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困獸之鬥
阿貝強忍著身上的虛脫感和疼痛感，從兜里摸出一個小瓶子，打開蓋子，皺著眉頭將瓶子里的液體吞進了肚子。
這是他最後一瓶魔法藥水了。蘇拉米拉已經沒有力氣給他們使用回復魔法了，在剛剛的戰鬥中，作為戰鬥支援的蘇拉米拉的消耗應該是最大的。也是靠著這個女孩子的持續回復，阿貝才得以將這個範圍巨大的攻擊魔法施展出來。何況現在蘇拉米拉身上的傷不比阿貝的輕。
稍稍恢復了點魔力后，他居然將魔杖往旁邊一扔，用一個奇怪的姿勢在原地坐了下來。
但對面的魔狼們並沒有給他們時間，它們並不傻，知道絕對不能再讓這個人族有使用出剛剛那個魔法的機會。隨著白色頭狼一聲狼嚎，他們的周圍再次吹起了風。這次的風遠比上次的猛烈，凌厲的風刃將吹過但一切都切割成碎片，連堅固但岩石也被化作齏粉。黑尾狼是風元素魔獸，這頭實力至少是大魔法師的白色黑尾狼能夠使用不少天賦風元素魔法。
這迴風並沒有形成風牆，而是以更加果斷的方式向他們襲來。一道道風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生成，在眾人難以察覺的角度向著他們襲來。黑尾狼是要結束這場令它們受損慘重的戰鬥了。
雷恩斯立馬手持鐵盾站在隊伍前面，一人將所有人都護在連身後。他一聲怒吼，將鐵盾重重砸向地面，本就已經被風刃劃出幾十道傷痕的鐵盾頓時破碎成一堆碎片。但這些碎片並沒有散落在地，而是在碎片的稜角處由雷恩斯的魔力迅速凝結出魔法鏈，如同蛛網一般將破碎的鐵盾連接在了一起。原本只能擋住一方的護盾瞬間變大連數倍，將五人籠罩其中。雷恩斯強行咽下一口血，這種碎盾的魔法對於騎士的消耗非常巨大，很少會有騎士選擇使用它，除非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布爾德知道雷恩斯使用這個魔法的代價，他站在雷恩斯旁邊，一手扶著這個交付生死夥伴，一邊警惕著遠處的魔狼。要是雷恩斯倒下了，他就是身後三人最後的防禦線。
反正都跑不掉了，總要試試看能宰掉幾隻畜生！
白色頭狼見他們還能抵擋，似乎非常不耐煩，幾隻孱弱的人族居然讓它們花了這麼多時間，它決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頭狼對著五人發出一陣怒嚎，三道風刃平地而起，轉眼便到了雷恩斯眼前，原本的一縷清風也已經變作數米高的巨大風刃！雷恩斯雙手駐劍，要試試硬接風刃。這個魔法盾但強度完全靠施法者但魔力維持，雷恩斯咬緊牙關，不停將自己但魔力注入其中。
但他還是小看了他和頭狼之間的實力差距。就算他在這幾天的戰鬥中一已經順利成為了一名和布爾德一樣但銅甲鐵騎士，但他和頭狼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太過巨大。凌厲風刃瞬間就把他的魔法盾擊碎，並將他狠狠撞進了身後的崖壁之中。
雷恩斯頓時身受重創，吐出一口血后昏死過去。
又是三道風刃襲來，布爾德根本來不及思考，揮劍就和風刃撞在了一起。令人意外但是，這個少年天才居然真的擋住了風刃，但他的腳正在不停向後緩慢滑動，青筋暴起的雙臂不停顫抖，他也立馬要抵擋不住了。
「阿貝！你他娘的動起來！」
聽到布爾德的怒吼，阿貝從冥想中退出，嘴裡罵出一句髒話。這時布爾德再也擋不住風刃，被擊飛出去。阿貝連忙抓起一旁的魔杖往前一指，一道厚厚的冰牆出現在他們面前，但也不過一瞬間，冰牆就被擊碎。好在阿貝已經一腳將西踹開，並抱著蘇拉米拉撲向了一邊。
躲過致命一擊的阿貝迅速翻身站起，渾身浴血的他彷彿已經有些癲狂，憤怒地朝著頭狼方向吼了一句：「今天不吃狼肉燒烤過不得！老子會的可多！」
然後他在蘇拉米拉驚慌的目光中，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紙。
接下來的事，更讓蘇拉米拉傻眼。只見阿貝用右手兩根指頭夾住那張「紙」，嘴裡喃喃有詞，她聽不懂阿貝說的話的意思，最後聽見了一句「聽吾敕令」，阿貝就把那張「紙」丟向了空中。
