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州攻防戰

第十三章 金州攻防戰

日本人既然已經知道我們來偵察的事情,又派出了武士對我們進行截殺,那麼肯定會還有其他動作,所以我們打消了去騷擾日軍的計劃,決定所有人全部趕回金州城報信。果然日本軍應該是陸續得到了消息,我們在隨後的一個時辰里先後遭遇了一撥日本騎兵和大概100來人的日本步兵,只是由於王大成他們幾個熟悉地形加上李金鎖內功極佳能感知到50米開外的動靜,所以兩次我們都是在遭遇敵人之前屏住呼吸躲在了草木之中。待日本的搜查部隊走遠,我們又跳出來,迅速的奔向金州。

就這樣我們在一天的時間裏狂奔了80公里,返回了金州城迅速的向趙士戰報告了情況,而這時前方的探子也回來報信了,說是日軍已到離金州城10公里開外,先鋒軍是乃木希典率領的步兵一個聯隊,騎兵一個中隊,還有一個山炮小隊。我們偵察排的小夥伴除了我和雷館長多少都掛了彩,又跑了三天,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所以看着趙士戰,心裏都在琢磨他會如何安排。哪知趙士戰神秘的笑了笑,對咱幾個說:「你們就去吃頓飽飯,好好休息休息,我已經東北方向離城3.5公里的石門子部署了步兵兩個營,一個騎兵營,還在前線埋了些雷,那裏是花園口到金州的必經之地。」哈哈,領導果然是高!

於是我們趕緊的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食堂,馮包子正在那裏執勤,他看到我們便笑眯眯的從廚房裏提出一籃子包子,又返身回去陸續拿出了一盆小雞燉蘑菇,一盆加肉末的粉條,外加一盆清蒸螃蟹,這可把我們一行人讒的有點夠嗆,要知道過去三天就啃窩頭吃溪水過來的,立馬來了一次風捲殘雲,很快就將幾樣食物吃光掉了。馮包子在一旁看着我們狼吞虎咽,打趣的說到:「多吃點吧,這是長官命令下來讓眾將士在大戰之前吃的最後一餐,我約摸着你們就這個時候會回來,所以讓廚子給你們特意留下來的。」

吃飽喝足后,我這才想起沒有見到馬大臉他們,於是向馮包子問起,原來他們連同張半仙一行「義勇軍」的小夥伴也去石門子了。聊到這,馮包子又說起一個事情,由於同是嘉州府出來的,馮包子,張半仙和衛和尚幾個經常在閑下來時聊天,張半仙在昨天受命出發到石門子之前曾神秘兮兮的交給了馮包子一個錦囊,說是等我回來交給我。我看着馮包子從胸前摸出又遞給我的錦囊,突然間怎麼有了種他在留遺言的感覺,於是迅速的將它拆開,然後看到裏面是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段話:嘉定府諸君如見此文,吾恐已戰死疆場,遼東之地為陰寒之地,非純陽之體不能全身而退,而吾觀倭賊經明治維新之變已全盤接受西方文化,身體素質和其軍事素養已普遍勝我軍,若拚死一戰仍不能勝,諸君當盡量保全性命返回四川,仿效西法操練陸海軍以保我大清疆土。

看到這兒,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姓張的哥們格局也忒大了點,這哪裏像被抓的壯丁說的話啊,至少應該是一個勵志圖新的封疆大吏。於是我自個回想起與張半仙打過的交道,沒想到這哥們除了替人算卦還有這樣的情懷。只是吧,我對醫學也是渾然不知,所謂什麼是純陽之體完全沒有概念,再則大戰正酣,又怎能潑眾將士的冷水?想到這兒,我哈哈這麼一樂,把字條又放回了錦囊,對着各位剔著牙,嘮著嗑的小夥伴們說:「張半仙給咱又算了卦,說是日軍此次長途奔襲犯我天朝,必水土不服,不出半月就會撤兵。」

