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靈

第6章 探靈

「六遙,是不是想看你把三皇兄砸得怎樣了?」耳邊女子的聲音低柔溫和,他差點順勢點了頭。

梅貴妃繼續問:「三皇兄當時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啊?流了很多血?」宣六遙別彆扭扭,很不自在,只能裝糊塗。

梅貴妃的笑容突然消失,眼裏又射出針似的恨意來:「你砸的,你不知道么?」

宣六遙獃獃地看着她,心裏直念叨:怎麼辦?怎麼辦?

梅貴妃倒有些心裏沒底了,一時搞不清楚到底是宣六遙砸的宣三今,還是三個兒子構陷了他?

她眯了眯眼,又是一臉的嚴肅:「六遙,砸了人就該承認。你若是肯承認,我們也不會怪你,你和他們還是好兄弟。你老老實實地說,你有沒有砸三皇兄?」

「沒有。」

宣六遙狠了狠心,脆生生地回了一句,轉身往藥味濃郁的裏屋衝去。他想去看一眼宣三今傷得如何。

宣三今正撒著兩腿坐在床上,頭上纏了幾層白布,見着他進來,呵呵笑起來:「咦,小皇弟!」

他竟然沒有生氣。

宣六遙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宣三今見着他會氣得傷口迸裂,爬也要爬起來打他。宣三今卻拍起了手,笑得前仰後合:「小皇弟,小皇弟!將來都要輔佐我!」

啊?這是怎麼了?

宣六遙楞了,宣三今看上去怎麼像是個傻子?自己把他砸傻了?

尚在發怔,有人一把將他扯了出去。他來不及邁腿,差點跌倒,看那深綠的袍子,還有濃郁的脂粉香,扯他的,自然是梅貴妃。他也就沒反抗,出房門前,他又看了一眼宣三今,宣三今仍是笑着,笑得天真無邪。

梅貴妃將他拖到院子便鬆了手。他趔趄幾下,跌坐在地,卻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大門口傳來一陣喧囂:「皇後娘娘留步。」

「讓開!你們誰敢攔我!」

傅飛燕帶着一幫宮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想必是阿九他們去通報了。她穿着常服,連打扮都來不及就衝過來了,縱是如此,滿臉的殺氣撐得氣勢滿滿,不輸盛裝的梅貴妃。

她伸手怒指梅貴妃:「梅紫青,你做什麼?!」

梅紫青垂下眼,側轉了身子冷冷回道:「我做什麼了?」

一個貴妃,見着皇后不但不行禮,還語氣冷淡。可是梅紫青有這底氣。

傅飛燕不能怎樣她,只能生氣地帶着宣六遙回晚晴宮去了。

大約誰都心裏不痛快。

宣六遙也是,他不能接受自己把宣三今砸傻的事實。更重要的是,他失手砸了宣三今,卻連認都不肯認,反而讓他們背了栽贓的罪名。

他苦惱地嘆口氣,往後,要對他們好一些。

一片枯黃的秋葉飄落,風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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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沒刮幾日,卻刮來一個讓他更為震驚的消息:宣三今死了,死於破傷風。

宣六遙更苦惱了。

他在前世不是沒有殺過人,他親手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但那是戰場,又或是壞人。

他沒有殺過無辜之人,更沒有殺過家人。可這一世他卻把兄長親手送走了,雖然說到底是宣三今咎由自取,但畢竟硯台是從他的手裏滑下去的。

夜深人靜,他仍在自責,思緒胡亂,想得頭疼,前額更是脹脹的。

前額骨的後邊是泥丸宮,在仙界,泥丸宮裏的天眼是可以打開的。天眼可以看到過去、現在、未來,但進入塵世后,天眼便被封印了。

他用力地揉了揉前額,閉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

黑暗中卻隱隱有人影,漸漸顯於亮色之中。

人影越來越清晰,是個十二三歲少年的背影,正在一片焦黃的土地上孑然一身地走着。在他的身側,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水渾黃而平靜。

河邊樹著一塊不高的石碑,上書二字:忘川。

少年緩緩轉過身來,赫然是宣三今。他望着宣六遙慘然一笑,眼中並無敵意。

宣六遙不知為何會看到他,急切地向他道歉:「三皇兄,都是六弟的錯。」

宣三今苦笑着搖搖頭:「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大皇兄、二皇兄的死,也是他們的錯。」

「他們?誰?他們為何要害你和大皇兄、二皇兄?」宣六遙吃驚地問道。

宣三今卻沒有回答,轉過身慢慢走了幾步,突然掉轉方向,跳入渾黃的忘川河。

平靜的河水悄無聲息地起了個漩渦,眨眼間將他送進了最深的河底。

「三皇兄!」宣六遙大叫一聲,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昏暗。

他們?是誰?這只是個無稽的夢,還是真實的幻像?宣六遙翻身坐起,靜悄悄地走到屋外,再悄摸摸地溜到晚晴宮的門口。

他想去看看,看看宣三今,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可惜,他此時如此矮小,連一道門栓也夠不到。他喪氣地轉了身,卻嚇了一跳。

