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跳蚤市場和電影之夜

第128章 跳蚤市場和電影之夜

有一天時淵和陸聽寒出去逛街,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

很多人在這個小廣場擺攤,賣的東西雜亂,挺便宜。

陸聽寒說:「這裏是跳蚤市場,專門賣二手物品。」

時淵問:「為什麼叫跳蚤市場?」

「二手品經常不幹凈,以前總是會帶跳蚤和虱子,就這樣得名了。」

時淵說:「聽起來也是小動物,我可以養它們嗎?」

陸聽寒說:「不可以。」

「可是我想養誒。」

「時淵,家裏跳蚤和我只能有一個。」

時淵很遺憾:「好吧。」

廣場人聲鼎沸,時淵拉着陸聽寒進去看了。

地攤什麼都有,從書本、衣服和傢具,再到花瓶、藝術品和珠寶,五花八門迷了人眼。

時淵走着走着,就被各種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拿起老花瓶,看它六棱形的獨特造型,底部有暗黃色擦不去的水漬;他很快又被幾頂舊帽子吸引了,奈何怕自己的惡魔角捅破它們,不敢戴上去;再接着他看到了廉價的珠寶項鏈、茶具、破破爛爛的老書、來自舊時代的空飲料鐵罐……

一副用色大膽的油畫放在木質畫框上,系著藍絲綢的女人懷抱向日葵,含笑看過來,還有掉色的小機械人玩具,一摁下開關便「滴滴滴!」地眼冒紅光。

時淵拿起玻璃彈珠,對着光舉起來,街道、高樓與藍天都在其中彎曲了,緊靠在一起,快要融化,於是他看到整個世界。

就這麼走走停停,半個廣場還沒看完,時淵已經買了一堆東西了。

火燒雲轟轟烈烈地鋪在天邊,人們收攤了,時淵只能遺憾地離開。

回家之後,他和陸聽寒在桌上攤開這些小玩意兒。

老狗在牆角睡覺,小貓玩了一會玻璃彈珠就困了,也窩在它的身邊睡。時淵和陸聽寒一邊聊天,一邊把東西都擦乾淨了,依次在屋內擺好。

最後,桌上只剩下一副撲克牌。

時淵好久沒看到牌了,還記得自己怎麼一次次輸得一塌塗地。剛好家裏來了台新的機械人,他把牌在桌上攤開,準備和陸聽寒、機械人決一死戰。

然後,他輸了整整一個晚上。

深夜,時淵躺在床上依舊不甘心。

他說:「陸聽寒。」

陸聽寒已經快睡著了,應了句:「嗯?」

「你是怎麼背牌的?」

陸聽寒說:「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時淵糾結地蜷起尾巴,無法理解這個「自然而然」。

他又打了幾天的牌,得出結論:自己不可能獲勝,那副撲克牌就進柜子裏吃灰去了。

——至於它後面被小貓怎麼咬了個稀巴爛,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陸聽寒為了鼓勵他,主動說:「你還想學點其他東西嗎,比如圍棋、象棋和五子棋。」

「不。」時淵拒絕他。

他再次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明白,陸家永不服輸的精神斷在了他這裏。

第二次,時淵從劇院回來路過跳蚤市場,買了個魚缸。

魚缸比家裏的要大不少,他找了個搬運機械人,花

了點功夫才搬回來。換上水,重新佈置好假山假草,猥瑣魚有了更大的空間吐泡泡。

時淵告訴陸聽寒,它們的眼中多了喜悅。

陸聽寒看着那一個比一個呆的死魚眼,再次陷入沉思——若有人告訴他這些是死魚,他恐怕都會相信。

之後,時淵沉迷這種淘寶的感覺。

他帶回了一個舊花瓶,花瓶沒幾天就自己碎了。他又買了好幾個木質模型,事實證明那模型早就受潮了,內部空了,很快整個散架;他買了星球模型放在客廳,被小貓玩鬧時弄翻在地,摔作碎片……

