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赫羅納的土鱉(一)

第五章 赫羅納的土鱉(一)

火車行進在赫羅納省通往巴塞羅那的鐵軌上,西蒙·普亞爾坐在窗口,望着「兩邊樹木飛快得倒退著」,一邊興奮地大呼小叫,一邊頭昏昏在想鐵皮叔叔能不能慢一點。在他旁邊坐着佩普和小普亞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佩普手裏捧著本筆記,在那裏安靜的閱讀,讀到jīng彩之處,拿出筆小心的抄錄和備註,那時候火車還沒有那麼穩當,常常會咔得一聲向車裏的人模擬什麼是震感。

回想起在他們見到火車那一刻,佩普他恨不得拿筆記本把臉嚴嚴實實得遮起來,不要看我,我不認識他。儘管他之前也只是在書本中見過火車這個東西,但是哪怕他從不知道火車這東西,也不會做出這麼土包子的行為。那時候,小普亞爾火車鐵皮上敲敲碰碰;趴在鐵軌旁看着火車的「腿」,聽到火車開動的聲音更是嚇一跳;之後笨手笨腳的,還試圖爬上火車的頂部,好吧,就如同看客們目光所表達的意思一般,那是小孩子的天xìng,當年佩普小時候也不是常常試圖爬上卡洛斯叔叔的肩膀。

想到這,佩普不由得摸了摸懷中那枚彈痕的硬幣,這是卡洛斯叔叔臨行時送他的禮物。

這枚硬幣伴隨了卡洛斯叔叔二十年,即使是那直面死亡的歲月,卡洛斯都沒有讓他的幸運符離開他左右,小普亞爾曾經被人唆使要拿那枚硬幣玩,整個喀達格的人都記得從不輕易火的老卡洛斯鐵青的臉,而現在那枚護身符就靜靜躺在他懷中。

小心得把硬幣掏出來把玩了一下,佩普好像感覺到了卡洛斯叔叔的用意,這不僅僅是禮物,也是一種傳承,加泰人跟隨哥倫布現新大6的勇氣和毅力彷彿都在其中。

也許,當自己老了再也沒辦法進行冒險的時候,也會回到故鄉,然後將這塊硬幣交給另外一個志願做海軍大將的年輕人,讓那勇氣和毅力繼續流淌在加泰人的血液中。

正當佩普沉浸在思緒中,火車慢慢地停了下來。巴塞羅那的大門出現了他們的眼前,他們需要下車了。

巴塞羅那是西班牙北部大加泰羅尼亞地區的府,是阿拉貢王國曾經的都城,也是歐羅巴數得上的大城市之一。由於在不久之前特洛伊計劃中,神聖羅馬帝國(那時候德國的稱謂)通過火車頭突破法蘭西的防線,皇室以前所未有的度和姿態出台了最新的規定,巴塞羅那,馬德里,塞維利亞等大城市,火車不得載人通過市內。也就是說,如果還有繼續旅程的旅客,他們需要乘坐馬車到另一頭的城門。

佩普行李不多,除了三四件換洗的衣物,就是幾本筆記和書。書裏邊夾着推薦信和五千五百比塞塔,其中一千五百比塞塔是屬於一個母親深深的期望;而另外的四千比塞塔,儘管很謝謝卡洛斯叔叔,但佩普是不會用的。小普亞爾的行李要略微多一些,仈jiǔ套特製的衣服,一卷被子,存放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一小袋,一封推薦信,四千比塞塔。還有一張基本認不出形狀的畫像,只能依稀覺得那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在搖椅邊的情景。

卡洛斯叔叔的合伙人絕對是一個jīng明的商人,他很清楚雇個人拉帶幾頭毛驢去城門和租一輛馬車哪個更劃得來。

用毛驢來接人絕對是個絕妙的主義,至少在一片馬車和人海中他顯得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兩個少年一眼就看到了毛驢,還有立在毛驢邊上的迎風招展的旗子,上面隱約搖晃着用黑sè的幾個字「卡洛斯·普亞爾——喀達格」。杆子和布有些泛黃,看得出來使用得比較頻繁,保養得也不錯。估計所有喀達格的來客,都得到他的迎接。再想到,卡洛斯叔叔同毛驢的主人羅塞爾先生合夥做生意十多年,佩普不得不對此君欽佩有加,難道成功的商人同時也是葛朗台?

蘇比先生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在幫普亞爾放好行李之後,就跨上了他那頭毛驢,連寒暄幾句的yù望都欠奉。也許是因為主人家讓他來接這麼兩個小鬼有些不滿,也許是屬於巴塞羅那人的傲氣。誰知道呢?

