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惹禍

第5章 惹禍

梆!

呯!

硯台在宣三今的後腦勺蹦了一下,然後歪歪斜斜地滑落到地,跌成三瓣。他捂著頭趴在書案上,半晌沒有吭聲。直到殷紅的鮮血順着他的指縫流出,滴滴答答地淌到桌上。

驚呆的宣四年和宣五堯這才大呼小叫地,一個奔到宣三今身邊,一個衝出了教室。

闖禍了!

一想到要惹禍上身的宣六遙跟在宣五堯身後,四條差不多的小短腿,各自跑出了自己特有的風格和速度,風捲殘雲般的,各各從清明苑消失了。

跟在宣六遙身後的四個小黃門,莫明其妙的,連四角陣形都沒有排齊,就像南歸的雁陣一般,跟着領頭雁撲向晚晴宮。

宮裏,飯桌上的扣盆還沒掀開,傅飛燕在等他回來一起午膳,卻見兒子只著內衫,氣喘吁吁地撲進門,又是啪嘰五體投地,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

「哎呀,你跑慢點啊。」傅飛燕心疼地拉起他,順便在他的小屁股拍了兩下,「少不了你一口吃的,跑這麼急幹什麼?」

「母,母......」宣六遙喘個不停,嘴裏蹦不出一個整字。

傅飛燕轉頭問跟在後頭的小黃門:「小皇子這是怎麼了?他的袍子呢?」

小黃門們齊刷刷地搖頭,皆一臉懵懂:「不知道啊。」

宣六遙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氣。

要不要告訴傅飛燕?要不要把這事擔起來?按理說,好漢該有擔當。可昨日宣三今明打明地謀害他,他也沒有吭聲。眼下他一時失誤傷了宣三今,只怕梅貴妃要拿這事作文章,若是安個謀害皇兄的罪名,傅飛燕這邊可就完全失了勢。

罷了,對君子用君子的方法。對小人或惡人,不用講什麼道義。

打定了主意,他才爬起身跟傅飛燕說道:「母后,快,我快餓扁了。」

「就這出息。」傅飛燕原本不知他出了什麼事,原來竟是餓了,她不怒反笑,「開飯。」

宣六遙趕緊吃,他覺著再慢一點怕是吃不上飯了。

吃得太急了,以至於一口飯還未嚼碎就吞下,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惹得傅飛燕和宮人們在他背上一頓猛敲。

剛吃完,就有人來傳旨,讓宣六遙去御書房見聖上。

看來他們已經告到聖上那兒去了。

他擦了擦嘴,想了想,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口,特意留了些殘渣在嘴邊,才穿上外袍。傅飛燕不放心,跟着他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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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貴妃梅紫青垂著淚跪在聖上跟前,宣四年和宣五堯也在。宣拾得緊皺雙眉,臉色很是難看。

傅飛燕牽着宣六遙的手走進來,宣六遙一臉獃獃的模樣,唇邊還殘留着油亮的汁水。

宣拾得很不滿地問宣六遙:「六遙,今日是你砸的三今嗎?」

「什麼?」傅飛燕一驚,詫異地看向宣六遙。

宣六遙瞬間裝回三歲,他仰著無辜的小臉,重複一句:「什麼?」

他的聲音稚嫩溫順,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清澈無比,卻又有些懵懂,加上唇邊未擦凈的湯汁,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剛做過壞事的臭小子,而像是剛剛拉屎拉了一半卻被從馬桶上拎過來準備背黑鍋的冤大頭。

宣拾得果然鬆了臉色,連着口氣也緩和了許多:「六遙,今日在書苑發生什麼了?」

「發生......五馬掃亂軍。」

「什麼?」宣拾得沒聽懂。

宣四年上前解釋:「父皇,六弟說的是少傅今日講的史事。」

「哦。」宣拾得恍然大悟,繼而又對宣六遙循循善誘,「你和皇兄之間可曾發生了什麼事?」

宣六遙緩緩地轉動着眼珠,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皇兄,他們念書,五馬掃亂軍。」

宣拾得沒耐心了,直接問道:「可有皇兄欺負你?」

「沒有。皇兄們對孩兒很好。」

「哦?如何個好法?」宣拾得似乎有些不信。

粉飾太平也不能太過,宣六遙抓着傅飛燕的衣擺,仰著頭呵呵笑,彷彿是在因為回答不上而有些尷尬。

宣拾得有了答案,揮揮手示意傅飛燕:「去吧。」

「是。」傅飛燕欠欠身,牽了宣六遙的手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

身後響起一聲脆亮的呼喊,一股香脂氣隨着一個人的走近而鑽進了宣六遙的鼻子。他知道,是貴妃梅紫青。

梅紫青走到他身前,降尊紆貴地蹲下身子,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六遙,今日你可曾替三皇兄拿硯台?」

宣六遙看着她。梅紫青二十八、九歲模樣,面目秀媚,薄施脂粉的模樣像一顆熟透的蜜桃,很是誘人,然而她眼角尖尖,那一處尖像是深藏在軟嫩果肉里的尖銳桃核,透著一股「該狠時絕不手軟」的勁。

能從普通宮娦做到貴妃,除了家世背景,相貌姣好,難免會有心計和手段。

當然,若只為自保或晉陞,宣六遙覺著也無可厚非。此時她也只是想替自己的兒子討個公道罷了。所以,他只是咧嘴笑着,小傻子似的。

梅紫青繼續追問:「六遙乖,今日你可拿過硯台?」

「什麼是硯台?」

「就是那麼大,方方正正,但也不是很方方正正,黑的,用來磨墨的石頭。很沉。」梅紫青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別人家的孩子那麼耐心地解釋一樣物件。