偵察排的小夥伴們一聽,樂了,本來大夥心裏就一直盼著日本人趕緊滾蛋,聽見我說張半仙這麼算的一卦,在他們返回各自的崗位后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的在金州城裏傳開了。不出意料,在我們返回金州城的第二天,1894年11月4日,乃木希典率領的先頭部隊很快到達石門子附近。石門子位於金州城東北3.5公里,大黑山的余脈(大黑山的西北麓)在旁邊,對面是台山,有明朝防倭用的烽火台,兩山之間像一座石門一樣,發源於大黑山和周圍山脈的北大河,河谷邊上有一條路是通往金州城的必經之路。很快咱們的防守部隊就和日軍在石門子交上火了,兩邊各有傷亡,後來聽回來的人說了經歷:起初是日本人架上火炮射擊咱們陣地,咱們也有4門火炮還擊,問題是咱們的火炮射程要短,再加上比起日軍的火炮要笨重,所以這樣下來就是日本人沒有死幾個,我方損失了近百人。炮停了后,日本人的騎兵沖在前面,步兵跟在後面就殺過來了,那個叫乃木希典的據說是個戰爭狂,他帶的兵但凡有敢後退的就會被處決,所以日本人都有那麼股狠勁。當然咱們的騎兵營也不是吃素的,營長盧有德,直隸人,身材高大,善於用大刀,他祖輩打同治年間就是綠營軍官,當年長毛捻子鬧起來時,他爺爺參加了攻打杭州城的關鍵戰役,立下了些戰功。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所以打他這兒一入軍營很快就提了個把總(正七品),到參戰這會不過26,7歲已經是個營千總。一見日本人的騎兵奔過來了,這位盧營千總也毫不含糊的領着騎兵營衝鋒向前,淋漓盡致的體現了兩軍相逢勇者勝的氣魄。當兩邊的騎兵接上火時,盧千總用手裏的大刀很快就劈了一個日本騎兵,然後是左右衝殺氣勢直逼關二爺。但是這是火器開始代替冷兵器的時代,日本人一見這哥們夠牛逼啊,所以吧跟在騎兵後面的步兵鉚足了勁的朝着盧有德開火,很快盧營千總腹部就中了一槍,他強忍着痛繼續殺敵,當然可以想像片刻之後他前胸又中了兩槍,虧的他身旁的一個衛兵飛快的駕喚著坐騎飛馳到他身旁和他的馬並排在一起,在他快墜落馬背的時候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順勢往自己的馬背上一靠,盧營千總才被馬駝住。

然後咱們騎兵的士氣就不那麼高昂了,日本人開始壓着咱們打,不過好在老趙安排的步兵手裏發的都是軍火庫里最好的步槍,是連發的,所以咱們並未太吃虧。一場惡戰從辰時打到未時,其間日本人被我軍打退了兩次,但很快又重新組織殺了上來,眼看着咱的一個騎兵營加兩個步兵營在第一天防守戰中損失了一半還多,騎兵營營千總盧有德重傷,被很快的送回了金州城救治,而兩個步兵營中一名營千總陣亡,另一名也掛了彩。張半仙如他預言的那樣走了,回來的人說的是這哥們去那地就忙着施法布了個兩儀陣,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吐了口血,按他的話說,元氣都耗在這陣法中了。等到日本人闖入此陣后,出現了幻象,他們的進攻自然慢了下來,但是持續的時間沒有太長,等戰役打到一半的時候,張半仙就一個人坐那兒死掉了。介於這樣的情況,我方守軍在11月4日戌時被迫撤回金州城。

1894年11月5日,日本第二軍主力和乃木希典部在據金州城外3.5公裏外的石門子匯合,與此同時,日軍第一軍已經佔領了九連城,鳳凰城,大孤山等城鎮或隘口。那當時咱們在幹嘛呢,自然少不了一個「高層軍事會議」,會上趙士戰面色凝重,說話貌似沒有原來那樣的底氣了,半個時辰的會議上一共問了我們7,8次「這該如何是好?」我看着這哥們日益增加的白髮,心裏琢磨著該如何幫着他穩定下軍心,於是吧又把張半仙的事提出來說了:「趙總兵,各位同僚,鄙人來自嘉定府,可能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太知道,但是凡是嘉定府出來的人就沒有不知道昨日戰死在石門子戰死的張半仙的。為啥呢,原因很簡單,他是咱嘉定府乃至川南各府縣有名的陰陽八卦大師,從來就沒有算錯過,此次石門子之戰得他捨命布下兩儀陣我軍方能全身而退。各位不要說我迷信,這裏有張半仙留下的錦囊為證。」說罷,我拿出張半仙留下的那個錦囊,拆開了取出字條,眾人立刻就把腦袋湊了過來,只見字條上寫着:嘉定府諸君如見此文,吾恐已戰死疆場,遼東之地為陰寒之地,非純陽之體不能全身而退,吾觀日本軍服飾,並不耐寒,此時已是秋末之月,遼東天寒地凍,只要我軍堅守半月,日軍必因水土不服,疾病滋生而退兵。

