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魔種之緣

「快滾開！別待在村子裏了！我媽媽說了，你是惡魔！」

一個狹小的衚衕里，一群衣衫整潔的孩子，緊緊地圍着一個衣服髒兮兮的孩子。

那孩子靠在牆角，他衣衫破碎，滿身污泥。他那雙清秀的大眼睛不甘心地盯着眼前的那幾個孩子，他試圖站起來，卻又被狠狠地推倒在地。

「小惡魔，今天我們就懲惡揚善，將你消滅！」

一個胖胖的孩子叫囂道，他的嘴角還有一些沒有擦乾淨的蛋糕渣。

「來，把我的『神劍』拿來！」

小胖子轉過身，對身旁的孩子說。

「接劍！」

一根脫了皮的木棍被小孩子從土裏抽出，遞給了那個胖小子。

「看我用神劍之力，給你消滅掉！」

小胖子舉起木棍，狠狠地抽在那衣衫襤褸的孩子身上。

一下，兩下，三下……

那孩子疼得抱住頭，可硬是一聲不吭。

「小惡魔還挺抗揍！看我用終極力量消滅你！」

小胖子見男孩不吭聲，便雙手高舉起木棍，準備狠狠地向下砸去。

可當那木棍揮舞在半空之中，只聽「啪」得一聲，一根拐杖從一旁伸出，穩穩地擋在了那男孩的頭上。

木棍擊中拐杖，一下子斷為了兩截。

「誰？」

孩子們轉過身，只見一位身穿長袍，頭髮花白的老人，正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幾個欺負人的孩子。

這深邃的眼神，讓那幾個孩子心裏直發毛。

小胖子「哇呀」一聲，丟下木棍，徑直跑走了。其他孩子見狀，也紛紛跑開，狹小的衚衕，就只剩下了老者與倒地的孩子。

「來，別怕。」老者面帶微笑地將倒地的孩子拉起來，「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你？」

「他們說我是惡魔，要趕我走……」

孩子眼中閃爍著淚花，可他又在極力忍受着，不讓眼淚落下。他緊緊地攥著拳頭，卻又無處發泄。

惡魔？

老人看到了孩子脖子上的一個黑色三角印記。早走惡魔戰敗之前，他們同化了一些孩子，而這個印記，正是惡魔印記。眼前這個孩子，正是那不幸被同化的孩子中的一員。

「孩子，剛剛他們欺負你，你為什麼不哭呢？」

老者將手搭在孩子肩膀上，又細心地為他整理衣衫。

「我一哭，他們就嘲笑我，我不想聽到他們笑！」

男孩倔強地說。他雖然低着頭，可老者在這一刻彷彿看到了男孩將來高昂着頭顱，直面困苦，永不屈服。

「孩子，你餓不餓？」

老者輕聲問道。

「嗯……餓……」

男孩支支吾吾。他真的很餓。

「來，跟我走吧。」

老者拉起男孩的手，走出了這個陰暗潮濕的角落。

————

麵館中，老者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孩子狼吞虎咽，彷彿一碗面就是他吃過的最好的美食。他思索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

男孩放下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你……還有家人嗎？」

老者又問道。

男孩的眼睛黯淡了下去。片刻后，他慢慢地搖搖頭。

老者於心不忍，終於開口道：

「孩子，吃完這碗面，你就跟我走吧。跟我去大山，我教你本事。」

「真的……真的嗎？」

孩子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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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人。他看上去很老很老，可還是顯得英姿颯爽，無比威風。那堅韌的面頰滿布歲月的滄桑，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顯得他又無比和藹。