十次有七八次,買回來的東西根本沒用。

直到有一次,時淵看到了電影碟片。

他蹲在攤位前,努力辨認一個個電影的名字。

攤主是個老奶奶,滿頭銀絲,雙手格外得瘦,能看到深青色的血管。她推了推老花鏡,問:「想看電影嗎?都是老電影,只有我這裏有。」

時淵說:「我喜歡電影,不過您為什麼要賣掉它們呢?」

老奶奶笑眯眯的:「日子不多咯——我也沒個孫兒,東西放家裏沒用。」她鼓勵時淵道,「多看看,說不定你對哪個有興趣。」

老碟片一共就六七張,封面的藝術風格老舊。時淵最後全都買了,老奶奶拿了個袋子幫他裝好,向他揮手道別。

時淵回家之後把碟片給陸聽寒看。

那都是很老很老的電影了,況且是碟片,更加難得。陸聽寒花了些功夫,沒找到老式放映機,只能把碟片一張張讀取進終端,再在投影上播放。

他們首先看的是一部恐怖片。

那片子是純粹的血漿片,以感官刺激為主,劇情非常弱智,禁不起推敲。

這對於陸聽寒來講,無疑是折磨——他是那種做什麼都講究邏輯的人,哪怕是文娛作品,也容忍不了薄弱的邏輯鏈。更何況這部電影用他的話來講,「每個人做出的事情都是完全隨機的,好像腦子裏突然蹦出的任何想法,他們就要立刻照着做」。

接下來,陸聽寒看到來旅遊的主角團在寫着「禁止下水」的湖邊游泳,在充滿捕獸夾的山上撿柴火,看到可疑的身影永遠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他們堅持住在廢棄的屋子裏:無腦的壯漢配文弱書獃子,再加上一個滿臉寫着「校園暴力」的精緻女生,小情侶不論如何,都要在四下無人的野外談情說愛,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

看到一半陸聽寒受不了了,問時淵:「你真的覺得它好看嗎?」

時淵:「……」

陸聽寒:「時淵?」他一回頭,時淵抱着尾巴睡得香甜,投影儀的光掃過來,他的睡顏安詳。

……感情這片子太無聊,連時淵都嚇不著,反而成了他的催眠曲。

陸聽寒很遺憾自己沒早點發現,白受了幾十分鐘的折磨。他悄悄把電影關了,替時淵壓好被子。

熄燈睡覺。

他在黑暗中給了時淵一個晚安吻。

這一覺時淵睡了個舒舒服服,第二天精神抖擻地去演戲了。

反而陸聽寒一回家看到那幾張碟片,那弱智主角團帶着堪稱痛苦的記憶,又翻湧上來了。

最後受傷的只有陸聽寒。

其他電影乏善可陳,不好看也

不難看,足夠打發時間。

還剩最後一部電影的時候,時淵突然說:「對了,陸聽寒,你知道什麼是『電影之夜』嗎?」

陸聽寒:「聽過。」

「我聽劇團的人說,有時候一家人會一起看電影,準備好零食和抱枕。」時淵說,「我們算有好多個電影之夜了吧,可是,感覺都不夠正式。」

陸聽寒問:「你想要怎麼正式?」

時淵想了想:「首先要弄點零食。」

跳蚤市場旁邊那條街上,就有很多擺攤賣零食的。

兩人遛狗的時候專門往那邊走,買了薯片、青豆、餅乾、薄荷硬糖和果乾,全都抱回家裏。

程奕還友情贊助了幾條豬肉鋪,時淵把它們放在了一起,一座小小的零食山堆在茶几上。

小貓好奇地聞了聞,很快失了興趣,繼續玩玻璃球。老狗一如既往在角落睡覺,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時淵清點零食,點着點着就饞了。

他想,我就吃一點點,就吃一點點。反正明天就是電影之夜了,提前吃也沒問題,陸聽寒不會發現的。

他拆開薯片。

他打開薄荷硬糖。

他撕開果乾包裝紙。

這晚陸聽寒回家,早上還滿滿當當的零食山明顯缺了一角。時淵趴在桌上睡得開心,手邊還有一點點餅乾渣。

陸聽寒笑了,緩步走到時淵身邊坐下。

他推了推時淵:「別在這裏睡,着涼了。」

時淵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陸聽寒又說:「時淵,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這下時淵醒了,揉着眼睛看過去。

