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殺意

第84章 殺意

兩天後。

藤原寺初九半夜三更一通電話,硬生生把剛剛結束一天辛苦工作的勞模大人拽出了溫暖的被窩。她頂著琴酒恨不得暴起殺人的目光,淡定地拿出U盤,將資料導入電腦,嘴上還不忘熟練地順毛道:「關於卧底,我查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銀髮青年聞言,輕哼一聲,陰鬱的神色終於多雲轉晴,算是不再那麼難看。

「簡單說說吧。聯絡機應該是在那次和基安蒂一起執行的任務中,被那個奇怪的女人偷走了,但幾天後,它重新回到了我的屋子裡——以被毀壞的姿態。所以,一定是有人在我離開安全屋時,把它送了回來。」

苦杏酒拿出被透明密封袋封裝著的破爛手機,神色玩味,笑道:「門鎖沒有被撬過的痕迹,這一點我可以確定。設身處地地想想,陷害者原本的計劃,應當是讓我在安全屋內作為替罪羊就地伏誅,不留一絲翻盤的餘地——既然這樣,為了完全抹消掉陷害者的身影,自然不能留下類似撬鎖的疑點。不過嘛,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我還能活到現在。」

琴酒眼神一動,敏銳地捕捉到那個不同尋常的稱呼詞:「他們?」

老鼠難道還不止一隻?

「哎呀,這個嘛……」

苦杏酒察覺到他的意思,一時語結,有些無奈地解釋道:「泛指而已,就目前而言,我也只有一個懷疑對象,不用多想。」

嘴上說著「不要多想」,但她其實是故意這麼說的。

依著琴酒「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處事原則,不管他內心暗戳戳對誰有了懷疑,都是在內耗組織,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終都是她喜聞樂見的結果。

初九清了清嗓,繼續說道:「至於安全屋的鑰匙,我只給了蘇格蘭,雖然不排除有其他人通過某種途徑拿到它的可能,但我還是首先去調查了他,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藤原寺初九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暗光。

「他啊,和長野縣一位有名的刑警……」

她指尖在鍵盤上輕輕一按,「咔噠」一聲,一張藍底的證件照躍然而上:「不管怎麼看,都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吧?」

琴酒的呼吸倏地一頓。

照片上的男人有著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面容冷峻,眼神犀利,乍一看和溫柔款的蘇格蘭氣質南轅北轍、相差甚大,完全是不同類型的帥哥,細看下來,卻能發現兩人五官上的確有許多神似之處。

他看著那張照片,回想起蘇格蘭順利進入組織、一路晉陞的這些日子,眼尾不禁溢出幾分冷意:「我會查證。」

如果苦杏酒所言屬實,那麼不僅是蘇格蘭,還有情報部那些負責核查新人背景的飯桶……

「等等。」

苦杏酒嘆了口氣,出聲打斷他漸漸危險的思路:「……你真的只是打算去查證的嗎?」

琴酒:「?」

她幽幽開口:「我怎麼覺得你已經準備好掏槍了?」

琴酒:「……」

「不管你原來怎麼想。」她合上電腦,要求道:「至少現在不要輕舉妄動。」

「原因?」琴酒沒立刻說是否同意,而是似乎有些疑惑地挑起了眉。但初九覺得他心裡應該是清楚的。Boss對她的要求是查清真相,而不僅僅是抓出老鼠,甚至說,比起老鼠,他明顯更關心這起事件中,「鬼女」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既然這樣,蘇格蘭當然要留著釣大魚。

「調查蘇格蘭威士忌詳細背景時,我遇到了不小的阻力,為了防止打草驚蛇,只能暫且收手了——所以現在,我需要你幫個小忙。」

興許是怕他拒絕,苦杏酒幾乎在下一秒就搬出了Boss,把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小人得志情態學了個十成像:「Gin,在這件事情上,你應該全力協助我。」

琴酒不悅地眯起眼:「不是說讓你有需要就去找波本的嗎?」

「我前兩天的確找過他一次。」

苦杏酒攤手,道:「但這傢伙本就不是什麼樂於助人的可愛後輩,跟我的關係也說不上好,雖然沒有明著拒絕我的命令,行動上卻摸魚摸得毫不含糊。與其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督促他認真做事上,倒不如直接來找你幫忙,畢竟,我可是只有一周的時間。」

她掰了掰手指頭,糾正道:「現在只剩四天左右。嗯……也說不定是兩天不到。」

老闆嘴裡的一周,誰知道是不是單指工作日呢?這東西的最終解釋權可不在她手裡。

琴酒嗤笑一聲,倒也沒有落井下石。

蘇格蘭的確不好查。

他的那一份假資料做得很完美,真假參半、詳略得當,一眼看去,確實真偽難辨。

但這並不是最棘手的。

苦杏酒查到的資料已經足以證明他卧底的身份,但僅憑這些,還遠遠無法順藤摸瓜探查到更深層次的秘密——蘇格蘭與「鬼女」究竟是何關係?她在這起事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她的立場……究竟偏向何方?

