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小魚的失憶

江城一中最近幾天颳起了林雨薇和徐小魚談戀愛的傳言，但是傳言的主人公徐小魚對此卻絲毫不知。

傳言傳得繪聲繪色，說徐小魚寫了情書對林雨薇表白；傳言傳得有鼻子有眼，說林雨薇答應，只要徐小魚能考進年級前三，跟徐小魚交往。

徐小魚最近的生活很規律，晚上11點睡覺，早上5點半鐘起床，除了每晚臨睡前上網到天涯社區刷30分鐘帖子混個臉熟，其它時間都是在刷題背書。

徐爸徐媽也養成了每天在word裏面用一指禪打出一首歌詞的習慣，兩人還練習了各種的排版，甚至動起了要買一台打印機的念頭，被徐小魚含笑勸住。

總之，電腦成了老兩口的新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徐爸這兩天在電腦上學了一局殘棋，昨天徐小魚放學的時候，路過小區的大榆樹，徐爸正在打樹下跟幾個退休老頭擺着殘局嘚瑟。

但是徐小魚沒有耽擱，回家就開始做作業、複習。

期中考試的時間已經定了下來，本月的15號和16號，也就是周四和周五。

徐小魚連課間時間都是在瘋狂地刷題、背題。

看到徐小魚這樣前所未有的用功，林淮很奇怪，終於忍不住去問徐小魚：「小魚，傳言都是真的？」

「什麼真的？」徐小魚感覺莫名其妙。

林淮含笑不語。

而徐小魚越勤奮，江城一中里關於兩人的傳言就越沸騰，漸漸傳到人盡皆知的程度。

於是今天就有其它班級的同學乘着課間休息的時間，三三兩兩的來到高二3班的班級門前，探頭張望並指指點點。

徐小魚感覺到了這種異常，問起在一旁嬉鬧的林淮：

「林淮，你知道為啥會有些人鬼鬼祟祟的來咱們班裏來探頭探腦嗎？我有種錯覺，好像都是來參觀我的，你有什麼風聲嗎？」

班級里哄堂大笑。

林淮笑得直拍桌子，手掌都拍得通紅。

而林雨薇伏在課桌上不肯抬頭。

林淮忍住笑，瞅了林雨薇一眼，跑到徐小魚跟前，附耳將傳言告訴徐小魚。

徐小魚看了看眾人，眾人又是鬨笑。

徐小魚扯過林淮，小聲對林淮說：「我有些東西記不起來了。」

林淮奇怪地問：「什麼記不起來了？」

徐小魚示意林淮小點聲：附耳對林淮說：「我撞車了，有些東西記不住了，有些失憶了，但不是所有東西都忘了，所以這次考試我可能會很慘。」

林淮很震驚：「你不是炸開玩笑吧？」

徐小魚搖了搖頭。

考試肯定會露餡，會難以解釋，徐小魚決定放點風聲出去，雖然這樣會對自己有一些影響，也會害得老於和老徐擔心一段時間......

徐小魚最早是打算請林雨薇幫忙的，考試時能幫他遞個小紙條，讓他撐過這段時間，但是他最終還是不忍心教壞了這個可愛的姑娘。

而且他也很擔心林雨薇沒有作弊的經驗，到時候弄巧成拙，讓事情更麻煩。

索性長痛不如短痛，到時候考砸了，就以被車撞了失憶為借口。

林淮追問：「怎麼撞得？」

「周六早上騎自行車，騎得太快，撞到汽車后軲轆上去了，當時身上好好的，沒受傷，覺得自己沒什麼事，就沒在意，但是後來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很多事情都忘了。我怕老徐和老於他們倆擔心，就沒有跟他們說。」