眾人一見這個自然喜上眉梢,士氣高漲了一盤,這天寒地凍的,要不是小日本來搗亂,咱就該樂樂呵呵的在各自的老家挨着炭火,吃着餃子啥的。我和趙士戰對視了一眼,估摸著對方都在心裏樂了,這當然是我找老趙說了下情況,然後改了張半仙留下的字條,又唱了出雙簧。於是眾人就各自從趙士戰這裏領了命令,開始和兄弟部隊一同在城內外佈置工事了。

首先咱們是在城外800,900百米的距離處佈置了一道雷陣,然後讓兵勇和城裏助戰的百姓搬了很多簸箕大小的石塊到城樓上,這是用來砸攻城雲梯和撞城門的人的,再則就是找了十來個眼力好的調整城樓上的16尊大炮,這裏當然有咱的於大偉,由於開炮神准,現在他也成了炮兵隊的副隊長。當這些工作剛進行完畢,日本人的隊伍就殺氣騰騰的開過來了,先鋒還是那個乃木希典,沖在最前面的是他們剛到位的海軍陸戰隊,大概有兩個大隊。

我和馬大臉他們站在城樓上,看着日本人離的越來越近,這批兵一眼望去可以看的出比之前遭遇的陸軍身材要魁梧些,更有士氣,行進的也更迅速。咱一看這來勢洶洶啊,所以立馬看向於大偉那邊,大炮畢竟射程遠。於大偉朝咱幾個笑笑,看他的嘴型貌似正要喊開炮,不料日本人在離咱城牆大概1000米處停了下來,然後就見他們的十來門大炮從士兵群的後面推到來最前面。接下來就是日本人的炮兵先朝咱們開火了,第一炮打在了我左邊的約摸二十米處,兩個拿着步槍正準備射擊的小夥伴就被炸飛起來。我和馬大臉他們幾個迅速的低下了頭貓在牆壁的下面,這玩意沒有想到了,小日本的大炮射程比咱的遠。我貓著身子,對着不遠處的於大偉喊到:「兄弟,開炮啊!」於大偉臉上的笑容就在剛才凝固了,聽到我喊話,這又慌忙立起了右手的拇指,片刻之後對我大聲的說道:「在咱炮的射程以外,這是同治年間的炮了,最多只能打800米。」我頓時吧想死的感覺都出來了,怎麼辦?我迅速的思考起來,突然間有了想法,接着我就貓著身子撤下了城樓,風風火火的找到了指揮處的趙士戰,飛快的說到:「炮夠不著日本人,這樣下去只挨打還不了手估計不要一個時辰就掛了,咱只有打開城門用步兵持最好的槍去把日本人引過來,咱的槍好像不比日本人的差。」趙士戰估計介於目前的形勢也是這樣想的,聽我這樣一說,立馬命令兩個營的人拿上連發步槍,再打開城門衝到離雷區附近開槍射擊引日本人來攻。