隨後，那張「紙」居然如同箭矢一般飛向頭狼，但還沒飛到頭狼眼前就憑空燃了起來，燃燒冒出的煙居然又凝聚成一把又一把「劍」。
七把飛劍速度很快，從各個角度朝著那頭頭狼和五頭黑狼飛去。那些狼明顯也沒見過這種東西，揮起爪子不斷抵擋。
「布爾德，想辦法逃，我的符擋不住它太久。」阿貝對著已經從地上爬起來衝到雷恩斯身邊的布爾德說到。
布爾德看著昏迷不醒的雷恩斯，心如刀割。比起身上的傷，他更擔心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雷恩斯出事。他狠狠地瞪了遠處的魔狼一眼，彷彿就要衝上去和它們拼個你死我活。但布爾德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們必須儘快逃離這裡，並找到一個足夠強大的醫者才有機會保住雷恩斯的命。
他連忙將雷恩斯背起。雷恩斯是重劍騎士，體格比他大了許多，他背起雷恩斯就像是背起了一座小山。但是他現在的傷情也很嚴重，剛剛被風刃擊飛摔斷了他好幾根骨頭。剛剛背起雷恩斯，布爾德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但他用劍支撐著身體，還是重新站了起來。
阿貝一巴掌扇在還在發愣的西的臉上，對著他怒吼一句：「你他媽不想死就站起來！」
但就在這時，西·蒙恩忽然猛地搶過阿貝手裡的魔杖，用顫抖的聲音對著阿貝和蘇拉米拉的身後大聲喊了一句：「火……火焰！」
頓時，破舊的魔杖前端居然真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朝著阿貝身後那頭襲擊而來的白色魔狼飛去！
只是西·蒙恩在生死面前的開悟並沒有擊中那頭兇猛的魔獸，火焰點燃了遠處的樹木，火光終於照亮了這片小小的戰場。
幾人也終於看清了要置他們於死地的傢伙。和幾人纏鬥的是那隻白色頭狼和五隻黑狼，但它們身後還有幾十雙映著火光，蓄勢待發的灰狼。他們現在的處境，儼然是在做困獸之鬥。
估計是被忽然出現的火焰嚇了一跳，人也好，狼也好，都楞了一會兒。雖然已經是強大的魔獸，但他們仍然沒有擺脫畏火的天性。
阿貝很快回過神來，他的符籙飛劍已經被頭狼拍碎。以他現在的道行，畫出來的符籙還遠遠不足以傷到相當於列鼎境修行者的白色頭狼。何況七柄符籙飛劍中的三柄還被分去對付那五頭黑狼了。
白色頭狼很快就拍碎了幾柄符籙飛劍，朝著想要逃跑的幾人追來，好在被西看到，用一道火焰魔法暫時將它擊退。
今晚在生死面前，這個小隊第幾人都發揮出了令人驚喜甚至讚歎的表現，可現在不是為他們喝彩的時候。
見白色頭狼躲避，阿貝反應迅速，抓住難得的時機，右手雙指一併，抬手對著那白狼從天猛地落下，嘴裡沉聲吐出一個字：「斬！」
一道銀光從天而降，沒入白色頭狼的後背。
一劍得手，但阿貝卻暗罵一聲：「該死的，皮真厚，兩劍都不死！」
被飛劍刺中的白色魔狼身子向下一頓，很快就重新站起，再次發出一陣怒吼，五人四周的風刃一瞬間強大數倍！白色頭狼裹挾在風刃中再次向幾人撲來，五頭黑狼也對著五人飛奔過來。
眼看來不及逃跑，布爾德橫劍擋在眾人面前。
阿貝手中虛握，一柄與這個世界樣式完全不同的劍從白色頭狼背後飛出，被他握在手中。
西還是坐在地上，手裡的魔杖對準外面。
蘇拉米拉嘴唇有些發白，她的消耗非常大，但現在仍然不停地吟唱著，為幾人恢復傷勢。
六頭魔狼揮舞著利爪撲向幾個精疲力盡的年輕人類。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快就會成為它們的盤中餐了。
就在白色頭狼咬向布爾德喉嚨前的一刻，它被一道黑影砸在了地上，頭顱里，插著一把布滿暗金符文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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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災難來得毫無徵兆。
半個月前，在司契最北方的村莊出現了魔族軍隊的蹤跡，到最後司契的都城陷落，不過短短三天時間。