徐小魚低聲開始編起故事。

林淮不敢置信：「這麼嚴重？怪不得這幾天你有些怪，稀里糊塗的......」

徐小魚沉默地點了點頭。

「周六早上在雙月湖就是因為這事？怪不得我覺得你那天早上狀態不好。」

林雨薇從前排轉過身來，瞪着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眼睛裏全都是擔憂。

徐小魚裝作很憂鬱地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你後來去醫院看了嗎？」林淮問。

「沒有，我當時覺得問題不大，除了有些事情和知識點記不清楚了，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都還是很清楚的。」

「你現在記住的東西還會再忘嗎？」林雨薇問到了最關鍵的內容。

「不會，我都能記得很清楚。」

女孩長鬆了一口氣。

「那這次考試你怎麼辦？」林淮問。

「願考得都會，蒙的都對，聽天由命吧。」徐小魚嘆氣道。

「小魚，你是要進前三，對吧？」江大勝咧著嘴也跑過來笑着問。

徐小魚搖搖頭：「這次不行，但是期末考試一定應該可以！」

「你最近這麼拚命都進不了前三？」江大勝不信。

林淮拉着江大勝悄悄地解釋起來了。

江大勝的嗓門和他的情緒一樣容易失控，江大勝喊了起來：「徐小魚，你是真的失憶啦？」

一邊喊著，一邊快步跑到徐小魚跟前，捧著徐小魚的腦袋，上下左右地來回端詳。

徐小魚好笑地問：「江大勝，你捧着我的腦袋看這麼久，看出來什麼門道沒有？」

「還沒有，沒找到疤啊！」江大勝嘟囔著。

「你就這麼希望我開瓢啊！」徐小魚笑着搡開了江大勝兀自還在捧着他的頭來回研究的大手。

徐小魚失憶了！這件事情就這樣在高二3班中間傳了開來。

周五下午，等考完了最後一門科目，孟曉光簡單地說了兩句，就乾脆利落的放了學生們的假。

隨着學生們先後離校，江城一中的校園裏漸漸安靜下來，教學樓里，除了高三年級，只有高二3班的教室里還亮着燈光。

雖然考完了試，但是徐小魚還在刷著試卷，不知不覺中，教室中只剩下徐小魚和林雨薇兩人。

其實教室是在一瞬間空下來的。

除了徐小魚和林雨薇，教室里先前一直還有四個男生。

林淮、丁大勝、高志強、陸凱。

這四人都住校，打算明天一早再回家，四人約好了考完試后拉着徐小魚一起去電腦房裏陪他們打幾把帝國時代。

但是徐小魚考完試后就開始刷數學卷子，四人在旁邊也沒有去打擾，自從知道徐小魚失憶后，大夥兒都很體貼的不再去打擾徐小魚的學習，四人想等著徐小魚做完這張試卷后再一起去電腦屋。

四人一旁說笑，徐小魚和林雨薇卻在認真地學習。

四人突然之間發現教室裏面就剩下他們6人，四人互換了一下眼神，露出鬼祟的一笑，默契地選擇了一起撤離。

傻大個子丁大勝是想要鎖教室門的，他想把這對孤男寡女鎖在一間教室里，但是被其它三人連打帶罵的拽走。

林雨薇發現了這四人的小動作，白皙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

她猶豫了半晌，終於打定了主意，轉身問坐在自己後面的徐小魚：「徐小魚，你做完了嗎？」

徐小魚聞聲放下手中的筆，他也才發現此時的教室里空曠的只剩下他和她兩人。

徐小魚收拾起試卷，笑道：「都走光了？就剩我們倆了？今天就刷到這裏了，不做了。」

「你今天考得怎麼樣？」林雨薇一臉關心的問。

「語文和英語應該還不錯，數學估計能及格，但是物理、化學和生物都比較危險，尤其是生物，記憶的東西比較多，我暫時沒辦法花太多時間去記憶。」

「答應我，你還是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我昨晚去英特網問過，他們說如果失憶了，是一定需要檢查一下的，避免腦內有暗傷。如果沒有頭疼、頭暈癥狀，顱內ct沒有異常，失憶就可能是腦震蕩的癥狀，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逐漸恢復了。」