起初,組織認為,儘管藤原寺初九有著就讀於警校一年的履歷,卻並不意味著她的立場就已經完全歸屬於日本警方。也算是他們「以己度人」,但不管是誰擁有了那等絕對壽命與力量,世俗常理、善惡對錯都不可能再那麼簡單地束縛住他——在某一方面擁有超常能力之人,必然容易心生傲氣,超脫世外,簡單而言,就是會平等地看不起不如自己的每一個人。

況且,就櫻桃酒對她的描述來看,這位似乎也的確像是一位喜怒無常、隨心所欲的旁觀者,大概面對許多事都並不喜歡參與其中,這對組織而言無疑是有利的,畢竟沒人想與這樣一位未知且強大的非人之物為敵。

也因此,組織對她的態度一直是秉承著能不敵對就不敵對,平和且「友善」居多的。

可惜僅此一役,她的立場陡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組織突然發現,他們對藤原寺初九的所有推測都過於主觀,也太過想當然——他們既以人之常理來推測她,又以非人之心來揣度她,這自相矛盾的推理自然得不出一個真正正確的結論。

以至於現在,確定她的真實立場、確定組織今後對她該採用什麼態度、什麼手段,就變得尤為重要。

「你想怎麼做?」琴酒語調有些古怪地問道。

「很簡單。」

苦杏酒沒有察覺到不對,輕描淡寫地說:「既然直接查查不到結果,不如就從其他方面入手。」

「』藤原寺初九『的所有情報幾乎都是公開透明的,她和日本警方交集最多的,無疑就是就讀於警校的那一年。所以,合理推測,蘇格蘭應當也曾是警校的學生,並與她在那裡相識。」

「這其實是最好的情況。」

她語氣忍不住染上些興奮:「產屋敷宅那一次就可以看出來,藤原寺初九很在意身邊的人,如果蘇格蘭是憑藉自己和她之間的交情得到了她的幫助,那就代表組織還不必和她撕……」

「月野優。」

琴酒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他很少越過代號,連名帶姓地直接叫她,以至於初九乍一聽到這個名字,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地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被打斷,於是下意識眼珠一轉,就落在了琴酒臉上,想通過他的神態去揣摩原因。

緊接著,藤原寺初九猝不及防撞入了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深綠色眼眸里。

幾乎是一瞬間,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就瘋狂地叫囂起來。她清晰地感覺到,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這一刻進入應激狀態,一邊驅使著她準備逃離,一邊令她下意識想要做出備戰的狀態,手心裡隱藏在血液中的鬼藤都蠢蠢欲動,隨時就要衝出來絞斷眼前男人的脖頸。

琴酒對她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殺意。

……可是為什麼?

初九握著木椅一側的手暗暗使勁兒,壓下自己下一秒就忍不住要竄起來的本能,仔仔細細回憶起自己從和他見面開始的每一處細節,卻怎麼都察覺不到哪裡出了問題。她只能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問道:「琴酒,你這是什麼意思?」

銀髮男人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架腿而坐,雙手交握放在膝上——一個似乎無比閑適且放鬆的姿態,卻比從前他拿木倉指著她時都更讓她感覺到有壓迫感。

初九突然發覺自己錯在了哪裡。她一直都把琴酒當成組織手裡的一把刀,一桿木倉,武器是不需要思考的,它們鋒利無比,卻永遠只能指向主人命令的方向。然而琴酒並非如此,他更像一隻危險的野獸,組織只是給他套上了一個項圈,遇敵之時再將他放出,而這隻聰明的野獸從不需要他人指揮,他本身就有著獨一無二的敏銳直覺,與堪稱可怕的行動力——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組織一堆神經病里脫穎而出,得到現在這樣說一不二的權力。

她聽見男人低啞的聲音慢慢響起,像是不緊不慢對著犯人念出處刑詞的中世紀貴族:「你是不是太著急了?」

急著脫離目前的困境、急著證明自己的結論、急著更快爬到金字塔頂端、接觸到組織的權利中心……

急著讓所有事情隨她的安排而發展,引導組織對蘇格蘭、對藤原寺初九的認知朝她準備的方向而演變。

藤原寺初九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在耳邊倏然響起。

她對自己說:初九,你把對手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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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柯學世界三觀重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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