三人騎着毛驢行進不久,佩普就見到了城門不遠處那大名遠揚的桂爾公園,佩普曾經聽特雷莎夫人的那些朋友曾經說,巴塞羅那除了些歷史悠久的建築物之外,就是高迪督造的桂爾宮、桂爾公園、聖教堂有些看頭,不過那也不過是加泰羅尼亞人用財富堆積起來的明珠,除了暴戶般的富麗堂皇,別無優點可言。長期居住在巴黎的她們對於小小的巴塞羅那是如此的不屑一顧。

只消看桂爾公園一眼,習慣於管中窺豹的他就得出了不同的結論。儘管沒有去過巴黎、倫敦、馬德里,但他已經篤定無論哪一座城市都無法同這裏相提並論。而不僅僅因為歷史和財富的原因,或者乾脆因為他是加泰羅尼亞人的緣故。在佩普看來,這座城市就是一件完美的作品,眾多知名的無名的藝術家賦予了這件藝術品生命的氣息。馬馬虎虎的外觀,jīng致的內在,透露出桀驁氣息的雕像。一股屬於巴塞羅那獨有的驕傲迎面而來,這絕非是區區馬德里人能明白的。

可惜,只可惜,佩普是如此的孤單,樂呵呵的小普亞爾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述對象,而蘇比,那個驕傲的巴塞羅那人怎麼可能會明白自己這種朝聖般的情懷。

巴塞羅那,巴塞羅那,小普亞爾很快喜歡上這座城市。他不如佩普明白那些城市文化,所以自然不能搞明白巴塞羅那的哪些建築是屬於哪一個藝術家的產物。

但這些並不妨礙他在這座城市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在這座城市沒有人會對小普亞爾的服裝露出嘲笑的目光,穿得比小普亞爾更奇怪,更古老的都多得是。當然並不是那時候流行復古,而是在那座城市裏,最大的時尚是什麼,穿出自己。

對此,普亞爾倒是知道一個故事。也許,馬德里一個裁縫在無數個顏sè中選擇了在他看來最純潔的白sè,從那一刻起,白sè作為時尚席捲了整個西班牙。可惜腦子不開竅的巴塞羅那人偏偏聽信了幾個瑞士人的忽悠堅持着紅藍sè的著調。

在感慨中,毛驢已經停在一座樸素典雅的別墅門前。一道普普通通的鐵柵欄將別墅圍了起來。典型的阿方索十二世時期風格的別墅,開明的君主,其樂融融的民族關係,牆面上白sè的大理石陳述著摩爾人和卡斯迪亞斯人的文明。

「你好,羅塞爾先生。」普亞爾給佩普一個眼神,然後微笑着迎著門口的中年人行禮及擁抱。

「你好,羅塞爾先生。」佩普安靜的說道。

「西蒙,佩德里托,你們好。最近老卡洛斯怎麼樣?對了,歡迎你們來到巴塞羅那。到了這就和你們自己家一樣,有什麼需求盡可以同我提。朱利安,晚飯準備好了嗎?」那位中年人身材削瘦,其貌不揚,唯有鼻子又小又尖,下巴突兀得掛出。

「我父親最近不錯。只是實在是抱歉,一路上真是累及了。我們現在就想好好休息一下。佩普你說,是吧?」小普亞爾實在沒興趣觀看過火的表演,打斷了羅塞爾先生的話。

顯然把報表做得天花亂墜的羅塞爾在演戲上實在沒有天賦,就連佩普感覺羅塞爾先生講話沒什麼誠意。「是的,羅塞爾先生。」佩普生硬的回答道。

「是我考慮不周,艾瑞克。快幫兩位先生提東西。」羅塞爾一邊說一邊疾走兩步上前領路。

「不用了,我們自己拿就可以。」小普亞爾嘴上這麼說道。可兩隻手一點沒有去提箱子的徵兆。

「老爺,今年年初艾瑞克就回法國去了。」蘇比無奈得嘆了口氣,老爺還是這個德行愛佔小便宜,也不看看這兩個少年都沒有那麼簡單。他上前拿起小普亞爾的兩個箱子。

「怪我,真的要怪我,年紀大了,記xìng就是不好。」羅塞爾不得不退後幾步拿起佩普手中的箱子。

不過,羅塞爾先生倒是很清楚兩個人的喜好,其中一間卧室同時也是一間書房,靠窗的牆壁放着一排書架,書架密密麻麻的堆滿了書,書架旁是一張被擦得亮堂的書桌,不過佩普很快在小普亞爾的提醒下看到了書桌底下那厚厚的灰塵,顯然房子的主人似乎並沒有那麼愛看書。另一間卧室略小一些,不過一張寬大的床顯然可以讓小普亞爾盡情數羊和翻滾。

挑刺果然是件快樂的事情,佩普很快就以一個軍事家的敏銳現身下的床似乎只貼了橡木的皮,不過說起來貼層木皮的傢具向來深受小商人們的喜歡。既廉價又美觀,但關鍵的是,裏邊最起碼也是要用杉木或者松木。而像這種一碰就起泡,裏邊九成九是最不值錢的膠木。佩普很懷疑這床能不能承受小普亞爾的重量,更懷疑能不能堅持兩個月。

在胡思亂想中,佩普度過了他異鄉的第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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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豬國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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