣瞬間收攏，凝於劍刃之上。

前方，一片落葉緩緩飄落，頃刻間，落葉化為碎片。每一片碎片的大小都是均勻的，那碎片的邊緣，都是一道道整齊的切口。

「快，准，劍出於無形之間。」趙問天對自己的劍法很是滿意，他將長劍遞給陳風，「你來試試。」

陳風剛接過劍，一下子被那沉重的劍身壓倒，摔在泥里。

「啊？拿不動啊……」趙問天有些慌，「那就先從基本功練吧……」

時間飛速流逝，陳風滿頭大汗地躺在草坪上，學着趙問天的樣子，拿一片大大的葉子蓋在臉上。

「陳風，想聽聽你師父的故事嗎？」

趙問天喝一口酒，隨後又將葉子蓋回臉上。

「我師父的故事？」

陳風好奇地抬起頭。

「你師父啊，年輕的時候犟得很，有一次我跟他去一個山谷啊，那有兩個岔路口，你師父非說那是左邊那個，我們就進了左邊，結果繞了三天沒繞出來！

「那時候我們去幫忙抓一個大盜，在峽谷里繞了三天出來，那大盜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那……那大盜最後抓到了嗎？」

陳風好奇地問道。

「抓到了！你猜怎麼抓到的？」趙問天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小子不知好歹，來偷你師父的包袱，結果讓你師父按著一頓打，打得那小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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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官府爬！」

「哈哈哈！」

陳風也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捂著肚子在草坪上打起了滾。

「我再給你講講那歐陽長老……」

微光下，清風拂過。一老一少愜意地躺在雲層之中，歡笑聲在空曠的峽谷中回蕩著。陳風忘記了曾經的痛苦，他從未這麼暢快地歡笑過，這歡笑聲彷彿是一輪明月，驅散了陳風心中多年的陰霾。

「對了陳風，你知道……我那問劍九霄是怎麼練成的嗎？」

笑累了，趙問天難得地一本正經了起來。一說到劍，他就顯得無比認真，彷彿劍就是他的一切，人在劍在。

「我經歷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吃盡了世人吃不下的苦。你若想練成世人無法比擬本領，就要忍受世人忍受不了的苦難。你明白嗎？」

「趙師父，我明白。」

陳風點點頭。多年流落街頭，受人欺凌，已經讓他飽經了人世間的風霜。他雖然只是個孩子，可他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同齡人的稚嫩，他要變強，他沒有什麼可依靠的，唯一可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來，陳風，我帶你去雲霄之上看看。」

趙問天站起身，他拉起陳風的手，繞過灌木，樹叢，終於來到了一條小路之上。穿過長長的小路，眼前的一切，讓陳風覺得煥然一新。

穹青青兮欲透，有彩雲遙遙長延。看廣闊山川，萬峰皆踏於腳下。浩瀚雲海，有千軍不敵之勢，綿延萬里，似橫跨四海九州。長風席捲，萬象更新，觀萬物渺如螻蟻。

陳風被眼前這壯觀的景象所震撼，一時間合不攏嘴。趙問天哈哈大笑，他慢悠悠來到斷崖旁，任憑那風吹拂著。

他那灰白的髮絲，在風中起舞，他大笑着，宛若一位劍仙，立足於天地之間。

「陳風，你知道……天神為什麼被人稱之為天神嗎？」

趙問天指了指天上，笑問道。

「他們……住在天上嗎？」陳風猜測道。

「不，我們住在天上。」趙問天搖搖頭，「在我看來，沒有什麼天神。他們只不過是從天穹上降臨罷了，他們甚至都不屬於我們的世界。」

趙問天抬起頭，仰望着雲霄之上那更遙遠的地方。

「這，就是劍術師所追求的境界，持劍立足於雲霄之上。陳風，希望有一天，你能夠在此處將我擊敗，也能在此處，領悟道比我更加強大的劍意！」

趙問天拍了拍陳風的肩膀，對着那浩瀚的雲海，他覺得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回到了那個一人一劍一馬闖天下的時代。

風雲變幻，雲海翻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