「好的，辛苦你了！也要等到周一了，考試成績出來以後肯定是躲不過去了，一定會被老爸老媽抓去做檢查的。你平時也上網嗎？你是去哪裏問的？」

「我很少上網，但是有時候會去看看新聞。我問了我小姑，小姑讓我去一個叫天涯社區的網站問的。你最好早點去醫院，越早越好！」

「我會的，你放心！你上網的時候去過聊天室嗎？碧海銀沙？」

「上網？你說的是上英特網衝浪？沒有，聊天室里好玩嗎？」

在後世的上網成為口頭語之前，上網還叫網上衝浪。英文的上網叫「surfingtheinternet」，surfing就是衝浪的意思，對華夏的大多數普通老百姓來講，網上衝浪在很長時間內都將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不知道，估計不適合我們，聽說過。」

徐小魚忽然想到現在上網除了上網費還有電話費，如果約林雨薇去網上聊天，還真不如兩人去打電話呢。

「我們走吧。」少女提議道。

徐小魚去了車棚取了自行車，問女孩：「你的自行車呢？」

「車胎被扎了，還沒補，這兩天都是坐公交車來上學的。」

「今天我送你回家吧。」男孩問道。

少女曾看過一幅彩筆畫：陽光下騎單車的一個少年帶着一個女孩。

「好。」

少女心底忽然有些開心。

兩人一輛單車說說笑笑地出了校門，魏知非站在辦公樓的窗前，正好看到了這青春靚麗的一幕。

騎車的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不知道此時還有別的觀眾。

出了校門，少女歡快地開始給男孩指路。

「你知道嗎，我是雨天出生的，所以我叫林雨薇。我的『薇』取得是『媽媽的姓』同音。」少女輕扶著男孩的腰，坐在單車後座上喊道。

「那你生日是哪一天啊？」

「6月18，你呢？」

六月正是黃梅雨泛濫的季節，少女的心底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那首短詩。

「你應該是82年的吧，哈，我剛好比你大一歲零一個月！，5月18號是我的生日。要不你以後叫我小魚哥哥吧。」

「才不呢！」女孩漂亮的小嘴嘟起了可愛的弧線。

「對了，徐小魚，你失憶后，那你還記得你寫的那首詩嗎？」

「哪首詩？我寫過詩嗎？」徐小魚裝糊塗。

少女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心下有些黯然。

徐小魚回頭看了女孩一眼，笑道：「如果是給你的那首詩，那我還記得。因為我叫徐小魚，我是一條魚嘛！」

女孩的心情又陽光了起來。

「徐小魚！有沒有想好，你明年要考哪座大學？」

徐小魚沉吟片刻，「我可能會去魔都。」

少女的心中有些遺憾，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在燕京，所有的親人都想讓她去清北。

但是，其實，或許，魔都也該會是很好的吧？

少女心底默想。

「你為什麼叫徐小魚啊？等你到了七老八十，老爺爺了，還有人家還叫你小魚小魚的。」

女孩想起七老八十還被人叫小魚小魚的，就覺得很好笑。

「我老爸姓徐，我老媽姓於，他們起名圖省事，想給我起名叫徐於，但是覺得拗口，一時拿不準主意。1981年，我出生那年，金庸先生不是被老人家接見了嗎？所以我爸那幫戰友裏面就有很多金庸迷，他們那時候正在看《絕代雙驕》這本書，《絕代雙驕》裏面有個主人公叫江小魚，所以他們強烈要求我爸我媽給我起名叫徐小魚。你評評理，隨便從一本武俠書里找名字，還是盜版書，你有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爸媽嗎？」

「哈哈，沒見過。」林雨薇打定主意要在假期里好好看看這本小說。

「好，那以後我帶你去見見，你幫我問一下，有你們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嗎？」

林雨薇吐了一下舌頭，心下說：「那我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