戰爭來得更加猝不及防，魔族完全以席捲的姿態攻佔了司契全境。動作迅速到「魔法聯邦」都還能作出反應，更別說向司契調撥增援。
等就職於「魔法聯邦」的魔導師，現任國王的叔叔，曾經司契的皇家魔法部部長斯庫爾·齊亞特帶領著十幾個魔法師急急忙忙趕到司契邊境的時候，司契的都城羅斯切爾已經被完全淪陷。國王比亞斯·齊亞特和王后莎拉·齊亞特，以及大主教等都被已經魔族殺害。
澤西·齊亞特在國王比亞斯·齊亞特的命令下，沒有和魔族死戰到底，而是保護著連同王子在內的部分皇室成員一路向南方逃離。魔族似乎也並沒有對於逃離司契的人進行猛烈的追殺，最終澤西·齊亞特在內的一行人在南方的森林裡遇到了前來增援的斯庫爾。
斯庫爾雖然悲憤，但他也並沒有被情緒沖昏頭腦。攻打司契的軍隊里至少有一個墮天魔，加上龐大的魔族軍隊，不是他一個魔導師和十幾個魔法師能夠對付得了的。如果要從魔族的手裡收復司契，需要「聯邦」進行決議，靠著周邊盟國發兵才行。
所以即使斯庫爾·齊亞特再怎麼悲憤，也只好先保護著自己的侄兒侄孫們，先去往了南方的姆達帝國。
但在羅斯切爾淪陷后的第五天，「聯邦」宣告司契陷落。
這意味著「聯邦」並不會對司契發起收復戰爭，至少短時間不會。雖然這並不表明司契就此沒有了復國的機會，但僅憑斯庫爾·齊亞特，說服聯邦眾議院的機會幾乎渺茫。
當然，比亞斯·齊亞特和沙拉·齊亞特有三個兒子，他們都順利地逃離了司契。
如果說司契還有一絲復國的希望的話，就全部被寄托在這三個王子身上了。
只有澤西·齊亞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比亞斯·齊亞特的親弟弟，那三個王子是什麼樣的貨色他最清楚。他一直都很焦慮司契的未來。比亞斯算得上是一位賢明的君主，但為什麼生下三個徹徹底底的廢物來呢？如果以後比亞斯過世，讓這三個王子中的任意一個來當國王，那都是司契的災難。
但不等這悲劇的誕生，司契就迎來了比這更悲慘的結局。
澤西·齊亞特跟隨叔叔斯庫爾往南走了三天，順利將一眾王室送入姆達境內之後，便告別了叔叔一行人，獨自返回了森林。
斯庫爾並沒有勸阻這個自己非常看好的侄子，他知道澤西這次返回估計很難活著再見，但他也非常理解澤西。
況且對於失散在各地的司契百姓來說，要是以後知道了司契還有澤西·齊亞特，對於復國的信心也能其很好的鼓舞作用。
望著澤西獨自走進森林的背影，雙鬢已經發白的斯庫爾只有暗暗祈禱。
澤西·齊亞特並沒有打算獨自向佔領司契的魔族發動襲擊，那無異于飛蛾撲火。他辭別叔叔斯庫爾獨自返回森林，是為了在森林裡多救回一些逃出司契百姓。
他是司契的皇家騎士團團長，也是司契唯一一個龍騎士。他的身體里流著的是司契帝國皇族的血，也是一名騎士的血，雖然國破家亡，他也必須保護自己的子民。
他已經在森林裡尋找了兩天，救下了一些人。每天晚上，他都會悄無聲息地在森林裡搜尋。因為晚上是魔物和魔獸偷襲其他種族最好的時間，如果有戰鬥，在夜裡也能更快地發現。
安置好之前救下的百姓，再次強調所有人不準輕易使用魔法后，澤西潛入了森林。
在高出的大樹上觀察了將近兩個小時之後，本打算返回營地的他察覺到很遠的地方有人在使用魔法，並隱約聽到了狼嚎。
最後終於在關鍵時刻，他趕到了阿貝一行人身邊。
阿貝等人都認識澤西·齊亞特，布爾德甚至和澤西有著親戚關係。見面的時候他還可以對這位龍騎士喊上一聲「叔叔」。
而作為皇家騎士團團長的同時，澤西也是奧羅亞塔魔法學院的名譽教授，他也曾多次到奧羅亞塔學院進行講課。雖然大多都是給騎士們上課，但偶爾也會講解一些魔法知識，所以奧羅亞塔的學生們幾乎都認識甚至見過這個帝國傳奇人物。更知道他是帝國幾百年來唯一一位並肩斯庫爾·齊亞特的龍騎士！
注意到眼前澤西·齊亞特的目光，阿貝立馬悄悄收回了自己的本命飛劍，和西一起握住了那根已經破損的魔杖。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為好。
尤其是強者。
用主世界的話來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是阿貝思考了很久后得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