「那我以後……再也不會被欺負了嗎？」

孩子天真地問道。

「當然。」老者微微一笑，「你以後就叫我師父好了。至於你嘛……你就叫陳風吧。」

說罷，老者回頭看了看窗外的世界——

那是一片繁榮的景象，可繁榮之中，卻也透露著一絲冷漠。

————

夜晚的風，溫和中透露著一絲涼意，就像是這個繁華無比的世界，中燈光下殘留着一絲黑暗。

老者在一處客棧前停下腳步。他抬頭看看漆黑的夜空，決定在此留宿一宿。

「陳風，你去買一張房票。」

老者給了陳風幾枚銅板。看着陳風一溜小跑前往了櫃枱，老者眯着眼，靜靜地聽着不遠處那幾個聚眾的人的談話。

「我聽說，官服要下令驅逐那些魔種？」

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率先開口道。

「早下令，早省心！」一個看上去眉目慈祥的大媽在一旁迎合著，「那些魔種，就不該放他們進來！指不定以後還會有什麼麻煩呢！」

「就是就是，城主劉大人已經為此事忙裏忙外，操碎了心，鄰里也要出錢安頓這些孩子，誰知道他們以後會不會恩將仇報！」

一旁，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拍著大腿，應聲附和。

「我還聽說，當今聖上又要徵兵了，說什麼蠻族來犯，我就納悶了，他們天天沒事幹，跑來中原做什麼？」

那大媽又引出新話題。

「他們是不是自己不會種田，吃不起飯啊？」

大漢一開口，引得大夥哈哈大笑。那大漢也一邊拍著大腿一邊笑着，就像是幾十年沒有笑過一樣。

「師父，師父，房票買好了！」

老者正聽着，一旁的陳風跑過來，手裏拿着一張皺巴巴的白紙。

「嗯，走吧，早些睡覺，明早還要趕路呢。」

老者笑着拉起陳風，慢悠悠走進了客棧。

「誒等等？」

不遠處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眼尖，他一眼就看到了陳風脖子上那惡魔印記。

「那不是魔種嗎？」

「誰？」鬍子大漢急忙轉頭，可什麼也沒有看到。

「剛剛進了客棧！有個老頭跟他一起！」

尖嘴猴腮跳起來：

「咱們得快報官！說不定還能賞幾兩銀子呢！」

「對對對！」大漢也站起身來，對着一旁的大媽叫道，「孩他媽，你在這看住了，我們去去就回！」

大漢與尖嘴猴腮一路小跑，朝着官府的方向奔去。那扭動的背影，如同地底里鑽出來的蚯蚓，顯得無比可笑。

————

靜夜沉沉，陳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他從來沒有睡過這麼柔弱的床，他一直睡在陰暗潮濕的小巷，靠着別人丟掉的剩飯活着。可如今，身邊多了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給自己飯吃，還要教自己本事。他不由得流下眼淚，就算這老者讓陳風去死，他也心甘情願。畢竟……這是唯一關心過自己的人。

晚風吹拂著，帶來陣陣花香。陳風第一次在舒適的環境中覺得昏昏沉沉。

可突然，大街上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這讓他頓時睡意全無。

他偷偷起身，看到樓下的場景，不由得害怕地瞪大了眼睛：

樓下，一隊隊官兵整齊地列隊在那裏，為首的一名將領，重重地敲響了客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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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

陳風豎起耳朵，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幾個嚇人的辭彙——

抓捕……魔種……流放！

「師父，師父……」

陳風害怕地跑到老者的床邊。可他正準備叫醒老者之時，卻發現，老者早已不見了蹤影。

「師父？」陳風心驚膽戰地趴在牆邊，從門縫中偷偷地看向屋外。

他看到，師父正靜靜地坐在樓梯上，看着下方的官兵。

「老頭！你在那幹嘛？趕緊回到房間，一會例行檢查！」

為首的官兵發現了老者，立即怒斥道。

「我要是……不呢？」

老者依舊盤腿坐在那裏，他握著那把拐杖，一臉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官兵。

「遭了！」陳風心怦怦直跳，他見過這些官兵的殘忍之處：在那小巷中不少斷手斷腳的流浪漢，都是為這些官兵所賜。而他們有的是為官兵們送貨晚了時間，還有的單純只是擋住了官兵們的道路。

而如今，師父這樣明目張膽地頂撞官兵……

「大膽！陳風正思索著，那為首的官兵怒吼一聲，「給我把那老頭拿下來，砍斷手腳！」

「遵命！」

一旁的一個士兵拔出利劍，徑直朝着樓梯上走來。

老者冷冷一笑，將手中的拐杖輕輕一揮。那拐杖一下子擊中了士兵的頭盔，只聽見「咣當」一聲，那鐵盔竟然凹陷進去，將士兵的頭死死卡在了鐵盔里！

老者隨意一腳，將這不知好歹的士兵踹到樓下。

「大膽！」

為首的官兵見手下被打，立即將利劍拔出，「都給我上！殺了他！」

「那就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嘍。」

老者不慌不忙，他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拐杖，將那拐杖耍的讓人眼花繚亂。所經之處，士兵一個個頭破血流，哀嚎著跌落下樓。

「什，什麼…」

那名官兵見狀，頓時被嚇得不輕。

「你……你等著！我要去稟報劉大人！有你好果子吃！」

說罷，剩下的幾名士兵連滾帶爬，拉着自己的同伴離開了客棧。

「這……這……」

「官兵被打了？」

「誰這麼厲害啊？官兵都敢打……」

街道上，路過的行人在一旁小聲地議論紛紛。他們不敢靠近，只能遠遠觀望。

————

「哎呀！你可闖了大禍了！」

店主見那官兵走遠，急忙來到樓梯下方，看着上面若無其事的老者。

「城主劉大人心狠手辣，他會殺了你的！」店主嚇地語無倫次，「你……快快快……快走吧！」

「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老者笑了笑，他慢慢站起身，走下樓，在一張桌子旁坐穩。緊接着，他取出一個布袋，裏面裝滿了白花花的銀子。

「這些你拿去，給我上一碗最好的酒。一會這裏打起來了，剩下的錢就當是賠給你的傢具錢了。」

老者依舊面帶微笑，他把打鬥說得如此輕巧，好像滅掉官府就像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店主嘆了口氣，無奈地前去備酒。

————

街道上，人越來越少。直到寂寥無聲。

老者飲著酒，默默地注視着那空無一人的街道。突然，只聽見馬蹄聲在遠處響起，緊接着，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聽起來似乎有百餘人。老者毫不在意，他眯起眼，細細地品着眼前擺放着的各種美酒。

「這酒……還不錯。」

嘗到一個小罐裝的黃酒，老者滿意地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