——陸聽寒帶回了全新的投影儀和超大幕布。

時淵分外驚喜,繞着投影儀轉了幾圈,說:「它真漂亮!」

陸聽寒笑着親了親他:「這樣才算有儀式感。」

次日晚上,他們佈置好投影儀,把零食和抱枕都準備好了。

燈光一熄滅,屋內一片黑暗,只有遠遠別人家的燈光朦朧地透過窗帘。

然後,投影儀的光驟然亮起。

這新換的投影儀就是不一樣,播老電影都那麼清晰、色彩真實又漂亮,配上超大型的幕布,兩人依偎在沙發上,像與世隔絕。

「噹噹當——」電影的開場音樂響起。

時淵窩在陸聽寒懷中,說:「希望這是部很好電影。」

他吃了一片蜂蜜味薯片,覺得很好吃,給陸聽寒投餵了兩片。

也不知是不是儀式感做足了,氛圍到了,這部電影確實很好看。

它講了一個貧民窟的小偷男孩。

小時候的他在滿是破洞的房子裏,四面漏風,冬涼夏暖,被子枕頭總有一股怪味,床鋪的木板之下,就是他偷來的各種贓物,從麵包到金銀首飾,什麼都有。

「有點像跳蚤市場。」時淵說。

陸聽寒:「嗯。」

他拆開一包餅乾,開始投喂時淵。

冬天到了,男孩在破屋裏瑟瑟發抖。

家裏連口熱水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就要凍死,緊緊裹住被子。

又一陣寒風吹來,他打了個噴嚏:「阿嚏——」然後他吸溜著鼻子,想要下床,摸出最後一片麵包吃掉。

他睜開了眼。

他透過屋頂的破洞,看到了漫天星辰。

光華璀璨流轉,落在他的眼中,是無與倫比的美。

男孩凍得手腳發抖,臉上髒兮兮,腳板底還沾著草木灰,可在這一刻,他於泥塵中仰望星空。

就是靠着這瑰麗的美,這一點小小的、在灰燼里的希望,他熬過了那個夜晚。

後來,戰爭來到了男孩的國家。陰差陽錯之下,他得到了入伍資格,並堅定地想成為飛行員:這樣他才能離藍天近一點,才能離星空近一點。

他如願當上了戰鬥機飛行員。

一次次升空一次次騰飛,天地旋轉着,他奮勇殺敵,保家衛國。

他被重傷過,被俘虜過,每當他覺得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都能恰巧見到一晚星辰。

光輝閃耀,一如多年前。

最後戰爭結束,他帶着功名返鄉,花了很多錢救助貧民窟的百姓。

家鄉發展起來了,他從不接受人們的喝彩。在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他沿小道走,看着一棟棟新建的樓宇,離開了這裏,從此隱沒遠處的山野。

電影結束了。

片尾曲播完,屋內重歸黑暗。時淵看得入了迷,連零食都忘記吃,最後在陸聽寒懷中輕聲說:「真好看啊——」

「嗯。」陸聽寒揉了揉他的腦袋,「是部很好的電影。」

電影之夜圓滿收場。

說來也是巧,看完電影的第二天夜空晴朗。

時淵剛讀完劇本,偶然往窗外瞥了一眼,喊:「陸聽寒!快過來看!」

陸聽寒走到窗邊。

漫天星光璀璨。

爾頓的穹頂能投影出真實的天空,緩解了地下城市的壓抑逼仄。男孩在灰燼里仰望天河,而他們在地下目睹星光。

時淵想起,陸聽寒說過,他小時候想過能不能去太空。

陸聽寒大概是喜歡太空的,那種對未知的嚮往,從未在人類的血脈中消失。

時淵突然說:「什麼時候能重建宇航中心呢?」

陸聽寒有些訝異,回答:「聯盟有這個計劃,但還要非常久。」

「好吧。」時淵說。

他把手放在窗玻璃上,似要抓住那星辰。而陸聽寒同樣伸手,輕輕覆上去時淵的手背,他們雙手交疊。

時淵說:「沒關係,宇航中心肯定能重建的,到時候你就能去太空啦!」

這麼晚了還有人走過街頭。城市日新月異,叫人不禁心懷希望。

「嗯。」陸聽寒說,「會有這麼一天的。」他親了親時淵的黑髮,「或許有天,我也能去看一看你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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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投喂一隻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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