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結義
轉眼便是三年,陸豪牽着妹妹陸筱的手跌跌撞撞地在陸府里「撒歡」,正嬉鬧着,一個黑影擋在了他們的身前,陸豪猛地收住腳步,滿臉的委屈。
「爹,你能不能不打擾我和妹妹玩啊,突然出現,一則嚇人,二則很煩的。」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青天白日,你怕什麼啊?」
「爹,你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啊,上次你和劉叔不知聊什麼,娘一推門,你嚇得直哆嗦。」
「小兔崽子別亂說,你今年已經三歲了,該開始練功了……」
陸泉還沒說完,陸豪已知自己的宿命,翻了個白眼,跟着爹爹向演武廳走去。
「陸豪,從今天開始打熬氣力,再苦再累你都要堅持,你能做到嗎?」
「孩兒定不負父親期望。」
「好,先從馬步開始,這七天一次一刻鐘,每天二十次。七天一周期,每一周期增加一刻鐘,記住了嗎?」
「孩兒明白。」
陸泉滿意地點了點頭,指點了關鍵之處,背着手離開了演武廳。
……
「師兄,你是不是太狠了,他才三歲,怎麼堅持得了?」
秋渝看着陸豪汗流浹背,眼淚和汗水混雜着,撲簌簌往下滴灑,心疼不已。
「渝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漠北那些豪傑,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被綁在馬背上開始訓練,他們的騎技,真是出神入化。再說了,我也是從三歲開始習武的啊……」
「你是三歲零六個月才開始習武的,他現在才三歲零三個月。」
「總不能一代不如一代吧……」
秋渝無言,只能默默地看着陸豪習武,縱使心疼,卻也無可奈何。
一晃三年,陸豪武藝小成,至少在陸泉眼裏,天罡梅花樁已練得像模像樣。可讓陸泉頭疼不已的是,陸豪偏不愛練家傳功夫,嚷嚷要「別開天地,另創一家」。陸泉也折騰不過他,只好把自創的功夫一一畫成圖譜,放在藏書閣中,任憑陸豪選擇:愛練不練,不練拉倒。
又過了兩年,陸豪自創的一手「撥雲見日」練得純熟,也能和陸泉過得一兩招。陸泉見陸豪已經不小了,便經常帶着他在京城走動,了解了解風土人情,熟悉熟悉江湖手段,偶爾講一講武林逸事。
這一日,陸豪練完一趟六合拳,心情舒坦,決定出去走走。於是他撿了一些碎銀,穿一身舊衣,和管家說了一聲,便出了陸府。
陸豪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擠來擠去,要不是下盤功夫夠硬,恐怕早被人踏翻在地。
「那人好生面熟,像是劉叔家的公子,且去攀談攀談。」
陸豪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坐在飯館中咂著小酒,不由得有些驚奇,心裏正想着,剛準備走過去,那小孩也看到了自己。
「來者可是『金刀聖手』陸大俠的愛子?在下姓劉,單諱一個蒙字,來來來,請坐。」
「劉大哥真是客氣,小弟受寵若驚啊。」
「哎,哪裏話。我們這是世交,就不這麼文縐縐的說話了。陸豪啊,你可曾喝過酒?」
「甭提了,我爹管得緊,哪讓我沾這玩意兒,劉兄一看就經常喝酒啊,真是羨煞我也。」
「今兒我就帶你喝酒去,這酒遲早都要學會喝的,晚一時不如早一時,你爹真問起來就說是我灌的。不過說實話,這家店的酒實在是寡淡,忘憂樓的酒可是一絕。不過我阮囊羞澀……」
「小弟我就帶了七十兩銀子,不知夠……」
「足矣足矣,阿豪,我們走,喝他娘不醉不歸!」
陸豪哈哈大笑,一拍桌子,與劉蒙起身趕往忘憂樓。兩人正走着,忽聽一陣哭叫聲,陸豪心中起疑,掏出三十餘兩重的銀子遞給劉蒙,說:
「劉大哥,我先去有點事,你對忘憂樓熟,先包個場子,點些好酒菜,小弟即刻便來。」
劉蒙雖不知陸豪有什麼急事,但他也沒問,這是江湖的規矩,雖然他們還沒進入,但也要心懷敬畏。劉蒙點了點頭,說:「那我先去了,你快點啊。」
陸豪點了點頭,兩人就此別過,且按下劉蒙不表,單說陸豪。
陸豪循着哭叫聲往前趕,突然見一群人圍成半圓指指點點,「太可憐了」,「我們惹不起,趕緊走吧」之類的話語不絕於耳。陸豪側身向里擠,剛到裏邊,三千丈無明業火高舉:五六個浮浪子弟圍着一老一少,言語輕佻而又放蕩。
