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被允許仰望
下了一夜的雨，天空終於放晴了，如水洗過一般的藍，叫人看了不禁心曠神怡。
煉化完昨夜從鶴雲川身上吸收的靈力后，鶴雲川都還沒有回來。
梨笙無聊的趴在青草上，一手枕着下顎，一手張開五指去抓從岩壁泄進來的陽光，微醺的色彩將她的手指都染了一層微黃，但卻並不影響美觀，反而忖得那青蔥般的五指更加細膩如玉，如上等的雕飾，讓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裏把玩。
那種心馳神往的悸動讓鶴雲川一下子痴在了原地，好半響才回過神來。
那是不屬於他的陽光，但在這一刻，確實停留在了他的身旁。
他，也被允許仰望。
鶴雲川按捺狂亂的心緒，下意識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餘光卻瞟見了手上，剛剛在叢林中摘的山茶花。
那支山茶燦然開放得很爛漫，粉面含羞，像個嬌羞的小美人。
真的很是漂亮。
可……
停頓了兩秒，鶴雲川目光冷寂下去，抬腳走了進去。只是，手中那支山茶卻不見了蹤影。
終究不是笙笙喜歡的梨花。
高大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折射進來，梨笙知道是有人進來，不用抬頭，她也知道是誰，畢竟能從結界中安然進入的，除了設置結界的人，還能有誰。
她收斂住剛剛無聊的動作，曼妙的腰肢一扭，盤膝坐了起來，濃密細軟的頭髮隨着她的動作而移動，過於長的發尾堆疊在青草上面，彷彿漆黑的綢緞。
「你回來了。」她眉眼彎彎，微笑着說了一句沒營養的話，模樣乖巧又可愛，像是等待了很久。
鶴雲川的心軟成了蜂蜜，他不著痕迹收回視線，故作淡然地點頭，「嗯！」
跨步走到梨笙面前，鶴雲川蹲下身，將手中地一個袋子打開，裏面有很多白色的果子，圓圓胖胖，看着讓人很有食慾。
是鶴雲川大早上的勞動成果。
看着面前的姑娘，鶴雲川本來想找些話題引起梨笙暢談的興趣，但，思索了片刻，他又皺眉，想起以前他素來嘴笨，非但不能討離笙歡喜，反倒常惹離笙生氣的事情。
於是忙打住話頭，只道了一兩個字，「快吃。」
話音未落，他又後悔起來，覷了一眼梨笙的臉色。
他眉頭皺得更緊，這語氣措辭是否過於簡便了。
「吃完，我們就……」鶴雲川愁腸百結，「我們就回去……」
知道鶴雲川打定主意要帶她回去，所以聽見這話，梨笙並不意外，她沒有說話，乖俏地抱着果子，張嘴咬了一小口，果肉脆爽，果汁甘甜，濃郁的靈力隨之輸送到她的四肢百骸。
可見這普普通通的白果也來歷非凡。
梨笙卻蹙眉，輕「嘶」了一聲。
蔥脂般的玉手捂著右邊臉頰，一副痛苦的樣子。
「怎麼了？」
目光一直不曾從梨笙身上移開的鶴雲川神經立馬綳了起來，但或許是面具戴的太久了，表面上卻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連關心都顯得冷漠敷衍。
那平靜如淵的視線讓梨笙有一種故意找事的羞恥感。
她心裏有些不悅，不過表面上還是忍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果子，梨笙蹙著眉頭仰視着鶴雲川，眼含着淚花，故意拿着有些嬌憨的腔調，「我把舌頭好像咬到了。」
她這樣說着，一手半遮半掩的擋住殷桃色晶瑩的嘴巴，讓鶴雲川看不太真切，着急之下，他只能湊得很近去查看。
兩人的距離就這樣一下子拉近了，甚至能聞見彼此身上的氣息，幽然的冷香和恬然的梨花香氣交織在一起，有幾分纏綿的曖昧。
鶴雲川瞳孔立刻驟縮了一下。
彷彿呼吸都就此停滯了。
他滯在原地。
那種想要靠得更近的念頭星火燎原般灼燒着鶴雲川的理智，他緊抿起唇角，緊繃的身形彷彿遇上了宿命之敵一般警惕。
明明該後退，但他卻彷彿蠱惑似忍不住步步緊逼……
從鼻腔中噴出的炙熱呼吸燙得梨笙不適的想要躲開，但梨笙的驕傲，怎麼會讓她在鶴雲川面前低頭。
「鶴則！」她似粉面含羞，因含着果肉，聲音有些含糊，像是情至深處，耳邊的喃喃。
鶴雲川猛然就被這一聲驚醒了。
看着近在咫尺嬌媚至極的容顏，他失態地後退了一步，但是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手揪了揪衣擺，暗地裏抹乾凈掌心的汗漬。
垂下眼眸，鶴雲川不著痕迹地吐了一口氣，半響才恢復了平靜。
鶴雲川不自然的撩了撩垂落在面前的發須。思忖了一下，微微側身，站在梨笙旁邊，朝梨笙攤開了手掌。
「你先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梨笙低垂的眉睫一頓，見鶴雲川不在想之前那樣奇奇怪怪后，鬆了一口氣，沒有推脫，淡然的將嘴裏的果肉吐了出來，這樣含着她也不舒服。
反手將掌心的果肉處理了后，鶴雲川用凈水術洗了洗手，用手帕擦乾水漬，
用靈力溫熱指尖，鶴雲川才轉頭有空過來看梨笙的情況。
這次，他很克制着保持兩人的距離，神情冷淡專註的像是一個無欲無求，在寺廟中做法事的和尚。
可光看能看出什麼?
梨笙水色瀲灧的眼眸輕挑，看着面前男人朗艷獨絕的眉眼，冷冷清清如雪下翠松，心底總想做一點什麼的慾望蠢蠢欲動。
「是破了嘛！」待鶴雲川檢查完，梨笙這樣問。
鶴雲川「嗯！」了一聲。
梨笙見不得鶴雲川這樣裝模作樣。她一手捂著臉，黛眉輕蹙，瞟了一眼鶴雲川，有些苦惱，「好疼啊！」
聽見她這樣說，鶴雲川身體僵住，沒有說話。
「你不幫我上藥嗎？」梨笙卻沒有放過他。
上?
上藥！
目光不自覺焦距在那殷桃色柔軟的雙唇上，鶴雲川腦子轟然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大腦一片空白。
嘴唇囁嚅了下，想不出怎麼拒絕。過了好一會兒，才在梨笙的注視下點頭，有些笨拙地解釋，「就上，上藥！」
可解釋完后，鶴雲川才反應過來不對。
他剛剛說了什麼？
那可是笙笙啊！
他，他怎麼能……如此輕佻?
傷在口中，他，他如何能上藥?
清冷優雅的鳳目瞪大，看着梨笙。
在那雙明眸善睞的注視下。
這一刻，彷彿被架在了火上，鶴雲川感覺自己火燒火燎得要被烤化了，他想要離開這個熾熱得讓他無法呼吸的山洞，可是腿卻像被使了咒法一樣，怎麼也邁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