宣六遙一臉恍然大悟:「哦,皇兄們都有,我沒有!」

「是是,皇兄們有,你今日可曾拿過?」

宣六遙搖搖頭:「皇兄不給我拿。」

他又抬頭看傅飛燕:「母后,我也要硯台。皇兄不讓我碰,我也想要一個。」

傅飛燕不說話,回頭看看宣拾得。宣拾得直往外揮手:「走吧。」

就這樣,傅飛燕和宣六遙安然無恙地走出了御書房,只聽裏頭傳來一聲怒吼:「胡鬧!」

還有梅紫青的哭訴:「聖上,三今被砸成那樣,難道就算了嗎?」

依然是宣拾得生氣的大吼:「你說是哪個砸了三今,還是他自己砸的?都學會栽贓了啊?!」

隨着走遠,裏頭的辯解聲也就慢慢聽不見了。

傅飛燕這才釋然地說道:「宣三今被砸傷了?總歸是他們兄弟三個鬧起來,卻要誣衊你。」

宣六遙心裏發虛,也不敢吭聲。雖說宣三今不仁在先,但他總歸也是不義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不是也是一個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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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晚晴宮沒多久,又有小黃門來傳旨:六皇子年幼,不宜與三位皇兄同讀書,暫時不用去清明苑,待有了合適的少傅再繼續讀書。

宣六遙反倒略鬆了口氣。

也好。

他就這樣被剝奪了去清明苑讀書的資格。

只是,之前被關了整整兩年,這放風的腳步一旦邁起來,就不容易停下了。這不,宣六遙在晚晴宮裏悶得要瘋了,他拍打着大門嚎啕大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去哪兒?」傅飛燕在屋裏頭大喊,不勝其煩。

「我要出去!」

宣六遙轉到影壁後頭,一邊哭,一邊透過淚眼與坐在屋裏的傅飛燕遙遙對視。

他一向很乖順,在傅飛燕的記憶中,這似乎才是他的第二次大哭。

小孩子嘛,哭哭鬧鬧才像孩子。傅飛燕閉上眼,愉快地聽着兒子溫潤謙和的哭聲,默默地心裏評判:中氣差了點,拉的調子有些長,沒有一梧和兩桐哭起來有勁。

一想到這兩個早夭的兒子,傅飛燕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湧上來。

罷了罷了,就讓他痛痛快快地活着吧。

她睜開眼望過去。

宣六遙正靠在影壁上,百無聊賴地左右張望,兩條手臂貼著牆動來動去,卻仍是咧著嘴,頗為認真地嚎著,也只是聽着認真罷了。

他突然發現她在看着他。

他楞了一下,站直身子,認認真真地大哭起來。仿若在說:我都這麼認真了,母后就給點面子吧。

傅飛燕忍俊不禁,轉頭吩咐香齡:「讓阿九他們跟着小皇子,帶他在宮裏轉轉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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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六遙高高興興地出了晚晴宮,頭一次在這皇宮裏自由自在地閑逛。

也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道道宮門,紅瓦白牆的宮牆,青石板的甬道。宮門都關着,偶爾也有半開的,卻也只能看得見裏頭的影壁。

他七拐八拐,繞來繞去,看頭頂上的日頭,想必連方向都已經變了。

走着走着,前邊的甬道上竟然潑了一灘藥渣,好像還是才潑的,藥渣上熱氣騰騰,彌散著苦苦的味道。

旁邊有一道朱漆大門,門上的牌匾寫着:賀蘭殿。

門半掩著,顯然這裏頭是有病人。只是這中藥渣潑了是幾個意思?

民間在有人走來走去的路上潑藥渣,是希望踩的人帶走病氣。也算是損人利己。這宮裏橫豎走的都是宮裏人,是自己人害自己人么?什麼人這麼明目張膽地惹人生氣?

宣六遙抬腿就要往賀蘭殿裏走,阿九一把拉住他:「殿下,這是三皇子住的地方,我們還是別去打擾了。」

宣三今?想必此時他恨著自己呢,還是別往上撞了。宣六遙從善如流,繞過藥渣往前走,不料從賀蘭殿的門裏走出一眾人,正好攔在他前頭。

他抬頭一眼,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正是梅貴妃。她一眼便瞧見了路過的他。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宣六遙忍不住縮了肩膀,悄摸摸的調轉腳尖,準備逃命了。

「六皇子。」梅貴妃卻突然散去滿臉冰霜,展顏一笑,「你來看望三皇兄嗎?」

「啊?是,不是......」他一時判斷不出梅紫青的用意何在,結結巴巴不知如何作答。

梅貴妃卻走上兩步,雙手親熱地按上他的肩頭,稍稍一用力,便將他推著往賀蘭殿裏走:「來就來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帶你進去。」

她抬頭跟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心領神會,帶着一眾宮人站在殿門口,將阿九他們擋了個結結實實。阿九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梅貴妃將他帶進去,急得抓耳撓腮,卻沒有辦法。

宣六遙本不想進去,奈何兩條小短腿使不上勁,只能跟着梅貴妃的推勢滴溜溜地進了一間堂屋,卻不是宣三今的卧房,他只聞到濃郁的苦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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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帶小狐妻組團投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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