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登山（上）

冬去net來，夏走秋至，轉眼間便是一年以後。

這一天，天sèyīn沉，林中安靜。

巍巍崑崙下，站着兩個少年，正是準備登山的蘇默和石敢當。

這一年來，蘇默苦修符道，並於一個月前，成功領悟風之意，寫下了一道風符，但不管之後再如何嘗試，都始終無法再寫出第二道風符，彷彿一月前的那次成功只是一場夢幻。

至於蘇默的修行境界，隨石敢當苦修了一年，算是到了感知巔峰，只差一點便能進入真正的修行境界通法境。在修鍊符道的同時，蘇默還一直與石敢當試登天都，因為登天都的過程也是一種修鍊過程。

自踏上第一個石階時，便會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瀰漫在周圍，越往上走，那股壓力便越大，到了更高處，若想繼續向上，便要消耗念力。

承受壓力向上的過程便是錘鍊**的過程，消耗念力攀登的過程便是增強意念增加念力的過程，所以說登天都也是一種很有效的修行過程。

也因為如此，蘇默常把一年來的修行地點就放在這充滿壓力的石階上，一邊承受着山體所帶來的無形壓力以錘鍊**，一邊重複著消耗念力回復念力的過程以提升境界。

石敢當仰起頭看了看山腰上的雲霧，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的蘇默，說道：「蘇兄，你準備好了嗎？這一次我們要一舉登上天都，進入雲麓。」

一旁的阿瑤也靠了過來，拉着蘇默的手，說：「你千萬要小心，如果不行就下來，我們……我們下次再試。」

蘇默向兩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然後踏上石階第一級。他以實際行動證明，他已經準備好了，他要登上天都。

蘇默踏上一步，便升了一個石階，度不快，卻很穩，慢慢地，蘇默登上了十幾階。

阿瑤又轉頭看向哥哥，眼中包含了很複雜的情緒，她既想要哥哥自己多當心些，又要他護著蘇默的周全。

石敢當明白妹妹的意思，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向她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爽然一笑，也踏了上去，同樣一步一階，穩健地登上山路。

這是從一次次登山失敗中總結而出的經驗，不求快，但求穩，要保留體力和念力來面對天都更高處的巨大壓力。

蘇默深深呼氣，再慢慢吐氣，無視石階兩旁的花草松柏，筆直地向上登去。他堅定的眼神彷彿凝成了一點，緊緊地盯着前方的山路，像是在看着希望。他要踏上天都，他要拜入雲麓，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成為一個強大的修行者，才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一年以來，他常在想，當初小萱為何會神智失常，莫大叔究竟受了多重的傷，他們能不能好起來，但每每想到這裏，他心中便會湧起一股無力感，因為他太弱了，他沒有一點能力去改變，他沒法讓小萱恢復正常，他沒法治好莫大叔的重傷。

突然，蘇默停了下來，喘著粗氣，他已踏上了四千階，自四千階以上，那股壓力便會猛增數倍，同時會消耗念力，而他體力已耗去大半，胸腔沉悶，呼吸困難。這才登上一半高度，自己就已經這般不濟了，還有四千石階呢，又該如何上去。

「蘇兄，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一聲輕喚從蘇默身後不遠處傳來。

石敢當緊緊跟在蘇默身後，見他突然停了下來，擔心他身體出了什麼事，便關心地問道。

蘇默臉上輕顫，猛咬牙關，搖了搖頭，示意沒事，然後慢慢地邁出了一步，踏上了第四千零一階。

剛踏上第四千零一個石階的那一瞬，蘇默感到有一股巨力突然擠壓胸口，口鼻呼吸猛地一窒，身子輕輕晃了晃，蘇默猛一咬牙，眉頭一緊，眼神一凝，又穩住了，他開始繼續攀登。

慢慢地，慢慢地，向上攀登。

每一步，每一步，都是那麼地艱難。

嘴角，溢出了一絲血。

臉頰，有青紫sè蔓延。

蘇默登上了第五千九百八十七階。

石敢當此刻已經與蘇默並肩而行，看他泰然自若的表情，似乎仍遊刃有餘，但他沒有加快腳步繼續攀登，因為他要看好蘇默。

踏上第六千級石階時，蘇默頓時感到一股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壓力轟然而至，令他勉強站穩的腳步猛然倒退，然後，竟就這麼倒了下去。

蘇默即將要向山下摔去。

山下的阿瑤一直盯着蘇默看，突然見到他一個不慎就要摔下山去，腦中頓時轟然一聲巨響。那一刻，她彷彿什麼也聽不到了，眼中只有蘇默，即將摔下山下的蘇默，她看着蘇默的背影，失了聲般地大叫：「不要！」

然後，她像是了瘋一般，就這麼不顧一切地，向山上衝去。

那一瞬間，她想不到，即使她再快，也是救不了蘇默的。也是，她怎麼可能想到，她怎麼可能去想，她只知道，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一隻手臂，伸了出來，抓向了向後倒去的蘇默，抓向了他的手臂。

石敢當也在承受着石階上的巨大壓力，同時分神注意著蘇默，見他受巨力猛衝突然就要墜下山去，忙伸出手臂，想抓住蘇默。

但，還是遲了一步。

那股巨力來得太猛，也來得太快，對於蘇默來說實在無法承受，他的手擦過石敢當急伸出的手臂，然後錯開。

向山下倒去的這一刻，蘇默心裏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太弱了，太弱了，你太弱了，你什麼也做不了，你連這石階都登不上去。

像是有人在蘇默心中的暗影里，這麼說着，說着，反覆地說着。

這聲音慢慢地變成了一個漩渦，將蘇默卷了進去，蘇默就這麼向下旋啊旋，就這麼向里沉啊沉，任他百般拚命掙扎，也無法逃脫上蒼安排的殘酷的命運，只有慢慢墮入永無希望的無底深淵。

風，大風。

蘇默快墜落，感到周圍有縷縷輕風拂過急下落的身子。那風，輕柔溫和，也亂而無序。

蘇默閉上雙眼，感到自己來到一片綠sè世界，這個世界充滿無數綠sè的小點在遊動，zìyou地遊動。綠點有大有小，度有快有慢。

這是什麼？是風嗎？

如果是風的話，如果這些綠點便是風元素的話，那麼……

這樣想着，蘇默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如果猜測沒錯的話，那麼他自己就可以活下去，並且有更大的把握登上天都。

於是蘇默心中默想，識海中的意念化絲而出，控制着那些綠點慢慢向他的背後匯聚，綠點越聚越多，然後蘇默背後出現了一道大風，然後蘇默浮在了半空之中，沒有御器，只是憑藉着背後的風，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