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響馬蹄聲

凍土平原上，獸皮搭建的帳篷一望無際，大軍像繁星一樣，點綴著這片貧瘠的平原。

所有人都圍在火堆旁邊，大聲的議論著這場戰爭，商討著怎麼在這場盛宴中獲得豐厚的回報。

勝利就在眼前，回報就在燃血城之後。

錢財，女人，奴隸和土地。

在離營地不遠處的一片小土坡後面，一個三十人的巡邊小隊，靜靜的觀察著，每個人的身上都塗滿了廢礦灰。

這是一種凍土平原常見的礦石，很容易開採，剛開始發現的時候沒有任何作用。

直到一個獵人誤打誤撞下，用他逃過了一次魔獸獵殺，才讓人們覺得這種礦石也不是一無用處。

把礦石弄成粉末狀，兌水后抹在身上，可以掩蓋自身的氣味，很好的隱蔽自己。

這對軍隊和一些喜歡探險的人來說是一種福音。

王徐坤仔細的觀察著營地。

身邊的隊員曉東西說道:「隊長，情報不是說三億大軍嗎，看着沒那麼多啊。」

王徐坤小聲罵道:「你小子沒腦子嗎，怎麼進的巡邊營，你看看現在這些是多少人。」

曉東西急忙說道:「最少三百萬，數一下排在前面的火堆，在地形上預算一下距離很容易算。」

然後怕隊長不信又說道:「前幾排每隔五米就有個火堆，看着一排少說有一千米，每個火堆十五人左右，這一排少說三千人。

從這裏到野火裂隙有五公里多，就是一公里大概六十萬加上五公里的，大概三百萬多。」

王徐坤意外的道:「小子可以啊，那你覺得三億的隊伍要多長的距離放得下。」

曉東西說道:「五百公里吧，這麼說，這些都是探路先鋒？那我們打不打。」

王徐坤白了他一眼說道:「滾蛋，看清楚都是哪個國家的嗎？」

曉東西道:「盤山國、力虎國、人馬邦國、灰猴邦國、陰陽國一共五個。陰陽國這孫子也敢來撩騷咱們，回頭就打到他那小島上去。」

王徐坤說:「行了不說了，你去看下夏奔波，看看他的『貓燕』偵查的怎麼樣，對方輜重有多少，在什麼位置。」

曉東西答道:「得令。」

然後匍匐前行，來到側面三十米的地方，敲了敲一塊礦石問道:「夏哥，怎麼樣了？」

礦石從裏面掀開一面，出來一人，邊收拾偽裝的裝備，邊說:「了解的差不多了，找王隊集合，回去趕緊彙報給董帥。」

兩人慢慢向後退去，來到王徐坤的身邊，輕聲的說了幾句。

然後就見王徐坤三指併攏在頭頂畫了兩圈，所有小隊三十人快速集合過來，統一退入夜色中。

十五裏外的一處窪地，董建輝正在安靜的等待着，身後的十萬奔狼軍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塗抹了偽裝礦石灰，如石頭一樣散落在窪地中。

