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腳之處

「這嫁妝是私產，秦氏，你難道也要霸佔著嗎？我看著上面還有不少東西估計都被你們消耗了，就折了現銀來，也不算是方氏他們占你的便宜。」九奶奶似模似樣地拿起來嫁妝單子，然後說道。

柳丹秋差點笑了出來，九奶奶明顯是不識字的，這嫁妝單子都拿倒了，這個老太太還真是可愛的緊呢。

最後的結果是幾個人身上背著一個包袱，柳天冬扛著鋪蓋卷，穆晚娘還抱著一個破背簍，被重重的關在了柳家的大門之外，不過柳丹秋的臉上帶著笑容，彷彿還在回味剛才從秦老太太頭上拔下屬於祖母的銀簪那份痛快。

其他的人見事情塵埃落定了也就陸陸續續的走了，有些平日里跟方氏關係還不錯的都說了有難處就過來找他們，其中以九奶奶為最了。

「老嫂子，你們有什麼打算？這眼瞅著就快入冬了，若是沒有個去處的話，怕是……」怕是什麼里正沒有說下去，不過大家都清楚，眼瞅著還有兩個月就要入冬了，若是沒個落腳之處是會凍死人的。

「三爺爺，從前我爹做行腳大夫的時候經常上山採藥，有的時候天色太晚不好回來，就做了個窩棚在半山腰。雖然破敗了，但是也還能安身。」

「我們祖孫先去那邊落腳，我祖母能採藥，我也跟著父親學過不少，我哥嫂也是勤快的，怎麼都能過活，今天還要多謝三爺爺，不然，分家我們可是要吃大虧的，祖母的嫁妝也拿不回來了，現在我們無以為報，將來定會報答三爺爺的恩德的。」

柳丹秋的聲音還是嘶啞難聽的，但是她模樣長的好，妙目紅唇十分的討喜，柳三爺覺得這丫頭是真的想開了，這對一家人來說也是好事。

「若是有難處儘管來尋我，都是一個族裡的，不會看著你們遭罪的。那窩棚我是知道的，連著一片荒地，若是能開出來種上莊稼也能過活。等來年開春你們下點功夫整治出來，我替你們多瞞兩年，頭五年基本上就不用交稅。」

有里正發話了，那處窩棚外面的荒地只要開墾出來就歸了柳丹秋他們了，正常是皇帝兩年不交稅的，現在能延長到五年，里正可是做了大好事了，估計也是看著他們實在可憐的份上。

四個人自然是千恩萬謝的，等人都走了，方氏一直撐著的那口氣就泄了，身體歪了一下，差點摔倒了，好在柳丹秋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讓你們跟著我受委屈了，你們身上的傷，還有晚娘的孩子，我，我對不住你們啊……」方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祖母，咱們是一家人，當初要不是祖母的話，就沒有爹娘，更沒有我們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先安頓下來，我既然敢說分家二字，就自然有讓我們活下來的手段。」

柳丹秋扶著方氏的胳膊，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有退下去，跟眼前的困境相比，如果真的讓柳丹秋回去跟秦老太太他們一家子一個屋檐下，還不如真的一脖子弔死來的乾淨。

「丹秋，你跟祖母說，你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往常也不見你這丫頭有這麼大的主意啊？別是衝撞的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吧？」

方氏擔心的正是這個，畢竟以前的柳丹秋跟現在的她行事作風可是派若兩人啊，就憑著剛剛她敢動手去秦老太太頭上拔簪子，就已經夠他們震驚的了，眼前這個自信驕傲的姑娘，真的是他們一直看著長大的姑娘嗎？

柳丹秋暗中吐了吐舌頭，可不是就衝撞了什麼嘛，不過不是什麼不幹凈的，而是從裡到外換了「芯子」了。

「祖母，我真的是沒事，之前我想不開上吊，就去了閻王殿，閻王爺說我是有冤屈之人，給我講了很多的道理，還教會了不少的本事，讓我的腦子也靈光了很多。祖母，哥，嫂子，你們不怪我自作主張吧？」

柳丹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三個人的臉色，她到底不是原主，替一家子做了這個決定，若是落了埋怨可不好，畢竟他們現在是一家人了，若是心裡藏著掖著的，以後怎麼擰成一股繩過日子呢。

「妹子，是哥不好，哥沒有護住你，也沒有照顧好祖母，讓你們都受委屈了。」柳天冬心裡憋悶的很，覺得自己這個家裡唯一的男子漢實在是太沒用了。

「哥，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哥哥，可不能這麼說，我可是還等著哥哥保護我呢，祖母，您說呢？」柳丹秋側過頭看著祖母方氏。

「丹秋說的對，天冬啊，是祖母之前豬油蒙了心，一直都沒想明白，連累著你們都跟著受苦了，以後不會了，不會了。」

方氏眼中含淚，聲音顫抖，拍著柳丹秋肩膀的手也是哆嗦的，柳丹秋能夠明白此時方氏的心情，時間造成的創傷，就交給時間來處理吧。

「祖母別擔心，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只要是有我有哥哥和嫂子，一切都可以變好的，我們會過得比現在好一百倍一千倍，絕對不能被那起子賤人看扁了。」柳丹秋鬥志昂揚地說道。

「祖母，妹子說的對，咱們有手有腳的，一定能過好日子的，我們一起孝順您。」穆晚娘扶著方氏的另外一直胳膊。

「好，都聽我們丹秋的，走！」方氏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這麼多年雖然沒少受秦老太太的欺負，但是骨子裡其實是個很驕傲的女人，若不是因為沒有自己親生子的關係，也不至於卑微到之前的地步，現在方氏覺得自己一身輕鬆，就像是孫女說的，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等柳丹秋到了那個所謂的窩棚的時候，才知道現實打臉真的是啪啪的，這裡基本上就跟廢墟沒有什麼兩樣了，塌了一半的房頂，附近都是齊腰深的蒿草，用一張不知道什麼獸皮做的門帘子都搖搖欲墜了。

「當初你爹也是被秦氏那個老虔婆給逼得，只要回來晚了一點就不敢進家門，這個窩棚里還經常藏著他從外面弄回來的好東西，只是自從他沒了，這地方我也不敢來了！」方氏看著這個破敗的窩棚，想起了一直都非常孝順懂事的養子，忍著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