然後戲劇性的一幕就出現了,我和馬大臉他們加在那兩個營的人馬里很快衝到了咱佈置的雷區靠城這一側附近,這個位置離日本人的炮營大概就150米不到,於是咱就在那開始射擊。日本人一看,這來了兩個送死的營啊,這個樂呵啊,海軍陸戰隊沖在前面,步兵跟在後面,而炮兵原地不動,結果可想而知,沖在最前面的海軍陸戰隊人員踩到了咱布的雷,瞬間炸死了幾個。這時小日本也就反應過來了,立刻停下腳步,蹲式射擊,立式射擊。對陣雙方武器差不多,但是日本人人多,咱當然好漢不吃眼前虧了,我們立馬往後撤,日本人一見咱們撤了,剛要追,砰的又有人踩到了雷,被炸飛起來,然後他們又停住了腳步,於是吧咱們軍中年紀小一些比較頑皮的甚至對着日本人做起了鬼臉。日本人那個氣啊,又由於咱離他們的距離不遠不近的,他們的大炮也不太好使,所以咱們就跟他們像捉迷藏一樣,他們要撤,咱就衝上去放幾槍,他們要壓上來,咱們就撤到步槍的射程之外一點點,然後他們到了雷區附近又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樣的場景來來回回了幾次,日本人他也有脾氣,咱這邊開始清晰的聽到什麼八格牙路啦,黃永生告訴過我那是混蛋的意思,於是我笑嘻嘻的告訴了小白和呂頌他們:估計日本人今天是要打退堂鼓了。果然日本人在開戰兩個時辰后收兵了,咱的兩個營居然在只死了幾個人的情況下全身而退了。你看到這兒可能覺得有些奇怪,這日本人的工兵在哪兒,他打戰工兵都不帶就直愣愣的上來了,他傻啊?解釋只有一個,咱運氣好,日本人在明治維新之後對軍隊進行了改革,1888年仿德國人的軍隊編製,陸軍省裁撤原來的鎮台,將其按德國陸軍的編製重新編組為師團,即第一至第六師團。每個師團下轄兩個步兵旅團、一個炮兵聯隊、一個騎兵聯隊、一個工兵大隊、一個輜重兵大隊。而由於九連城方向日軍第一軍的攻勢需要,第二軍的工兵大隊調過去搭建浮橋,整修工事什麼的了。而這已經是11月的遼東,天寒地凍,日本人他也扛不住,再加上補給等等問題,所以他們就想迅速的拿下金州,沒等工兵大隊回來就急沖沖的開始了戰役。這就叫鴻運當頭,順風順水。

這樣的好日子持續了2天,日本第二軍的工兵大隊從數百公里開外的九連城附近開拔,后經由運兵船送到花園口,再一口氣長途奔襲了80公里趕到了金州城下。1894年11月7日辰時,他們的工兵開始排雷了,海軍陸戰隊跟在工兵大隊後面以防止我們照前兩天的打法去騷擾,而炮兵大隊則開始肆無忌憚的轟擊金州城樓上的目標。但出乎日本人意外的是,咱們城樓上的損失較小,應該說就是沒有人員傷亡,為啥呢?咱不傻對不對,5號那天咱發現了日本人是由於工兵未到位的原因而攻城不利,所以早就想好了今後的對策。我們首先在城裏找了些當地的居民做了些稻草人再披上兵勇的衣服立在城樓上,這樣日本人遠遠的看過來城樓上兵容嚴整,然後咱們趁夜色從背着日本人的南門溜出兩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連,帶上了城裏最好的傢伙事:12門野炮和4挺加特林機槍,埋伏到距南門三公裏外金州到旅順的必經之路旁的小樹林里,我和馬大臉,小白,呂頌4個也在這隻隊伍里。

日本人用大炮轟擊金州城牆大概一個時辰后,他們的工兵也基本排雷排出了一條安全的道路了,於是日本人的海軍陸戰隊,步兵聯隊,數千人如潮水般湧向金州城。而這時咱們的人在對方炮聲停止時又陸續的登上城樓對着城下日軍開始射擊,一瞬間是火光四射,槍聲大作,吶喊聲,中槍的人的痛苦聲混成一片。這仗大概打到了戌時,日本人丟了兩三百具屍體撤了,而我方居然在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下死掉了1000人左右,足以證明日本人明治維新后軍人職業化取的成績,一個是射擊精準,再則行進方式如同教科書里範例一般,保證了士兵受到槍擊的可能性最小。吃過晚飯後,城裏的趙士戰和其他幾個官員就命令還留在城裏的百姓和一部分部隊先往旅順方向撤了,又故意點亮燈火讓陣前4裏外的日本人得知這樣一個情況。而這時,咱幾個裹着棉襖,哆哆嗦嗦的在小樹林里啃著窩頭,那一夜啊真難熬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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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蕩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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