一陣馬蹄聲打破了這份寂靜，王徐坤的巡邊小隊快速來到窪地前。

王徐坤讓其他人原地待命，領着夏奔波、曉東西兩人來到董建輝馬前行禮彙報。

王徐坤說道：「巡邊小隊隊長王徐坤見過董帥，敵人已經在十五裏外安營，人數三百萬以上，共有盤山國、力虎國、人馬邦國、灰猴邦國、陰陽國五國，沒有遇到對方斥候。」

董建輝沉聲問道：「軍中糧草輜重在何處，五國安營的位置如何？」

夏奔波回答道：「五國前三后二，南北分佈，前三分別是盤山國、人馬邦國、灰猴邦國。

后二分別是力虎國、陰陽國，糧草輜重前二后一，分別放在國與國之間。」

董建輝沉思了一會，喊道：「何金，高橋上前聽令，命你二人率領本部人馬夜襲灰猴邦國。

從南殺向北，就像切一個正方形一樣，給我切一個角下來，能切多大一塊，你們自己決斷。

王徐坤你派人引導他二人去有利位置，記住，不管身後什麼情況只管往前殺，殺穿后自行脫離回燃血城。」

何金，高橋齊聲道：「末將領命。」

就看二人回到本部將士隊伍前面，大聲道：「所有人檢查裝備，馬蹄裹布消聲靜音，弓弩上弦，臨戰三射換馬槍，出發。」

董建輝安靜的看着將士出發之後。

對身邊的其他將領說道：「半刻鐘后所有人馬，靜音出發，做第二次穿插，我們要渾水摸魚。」

夜晚的夏恩草原獸吼不斷，空中的螢火蟲如一盞盞跳動的火燭，明亮美麗。

胡笑雲在眾人的陪同下，跟隨薩雷哥來到了大哥胡驚雷和五姐胡雅頌的身死之地。

站在這裏，他好像看到了他們死前的一切，看到了他們對家人的留戀，無畏死亡的勇氣以及對未完成事業的不甘。

看着看着眼淚就流了下來，他小聲的喊著大哥和五姐的名字，希望他們能夠聽到，希望他們可以來和他述說不甘。

身邊的人都默默的離開，給他自己獨處的空間。

胡笑雲乾脆躺了下來，仰望夜空靜靜的想着以前和大哥、五姐玩鬧的過往。

慢慢的最近一段時間的悲傷、憤怒和無助全都湧上心頭，精疲力盡的感覺越來越重，在他有意識的逃避當中睡了過去。

他想回到過去，他想和逝去的親人說話，想聽他們那煩人的訓教，想聽他們再親口說一聲：「小六該修行了。」

誰也沒發現在胡笑雲熟睡的時候，胸前的玉璽印記散發出陣陣光暈，就如呼吸一般，強弱有序。

而此時在胡笑雲體內的心臟位置已經雲霧繚繞，金光陣陣。

穿過雲霧一座金色大殿若隱若現，九層八角樓形狀的大殿中，第一層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見。

『華夏星空』四個大字如四顆驕陽發出烈烈金光，把整個大殿包裹着。

大殿第一層內里血霧瀰漫，四散翻滾，一面面旗幟虛影在血霧中沉浮。

通往二層的樓梯兩邊立柱上，隱隱有字跡顯現，一邊只能看清『聖旗』兩字，一邊能看清『三分』兩字，其他字跡只能看到輪廓。

而在樓梯中間漂浮了一枚無色的晶體，有絲絲縷縷的信仰之力，散逸到一層的空間內。

而每次信仰之力的散逸，都會讓血霧翻滾更急，旗幟虛影更加清晰。

在血霧翻滾最激烈時還會有聲聲殺敵的吶喊聲，像是從遙遠的虛空穿越而來，盪人心魂，喪人膽魄。

燃血城前城已經實行軍管，進出都要登記。

此時雖然是夜晚，幾座城門處依然排著長長的隊伍，排隊的人都衣着普通，氣勢逼人。

只見此時登記之人把一塊木質銘牌放到登記桌上，高聲道:「帝國曆2816年，征西軍驃騎兵校尉，黃金剛，尋路境高階，請求歸隊。」

負責登記的書記官，拿起銘牌看了看，然後握在手裏，突然銘牌一亮，一絲青雷在牌中閃過。

然後把銘牌還回去說道:「歸隊」

漢子接過銘牌入城而去，跟着標牌指引來到軍營。

早有負責接待的人上前問了幾句，然後帶着他領了裝備，往休息點走去。

到了地方，讓他先洗澡休息，等一會夠三百人之後，再去騎兵駐地。

：「帝國曆2937年，前鎮北軍劉國安出塵中期」

：「帝國曆2899年，前征西軍項西真尋路初期」

：「帝國曆2909年，前戍邊踏浪軍江慶天尋路初期」

：「帝國曆2949年，前威武殲東軍齊二狗尋路中期」

：「帝國曆2884年，前黃泉軍韓二娃選神中期」

排隊的人一個個登記，一個個的被帶到不同的臨時點休息。

滿三百就會被帶到相應的兵種駐地，城門口有條不紊的迎接安排著，每一位回歸的熱血男兒。

所有在臨時點休息換裝之後的人，彼此打聽着有沒有舊時一起血戰的袍澤。

打聽到的，相互見面激動難當，沒打聽到的默默回到自己的住處，靜等軍部安排。

凍土平原五國聯軍的營地，已經逐漸安靜下來。

沒有人去想，青雷帝國的人，是否會有膽量來偷襲。

在如此山崩一樣的大軍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勞。

防備？那是小覷自己的實力，現在的青雷帝國不應該是瑟瑟發抖的，等着他們去瓜分嗎？

就像這時夢境中從遠處傳來的烈烈馬蹄聲，接下來不該是自己縱馬揮刀，斬殺敵人頭顱，酣暢淋漓的場面嗎？

這就是我聯軍下一步在戰場上該做的事。

一支弩箭穿透皮帳，插入了夢境中士兵的頭顱中，夢到此漸漸回歸黑暗。

「敵襲」「青雷帝國的騎兵」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和慌裏慌張的抵抗聲，慢慢的從營地一角，傳遞到整個凍土平原。