「老伯,你看你討飯養孫女,多辛苦啊。你孫女這麼苦,還如此出落動人,不如賣給小爺我,一則你可以安度晚年,二則免得孫女跟你受漂泊之苦,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
「不勞幾位公子爺費心了,小人很喜歡這種生活。」
「老不死的東西,鳳哥說話你還敢反駁?!」
站在被稱作「鳳哥」身旁的一個年輕人獰笑了一聲,抬起手便是一耳光。
老者被打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他孫女哭着撲上前去,一把抱住爺爺,涕淚交加。
「爺爺,我們回家好不好,阿媛以後可以不吃飯……」
「你看她哭得多可憐啊,小爺我真的好心疼啊,既然她飯都吃不到,肯定沒喝過這種寶貝,兄弟們,準備好了嗎?」
鳳哥桀桀怪笑,伸手準備解開腰帶。小女孩嚇得躲在爺爺背後,顫抖的手緊緊抓着爺爺的衣角,她臉色蒼白,用墨點就一般的眼中不只有驚懼,更多是困惑:爺孫倆從幽州一路行乞到京城,為什麼自己都吃不飽的人還願意伸出援手,而這些鮮衣怒馬的公子哥不僅冷嘲熱諷,還辱罵欺凌。
她不懂,因為她還小,但老者懂。
「各位公子高抬貴手,還請你們不要為難老朽和我孫女,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裏,求求你們……」
「老東西,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可知這是誰的一畝三分地?」
狂笑未落,一道銀線已從他下身噴出,空氣中瀰漫開一股尿騷味。
「哎呀呀——嗯?你是誰?」
鳳哥一聲怪叫,看着一身的尿漬,不由得火冒三丈。
「抱歉,我就想看看這是誰的一畝三分地,到底是當朝天子的還是你鳳家的?」
「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鳳哥顏面掃地,自是怒不可遏,他紮緊腰帶,向前一步,便是一招「推窗望月」。陸豪右手輕輕搭住鳳哥的手,身形滴溜溜一轉,便到了他的左邊。鳳哥招式用老,心頭暗叫不妙,正想穿招換式,陸豪右手輕輕一引,左腳橫掃,只聽撲通一聲,鳳哥摔了一個「狗吃屎」。
「沒看見鳳哥摔倒了,都愣著幹什麼呢,給我上,打死那個小雜種!」
三十餘號家丁手持短棍鐵棒,蜂擁而上。陸豪修習內力尚未有三年,又怎能是這幫姦邪之輩的對手,很快落入下風。
陸豪奮力反擊,擊倒十餘人,體力漸衰,滿眼的短棍鐵棒,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完嘍,今兒我算是栽了跟頭了。他娘的,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老子跟你們拼了。
想到此,陸豪收招換式,正準備用不要命的打法,人群一陣大亂,六七個十來歲的小孩手提兵刃,如虎入羊群一般橫衝直撞,凶神惡煞的家丁頓時躺了一地。
「鳳九,你什麼玩意兒,敢來這撒野,你要是把他打傷了,不說聖上降不降罪,就他爹一人就能端一個鳳府,還不快滾!」
鳳九聽過劉蒙的名頭,出了名的不要命,又見陸豪身手不凡,也猜到了一星半點,趕緊抱了抱拳,拔腿就跑。
「阿豪,不仗義啊,這種事情我劉蒙能不管嗎?幹嘛剛才不喊我一起,是怕我搶風頭還是覺得我不夠俠肝義膽啊?」
「劉大哥,我……」
「甭說了,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大夥難得來得這麼齊,你要是看得起我們,那咱們磕個頭,從今往後,我們都是兄弟。」
「好!」
陸豪心潮澎湃,使勁點了點頭。
「諸位路過的莫走,在此為我們做個見證,以後這京城哪有不平事,咱哥八個包定了!」
劉蒙喊了一嗓子,掌聲雷動。當下八人以水代酒,撮土為香,義結金蘭。
結拜已畢,八人攜手同到忘憂樓,酒足飯飽,高談闊論,最後各自回家。
陸豪從來沒想過,就這一次結義,以後的千難萬險,都有人大力相助,但他更沒想到的是,就這一次喝酒,他徹底迷戀上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