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偶然

龍頭延伸出來的水柱在水杯的液面下止於平靜。

水被灌入口腔，流入咽喉，伴隨著喉結的上下移動進入了食道。

廁所的門被打開。

上完廁所后，文德天又躺回了床上。

兩刻鐘后。

合成鐵把手被猛烈的轉動，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文德天喝水，上廁所，看了一眼電子錶已經一點鐘了，將插頭取下，順便扯歪了電子錶，又躺回了床上，雙手狂抓著頭。

他失眠了。

合頁傳出尖銳，帶著微小振幅的聲音，穿著黑色短襯的青年出現在樓道里，在夜晚的空靈中出現了馬踏的聲音，昏黃的燈光下地上的影子搖擺不定，變細變淺，緩緩的離開了，一段直道之後，拐彎上了坡，過完坡后，穿過已經生鏽的鐵門來到生擒市場，市場一片黑暗，這裡還沒有裝路燈，一步踏向前去，一隻老鼠從腳下穿過，文德天嚇了一跳，算是使大腦散去了一些麻木。

穿過市場門口旁邊就是車站。

一輛磁懸浮公交進站了。沒錯是磁懸浮公交。而且還沒有坐滿，在喊車站前通報，叫著，101車尚未坐滿請有需要市民趕緊上車。

德天非常的驚訝。

白天時的磁懸浮公交一般會跟據市民等級被高級的市民提前預定滿，磁懸浮公交會先向積分高的市民發送信息，一輛磁懸浮坐滿大概是40人，而這些座位很快就會被一掃而空。

而今天在深夜他倚上了那黝黑的黑金玻璃。

窗邊一些熟悉的事物從眼前飄過，然後是一陣幽黑，再后就穿過了華北橋，進入城區後車速又開始慢了起來，周圍的景色開始變的不一樣起來。

德天目不轉睛的盯著漸漸恢復的景色。

先是被國道413穿過的工業包園，一座座的工業包坐落於兩條電磁軌道附近。

一個個長方形滑塊行走於工業包之間，汽車的鳴笛聲，剎車聲，交錯響起，配上時時點綴一筆的螢火蟲。讓失眠的乘客走了神。

然後就是普民街道，這裡是低級住宅區，樓層之間的間距小的可憐，房子異常的高，外觀卻顯得有一些老舊，窗檯也很雜亂，色調也是異常的衝突介於都市的絢麗和平常小鎮的樸實之間。

再繼續穿過子貞路，經過呦呦生物科技中心下車后，過了天橋就來到了華京科技大學，校門兩邊有石獅坐鎮，在之後就是學校大門，有一本張開的大書作為大門的門楣，由鈣烯聚合而成的石塑材料構成的半圓摺疊式收縮大門，可以以圓心為為軸旋轉收縮，上面還刻滿了微積分，強弱作用力，質能方程，拉普拉多樹等一系列物理、數學、生物、經濟等概括九大領域的重要公式或圖像。

文德天隨意的坐在大門前的車阻石上，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那大門，通過大門正中間的空格還可以看見在考古中發現的神秘人像的仿製品，人像上刻著未知的公式。

他向前走去，一步一跌，終於到達了門前。

保安室里的保安好像察覺到什麼，想要出門。

文德天大吼一句:這他媽的就是個傻b大學，老子他媽就是因為你們這種東西才這麼辛苦啊！

正當此時一人憑藉著門背後的圖案爬上了扇門中間的空格，而後有一保安穿著代步鞋直追門后10m處，大叫著：「快點停下，接受檢查!!

此時門衛室里的保安也打開門，想要衝過來，但因為太急沒有穿好代步鞋，摔了一跤，此時他離門正中間恰好也是10米的距離。

那瓜子臉，微胖，圓寸頭，大眼睛，帶上薄下厚唇，看著顯得十分穩重的壯碩男青年，因為扇門中間的空格實在太過光滑，站不穩順勢就要倒下，他直接大喊一句：「兄弟救我。」

文德天此時反應已是來不及，他慌張的將腳伸了出去試圖墊著那男人向下落的腦袋，這一伸的確恰好無誤的墊到了志成的腦袋。

歐陽志成身高一米八，體重165斤。

好在他結實，又被墊著要害，這一摔有驚無險。反觀文德天，這一摔直接讓文德天的腳腫成了爆米花，當然爆米花外面的糖衣裹的多不太容易看的出來，可那是實在的痛啊！

文德天看那已經爬起來的保安，歐陽志成聽到門后的攀爬聲，兩人不約而同的跑了起來。

文德天沖在了前面，而志成由於起身慢了一步，但上樓梯時志成一步三級，一下子衝到了德天前面去了。文德天回頭看到那兩個保安又再次提速勉強的跟上了志成的步伐，志成下完天橋，就往右跑並大喊著：「跟著我。」

見保安追的越來越近志成一躍跳上了路邊的摩托車，把文天德拉上了車，油門踩到底，一陣閃光未有回應，一個漂移他兩消失在保安的視野中，來到了呦呦生物有限公司的東門，然後在東門門口果斷跳車，文德天見狀也是連忙跟上，志成對著自己的手機說：「jieri，打開雲交通啟動自動駕駛，開往第一街。」