影壁旁立着一個人影,也不知何時在的。

宣六遙詫異地低聲問了一聲:「誰?」

「殿下,你要去哪?」那人輕聲輕氣地問道。

宣六遙趁著晦暗的月色仔細一瞧,竟是阿九。他心裏一動:「阿九,出去么?」

阿九走過來,彎下腰壓低聲音問:「去哪兒?」

「去不去?」

「殿下去哪我就去哪。」

宣六遙不再客氣:「開門。」

「是,殿下。」

門栓被輕輕地撥開放下,大門安靜地打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跨出門檻,沿着宮牆,小心地避開巡邏的守衛,靜悄悄地往皇宮的後頭走去。

宣三今的賀蘭殿正處於皇宮的後頭。

殿門大開,裏頭燈火通明,此時他的棺槨,應該仍停於殿內。

守門的小黃門正靠坐在影壁下打盹,這等懈憊,想必梅貴妃並不在。

宣六遙心中默念:繼續睡,繼續睡。然後帶着阿九摸進賀蘭殿。

院子裏掛着十數盞白燈籠,正屋裏燭火亮如白晝,一具白色棺槨當門停著。幾個宮人跪在棺前,低着頭打瞌睡。

繼續睡,繼續睡。宣六遙仍是默念著,仿若他念了,那些人就不會醒轉。

不過是沒醒過來,他們的頭耷拉着,個個睡得很熟。

他沿着走廊靜悄悄地往正屋走去,肩頭卻被按住了。

回頭一看,阿九正蒼白著臉,滿眼畏懼地看着屋中的棺槨,他彎下腰,在宣六遙耳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殿下,我們回去吧。」

宣六遙用低低的聲音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阿九顯然是不信的,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扛起宣六遙,轉身就往賀蘭殿外逃。

扛了人,走路就沒那麼輕便了。

阿九的腳拍著打石板路,啪嗒啪嗒,頓時正屋裏打瞌睡的宮人們被驚醒了,他們互相眼帶驚恐地瞧了瞧,默契地擠到一起,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看守門口的小黃門也繞過影壁,屁滾尿流地往屋裏沖,正好與阿九和宣六遙在影壁的兩側錯過。

兩人就這樣順利地離開了賀蘭殿,雖然一個是逃,一個是被迫。

宣六遙也不敢呼喊,只得默默地由著瘦弱的阿九扛着他逃竄,偏偏阿九慌不擇路,走了好長一段路也未到晚晴宮。

各段甬道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若是白日,還能憑着沿路的牌匾和遠處的高殿分個東南西北,此時雲層堆疊,月色不明,前面的宮牆,連盞燈籠也不掛,瞧著黑漆漆的彷彿裏頭藏了不少看不見的東西一般。

阿九驚慌失措,只覺哪哪都不對勁,連着肩頭扛着的宣六遙,不喊不鬧,不掙不扎,安靜得不像個人。他停了下來,抖如篩糠,只聽一陣細碎的淅瀝聲,從他的褲管漏下不少的水,似乎還冒着熱氣。

宣六遙聞着一股臊氣,知道阿九是被嚇尿了,無奈地踢了踢腿:「放我下來。」

「是是。」

阿九早等著這句話,身子一傾,宣六遙咕嚕嚕地從他肩頭滾下來,差點滾在這灘尿水裏,好不容易跳開半步。

宣六遙左右望望,他也不認得這是哪裏。又看看面無人色的阿九,想必他也是不認得的。

「殿下,我們該往哪兒走?」

「我哪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複雜。

宣六遙沒想到出門時還躍躍欲試的阿九竟然是個繡花枕頭,阿九沒想到小皇子不只是放風,竟然夜探靈堂,幸得沒被人當場逮住,沒有鬧出什麼風波來。

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回晚晴宮去,免得發現沒了小皇子又是另一場風波。

也不知道宣六遙是不是這麼想,反正阿九跟着他七轉八轉,又轉到了賀蘭殿門口。

不同的是,此時連個看門的也沒有,宣六遙就又走了進去,扒在影壁處往裏瞧。阿九喉嚨發緊,又不敢丟下小皇子,兩條腿軟得跟麵條似的,抖抖索索地騎在門檻上,隨時準備往裏沖或往外逃。

院子裏仍是沒人。

正屋裏,一眾宮人略略分散了些,三三兩兩地擠著跪坐在屋中,有人看見了大門口的影壁處探出了一張小白臉,嚇得驚呼一聲。眾人立時又如一窩雞崽似的擠成一團。

看來是不可能悄悄地看到宣三今的遺體了。

宣六遙暗嘆一口氣,轉身走出賀蘭殿,阿九爬出門檻,四腳並用地爬了幾步,才站起身跟在後頭。

兩人悄無聲息地回了晚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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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沒什麼收穫。

既然夜裏不能看,那乾脆白日裏光明正大地去看。

反正去拜祭兄長天經地義。他央了傅飛燕,傅飛燕想想,這或許能讓宣拾得對他有個好印象,便同意了。

她牽着宣六遙往賀蘭殿走去,忍不住低頭瞄了他一眼。他小臉白嫩,伶俐里卻有一種天生的呆。她暗自鬆了口氣,還好,他安好。

靈堂里,梅貴妃也在。她有些意外傅飛燕和宣六遙的到來。

宣三今尚未成年,葬禮並不隆重,按理他們無需前來祭拜。但他們來了,而且宣六遙進門時披了麻,認認真真地行了跪拜禮。末了,還讓人抱在棺邊,要「看三皇兄最後一面」。

當初他們對他的指責,他似乎渾然沒放在心上。

梅貴妃似乎也有所觸動,臉上的神色舒緩了些,但仍是有些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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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帶小狐妻組團投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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