灰猴邦國的營地火光衝天，血光四濺。

慌亂逃出的人影，更是拚命的想要避開騎兵衝鋒的路線。

有組織反抗者，還沒等下達有效的命令，就被鐵騎淹沒在洪流之中。

何金、高橋兩位將軍，帶着四萬奔狼軍，如兩支離弦之箭，沿路的阻擋都被箭鋒撕碎。

而在大軍之後，是從其他四國趕來的聯軍。

他們怒火衝天，要把這群，擾人清夢的跳蚤圍而殺之。

何金、高橋二人看着兵鋒前的聯軍，如此潰敗之勢。

相互打了一個手勢，兵鋒一轉，直接殺向了灰猴邦國後面，陰陽國營地的方向。

所有奔狼軍瘋狂的抽打着，已經有些疲憊的戰馬，他們已經放棄脫戰的生機。

混亂一直在擴大，沒有人注意，在四國圍剿的隊伍後面，又加入了一支隊伍。

這支騎兵隊伍一騎雙馬，當聯軍都以為是本方的精銳部隊前來支援時。

洪流直接撞進了聯軍的隊伍中間，生命像是風中的枯葉飄散在戰場上。

恐慌！逼着和騎兵接觸的聯軍，向前逃去。

而前面的聯軍，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推倒在地，接着馬蹄踏過，再也沒有起來。

更多的潰敗，席捲了更多的人。

戰場的最前方，何金、高橋兩人帶領的奔狼軍，已經在戰馬力竭的情況下，被力虎國阻擋了下來。

陰陽國已經被四萬奔狼軍的衝鋒，殺的潰散在四周的戰場，回過神的一部分，慢慢圍在外圍。

一個個的奔狼軍戰士，失去了生命。

沒人去理會倒下的同袍，他們拼盡全力的揮舞手中的利刃，砍向前面合圍而來的敵人。

兵刃斷了，就用身體糾纏住對方，為身邊的袍澤創造機會。

身後傳來了雜亂無序的叫嚷聲，無視敵我的殺伐潰逃，讓剩下的奔狼軍將士，只能背對背的，一邊殺敵一邊向戰場北邊突圍。

而本來在圍攻奔狼軍的力虎國，不知所措的面對着，突如其來的混亂。

隨着越來越多的潰兵堆壓而來，流血已經起不到鎮壓的作用。

而看到自己的聯軍如此惶恐的躲避著背後的追殺，雖然不知道背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但是逃跑，成為了人們唯一劃過腦海的想法。

當作為最後一堵牆的力虎國也有人開始後撤的時候，一場有預謀的偷襲，變成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倒卷珠簾大追殺。

輸的不明不白，勝的激動莫名。

倖存下來的兩萬多奔狼軍，等著最後邊，董建輝大帥帶領着的奔狼軍，追殺過來的時候，紛紛跳躍而起，騎在空餘的戰馬上，加入了追逐的行列，一直追到野火裂隙才停下。

驚惶聲四處響起的凍土平原安靜了下來。

這次的勝利，有一個重要的因素，被董建輝看在了眼裏。

敵人沒有統一的指揮權，兵力按各國彼此分開。

戰事送風的時候還不明顯，遇到這樣的潰敗問題就出來了。

只要比別的國家的隊伍跑的快，就是最好的活命方法，死道友不死貧道，大難臨頭各自飛。

很多聯軍不是被奔狼軍所殺，而是擋了別人逃命的路，所以被殺的。

奔狼軍只是殺死隊伍最後的人，給聯軍增加恐懼而已。

疲憊的奔狼軍快速的打掃了戰場，找到犧牲袍澤的遺體，把他們綁在馬背上匆匆忙忙的返回燃血城。

當凍土平原的戰爭開始時，胡笑雲胸口的印記，突然異常活躍。

就像是心臟一樣跳動起來，金色大殿一層內的血色迷霧更是劇烈翻滾。

血霧中的旗幟更是猶如被狂風鼓吹一般，迎風招展。

旗面慢慢有志願二字隨風飛舞，樓梯立柱上的字跡，更是完整的顯現出來。

英魂血染聖旗，神鬼退避三分。

一聲「殺」喊聲驚醒了沉睡的胡笑雲。

一身冷汗的胡笑雲雙眼無神的看着四周，圍在周圍的青雷尒跋、薩雷哥、呼菏澤等人，在胡笑雲被驚醒的瞬間，就聚集在了他身邊，小心的注意著周邊的一切。

胡笑雲終於神魂歸位，想起了自己的處境，想不明白睡夢中震撼心神的殺喊聲從何而來，再看着身邊眾人的緊張神色，心裏一陣過意不去。

站在身來說道：「青雷尒跋老師，我們出發吧，儘快去燃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