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茶館

第一章 茶館

「姑娘,這寒冬臘月的,你孤身一人往哪裏去?」

柳寅月望着面前冒着熱氣的茶水有些出神,聞言,她抬首有些木訥道:「有哪裏可以去?」

茶博士一頓,朝她眯眼笑:「姑娘莫不是在開玩笑?你風塵僕僕,難不成沒有個去處?」

「嗯。」

柳寅月是早晨進入這官道旁的茶館暫避風雪的,她從南越國東邊的無極山來,師父說,照着門規,滿十六者皆需下山遊歷,以嘗人情。不過臨行前,師父交代了很多處世之道,卻獨獨沒有告訴她具體要去的地方。

茶博士看着少女斗笠下清秀的面龐,疑惑道:「姑娘難道不是南越國人?」

「我是。」柳寅月頓了一頓,「我以前,從不出門。」

「哦,那你是遠鄉的來客?」

「算是吧。」

一聽這話,茶博士來了興緻,他將手中茶壺放在木桌上,灑出了一些茶水,手指沾了沾,在桌面圈圈畫畫一番。

他道:「此處乃是南越國東陵城郊,姑娘既已行至此處,那可必得去廬州城瞧瞧看看。」

「廬州城?」

「是了,此南越國一等一的風流富貴之地也。」茶博士笑着,沿還未乾透的水痕繼續往前畫,「沿着官道往前走約莫十八里路,見山名東夷,繞山往西北去,具體多少路,這,老頭我就記不得了…總之若見有高牆大樓,輕卒銳兵,那應當便是廬州城的城門口了。」

柳寅月點點頭,她輕泯一口溫熱的茶水,一股芝蘭之氣便順着舌尖沁入咽喉,頓時茶香四溢,好似大腦都清醒不少。反正她也無處可去,這廬州城聽來也是個富貴養人的好去處,那便去罷。

她想了想又有疑惑:「可為何要繞山走?直接翻山過去不是更方便嗎?」

茶博士一聽柳寅月這話,連忙擺手,他突然激動起來,佝僂著的身子隨之有些搖晃,他面露驚恐,連聲「哎呦」著,「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翻山。」

「此話怎講?」

「東夷山有山怪土匪,私自上山者,都不會好下場的呀!姑娘你可萬萬不能上山!」

「……」

柳寅月不語,她把玩着手中瓷杯,若有所思。既然都說山中有怪,那為何又有土匪在那作窩?土匪難道就不怕山怪嗎?

無極山是從來沒有這種東西的,以往她身在山中之時,滿眼都是山樹,除了鳥哭猿啼,這等奇聞異事,更是聞所未聞。

原來俗世之中,這麼有趣。

她還欲再細細詢問一番,卻見自屋外來了幾位手執朴刀的練家子,個個生得人高馬大,皆穿着灰棕色的布襖,一個賽一個的兇狠。

茶博士是在這官道旁待得久了,此等面相凶神惡煞之人,他是常有遇見的,也不懼他們,只見他微微朝柳寅月弓了弓身,本就佝僂的身子好似要掉到地上。

柳寅月一驚,忙要攙他,茶博士卻已帶着笑朝那幾人去了。

屋外的雪又下大了幾分,茶館內此時已是聚了不少江湖俠士,游者異鄉客。

有些人好似是舊友,落雪日相逢於此,便被他們稱之為「緣」。

柳寅月獨坐於此間屋內,她雖不發一言,卻將周圍的寒暄之聲盡數收入了耳中。例如村頭的姑娘嫁了誰家的郎君,又例如京中的小姐年紀尚小卻守了寡,亦或是江湖中的劍客誰與誰恩斷義絕……

柳寅月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原來,俗世中人素愛聽這些。」

角落裏癱坐着那人又叫了壺酒。

柳寅月將斗笠正了正,她將包袱往身後一甩便要起身要出門往廬州去。

茶博士見她要走,忙朝她喊:「姑娘,外邊兒雪大著呢!現在可不適合趕路。」

「無礙,多謝老鄉提醒。」

說罷,她將手中銀元寶往桌上一放,顧自離開。

說到這元寶,那還是她下山之時,師兄硬塞給她的,說是在山外,唯有此物才是王道,柳寅月才不管這話,不就是個硬石頭,帶着也是累贅,她巴不得送出去。

西北風自耳邊呼嘯而過,冰涼的雪子落在身上很快便化作了水滴,它侵入衣襟之時透著些徹骨的涼意。

此時,官道之上早已沒了一絲人影,薄薄的積雪徒留着幾道車轍和馬蹄的印記。

柳寅月聽着腳步踏雪發出的「咯吱」聲。她輕輕將雙手放在了腰間雙刀的刀柄上,她低着頭,面容被斗笠遮著,看不見神色。

剎那間,只見她突然回頭,抽出兩柄泛著銀光的彎刀,她身形一躍,朝身後那少年猛地撲去,刀光如閃電一般,直直砍向那少年的脖頸。

少年絲毫不亂,他向後一閃,手裏長劍迅速出鞘,與她的刀相撞,發出尖銳的聲音。

柳寅月冷聲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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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曾與君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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