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休夫

提到這個罰銀的問題，柳元福的臉色明顯就變得不好了，這丫頭是冬天裡生的，再過幾個月衙門就得來人催繳這個罰銀了，每個月五百文可是不少，在鄉下一家六七口一年也不過是花費三五兩銀子而已，這每個月五百文是個不小的數目。

思索了半天柳元福的嘴唇動了好幾下，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看起來，你想讓我們回去也不過是想要找回面子罷了，估摸著我還是會被你們送到什麼庵堂去，或者隨便打發出去罷了。」柳丹秋一聲冷笑。

「而且你憑什麼認為，我們會給你這個面子？」柳丹秋緩緩地抬頭看著柳元福，她眼中的不屑和譏諷非常的明顯。

柳元福被擠兌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臉漲紅成了豬肝色，「你這個不孝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好好一個家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這個禍害，看我不打死呢！」

情緒沒處發泄，又丟了臉面的柳元福一抬手，這巴掌奔著柳丹秋的臉就過去了，方氏和穆晚娘下意識地擋在了前面，而柳天冬一把就把柳元福的胳膊給抓住了，「你敢打我妹妹試試！」柳天冬的火氣上涌，他妹妹這才從鬼門關給拉回來，若是他這一巴掌下去，他妹妹焉有命在？

「小兔崽子，你敢攔我？」柳元福的胳膊被捏的生疼，看著這個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孫子，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是我孫子，你憑什麼罵人！你給我滾，我們一家四口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你若是再敢動我孩子一個手指頭，我就跟你抵命！」方氏像是護崽的母狼一樣一下一下狠狠地推著柳元福的胸口，直把他推得不斷後退，因為是下坡，一個不小心柳元福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的他齜牙咧嘴的。

「方氏，你瘋了，我是你丈夫，你竟然敢打我？你就不怕我休了你！」柳元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自己的媳婦還有名義上的孫子欺負成了這個樣子，面子上著實是有些掛不住的。

「休了我？那你寫下休書來，你當我怕你嗎？」方氏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柳元福，她都能跟著自己的三個孩子分家出來，還有什麼可怕的。

聽到這裡，柳丹秋心中微動，雖然他們是分家了，但是祖母方氏仍然是柳元福的妻子，如果柳元福想要用丈夫的身份做點什麼的話，確實還是能夠傷害到祖母的。

「休書？呵呵，一個連自己家中女人都做不了主的男人，你也會有這樣的骨氣？」柳丹秋眼珠一轉說道。

「你這賤人說什麼？」柳元福的臉紅的發紫，都快冒煙了。

「我說的不對嗎？分家的時候你那位好妻子秦氏，可是當著全村人的面當著里正的面說了，家裡的事她就能做主了，不然我們還不會從那個糟爛的窩子里出來呢，說實話，我還想謝謝她。」柳丹秋的口氣輕蔑，嘴角似笑非笑，柳元福覺得自己就快被氣炸了。

「都是你們逼我的，好，好，既然你一心跟著這幾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狼崽子走，我就成全你，我柳家不要你這樣沒臉沒皮的媳婦！」柳元福站起來跳著腳的罵。

「嬸子，這？」宋氏和田氏有些擔心地靠了過來，這休妻可不是小事，她們都在為方氏不平，雖然她們都是小一輩的，但是當年柳家的事誰不知道呢，方氏這麼大年紀要是被休了的話，這傳出去對他們一家四口都不好。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我還怕這個嗎？麻煩兩位侄媳婦幫我去請里正，今天不是他柳元福要休妻，而是我要休夫！他這個人，不配！就算是死了，我也不願意再見他一眼！」方氏看著不遠處跳著腳罵人的柳元福，回想著自己這一輩子，當真是不值得的。

「你說什麼？」柳元福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剛剛說休妻也不過是嚇唬方氏而已，只要他還是方氏的丈夫，這幾個小的就不敢把他怎麼樣，若是他們有點什麼好的也不敢不孝敬他這個做祖父的，但是若是休妻了可就不一樣了，那就真的是再無任何瓜葛了。

「我說要休夫，你這樣的人渣，不配我的孩子對你行孝道。」方氏覺得這樣是最好的，快刀斬亂麻以後就真的跟柳家斷了乾淨了。

「你休想，休想！」柳元福忽然明白了，剛剛不管是方氏還是柳丹秋說的那幾句話都是在激自己，就是為了想要徹底的脫離開自己的掌控。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若是能把自己吐出來的東西給吃回去，我就當你剛才是放屁，除非你不敢！」方氏很是瞧不起柳元福，可是越是如此，她越是恨自己，怎麼就沒有看透看懂。

「祖母，都不晚。」柳丹秋走到了祖母的身後，在她耳邊說道。

她能夠理解祖母心中的痛苦，祖母是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若是一直這麼自責和悔恨下去，怕是祖母的身體要承受不住的，所以才有此寬慰。

「祖母，其實你也別太瞧得起他了，一個被妾侍管的死死的男人，你還期望他會是個什麼正人君子不成？這吐個唾沫是個釘的事，那是爺們做的，他？」柳丹秋說完搖了搖頭。

「你們這兩個賤人！真當我不敢休了她是吧，那我就休妻給你們所有人看，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就看著你們能過上什麼好日子！」柳元福被逼的都沒有退路了，除非他承認自己不是爺們，否則的話，今天不管是休妻還是休夫，他和方氏之間是不會再有任何緩和的餘地了。

很快里正就被人請來了，他就知道今天不會消停，心裡也早有準備的，只不過休妻和休夫這兩個要求他還真是沒想到，「兩位也是過了大半輩子的了，以後還是在一個村子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也別說什麼休夫和休妻的了，依我看不如我為你們寫下和離書，對你們兩家都有好處，柳老哥，你覺得休妻你們家的面子上就好看嗎？」里正看向柳元福的目光大為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