這時保安恰好從彎道追來，志成帶著德天繞著柱子躲在保安的視線死角。

保安只看見了了那飛速駛去的汽車於是直徑向那汽車追去。

此時文德天卻坐在地上左腳曲起，右腳平直的貼在地上面帶微笑，志成則蹲在一旁，長吁一口氣說：「終於躲過去了。」

他又說：「兄弟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叫你接住我，你竟然直接用腳墊我後腦勺。」

文德天則閉上了眼睛嘴角抽搐，眉頭緊鎖：「你覺的我還不夠意思，你是想讓我用身體給你當肉墊，然後被你這一身肌肉壓的胸口幾處骨折？你看看我的腳啊兄弟，你把我鞋子脫下來看看。」

歐陽志成將文德天的鞋脫下來，看見那徒有浮腫的爆米花。

志成頓時啞口無言，看了看文天德又摸了摸德天的腳說：「我平時運動的時候經常會傷到腳踝或手臂，有時候就會脫臼，我爸爸經常幫我接，所謂久病成醫你現在就是脫臼了，忍著點奧！」

文德天剛說：「你別……」

「啊……」

德天冒著汗說：「你他媽的」

歐陽志成說：「好了好了，等下給你帶瓶可樂別生氣了。」志成甩了甩臉示意著公司里的自助飲料機。

德天說了句：「我要一瓶王老吉，五塊的那一種。」

歐陽志成摸了摸口袋裡面只有七塊錢，臉頓時就與黑暗融為一體。

文德天身體從石柱上滑下已經不想動了，天上沒有幾顆星星，但卻莫名的讓人覺的漂亮。就這樣看著一片天空，直到，被冷紙瓶貼在臉上才晃過神來，偏頭看著只拿了一瓶礦泉水的志成，說：「買慘？千萬別告訴我你連手機支付都不會用。」

志成擺了擺手機說：「最近和家裡吵架卡被凍了。」

文德天說：「那一起喝吧！」

文德天將王老吉瓶蓋扭開，迅速灌一大口就將志成遞過去。

歐陽志成說：「你應該沒病吧！」

「放心沒病。」

於是志成將礦泉水放在一邊，接過王老吉，一瞬間德天展現出了可疑的笑容，志成帶著雞皮疙瘩將王老吉喝了下去一半。

志成喝完，將王老吉放在他們兩的中間，德天看了看王老吉，好傢夥那王老吉一下子就被喝完了一半。於是德天非常自然將王老吉放在了遠離志成的一邊。

志成好似沒有看到開口說到：「兄弟，這麼晚了你發什麼神經，在華科大門口大吼大叫，你是沒看到那門裡面的那幾個學生，中間的女生都被你嚇到了。」

德天說：「你確定不是一個被保安追的一米八的壯漢將他們嚇到了？」

「哈哈哈哈哈」

德天依舊攤在地上說：「你到底什麼原因被保安追到爬牆?」

志成說：「也沒什麼，就是大半夜的想來華京玩一下。實驗樓你知道吧！整個學校最好玩的地方。我走進去發現除了物理實驗室都可以進去。但我就物理實驗室還沒有去過。這就很氣啊！這能忍？於是，我就爬著牆一個一個的試窗子，物理實驗室對空氣要求不大，我就是想試試運氣，然後終於找到了，我走進去還沒有弄懂那個儀器，這保安走路都沒有聲音的，直接就來到了門口，我見狀直接就從窗子跳了出去，這也就算了。他還跟著我一起跳下來了。我就無語。」

德天說：「你不想想這是華京的保安，素質能不高嗎?」

志成說：「……你是不是對保安有什麼誤解，我是從三樓的窗子跳到二樓的走廊上，你是不知道我的角度有多麼的刁鑽。我可是學過跑酷的誒，他學過嗎？保安要學跑酷嗎？」

德天說：「……跑酷的能從那門上摔下來。」

志成試圖解釋說：「跑酷不包括鏡面跑酷，不帶摩擦的哪一種。」

德天說：「好吧！對了老表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志成說：「歐陽志成。」志成下意識的看了德天一眼。

德天說：「歐陽這個姓氏比較少見啊！」

志成直冒冷汗。

德天又說：「我之前的一個朋友，也性歐陽，性格還不錯是個女的。」

志成說：「姓歐陽的女的性格都不怎麼樣。相信我，我家就是這樣。」

德天說到：「歐！那我覺得姓文的女的也不怎麼樣，我家也這樣。」

志成說：「你姓文，我一個伯伯也姓文，可是他去世的早。」

德天說：「……」

志成說：「奧，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德天說：「我叫德天。」

志成說：「德天來聊聊吧！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來亂吼亂叫。」

德天先是看著他一愣說：「是啊！有些事只有和你這種陌生人才聊的開。」

志成說：「什麼陌生人，我們現在算是半個生死之交了。」

德天面無表情，想開嘴，已經張開了，想閉上卻只閉上了一半說：「高中學習壓力太大了。」

志成說：「不能理解。」

德天說：「你tm，沒讀過高中啊？」

志成說：「還真就沒有。」

德天說：「別開玩笑了。」

志成說：「對，開玩笑的」志成盯著德天傻笑。

德天看著那志成憨憨的樣子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說：「我們聊點其他的吧！」

志成說：「你想聊些什麼？」

德天擺擺手說：「就聊，你的腳之前是怎麼扭的吧！」

志成說：「你想聽在華京的，還是在雪山上的，還是乞力拉雅山，還是落基山的還是……」

「打住，我就想聽你有沒有在華京門口摔得。」

「沒有」

志成看著公司里的自助機，他確實沒有在華京門口摔過，但他在這裡摔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怎麼摔的，摔的時候有什麼人都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