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極經世經》

餘澤東的衣服保住了，因為陸雲是需要一個過濾網，而在說明用處后，陳雄遞來了一個手絹。手絹肯定比臭烘烘的衣服好用。

「嘖嘖，陳大哥，看不出來呀……」

「這是上面繡的是什麼花？」

「牡丹啊，牡丹都不認識，笨蛋！」

「還有字，還有字……哦，我來看看。」

「不愛高牆柳，只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妾願隨君處。」謝承業搶過手帕，大聲讀了出來。

剛剛安靜了片刻的少年被這個手帕點燃了，懵懂的少年們，彷彿從這個手帕中看到了花前月下，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容貌，看到她的手、她的衣，看到了耳鬢廝磨、交頸相歡……

他們起鬨般的推推搡搡、搶來搶去。

「好了，手帕給我。」陸雲輕呵一聲。

「陳大哥，這如何使得。」陸雲看到了剛剛陳雄臉上的猶豫和掙扎，還有他那黑黢黢的、滿是污垢的手，從懷中掏出手帕時的顫顫巍巍。他身上的衣服很臟，臉很臟，手很臟，但，手帕很乾凈。

這肯定是一段悲傷的故事。

「沒事，沒事了。」陳雄沒有責怪少年們的不禮貌。「現在也用不上了，你就拿去用吧。」

剛剛還不明所以的少年們，直到看見陳雄眼角沁潤出來的渾濁的淚珠，彷彿明白了什麼，訥訥的將手帕遞還給了陳雄。

陳雄沒有接，抬起微顫的手，似是用了莫大的力量，將手帕推給了陸雲。

「拿去用吧。」

……

將盆中炙烤的草木灰連同水一起倒出，透過潔白的手帕，澄清的濾液緩緩滴落，滴在已經凝固的杜仲樹膠上，噼里啪啦……

……

草木灰燒出的水，是燒鹼。將樹膠置於其內，陸雲用鹼液浸洗制膠法來製作天然橡膠。

陸雲前天夜裡想起一樁事，他前世看新聞，看到過漢朝墓穴出土了一件古代的「高壓鍋」——熊足銅鼎。當時他極為好奇，便研究了一下，以古代的生產力水平能不能製造出高壓鍋。

答案是：不能也能。

不能，不是因為造不出鍋，而是缺少高壓鍋最重要的部件——橡膠圈。沒有橡膠圈的鍋，漏氣，就不是高壓鍋。

能，因為古代也有天然橡膠，只是從沒有人把天然橡膠用到密封這個領域。

……

又是一個夜，看著浸洗的杜仲膠，陸雲沒有激動，他所思的不是橡膠製品的應用，而是懷裡的書。

身外之物畢竟是小道，只有知識才是自己的。而且在修行者的世界里，他即便創造出再奇妙的事物，最終也都不會屬於他自己。

就如他此前和陳雄說過的「三歲小兒抱金磚於鬧市」，這個道理他太明白了，所以，他開始才做了高壓鍋這個不倫不類、不高不低的物件。

「其實，相比缺錢，當下解開這本書的秘密才是首當其衝的事。」

一路走來，通過路人的隻言片語，陸雲肯定了陳雄的話，修行者是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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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他們會平白無故的開玩笑？就好像閑的蛋疼的小屁孩，脫了褲子，腰一挺，尿尿滋螞蟻玩？

不否認沒有，但是概率極低。從算命小老頭的作為來看，他是有預謀的，雖然現在陸雲還不懂為什麼要抓走玲玲，但可以確定的是，小老頭目標很明確，就是他。

成為目標不一定是壞事，只有你身上有別人想要的，有別人看重的，你才有價值，才能利用此來獲取利益。當然，利用自己都不知道的優勢，必然如置身懸崖峭壁，不可有絲毫馬虎大意，若沒有走鋼絲的謹慎態度，定是給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的結局。

「小老頭，你在哪呢？光扔下一本書，我看不懂啊。」陸雲有些佩服那些小說中的穿越者了，因為他們都是如此的天才，光看一眼秘籍，就會修鍊。

「還有，你把我的玲玲也搶走了。」這幾天走下來，陸雲愈發思念玲玲，思念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了。

「按你說的，這《皇極經世經》那麼的厲害，那麼的高深，那麼多人想要，那你就那麼的……隨便給我了？」

「哦，小老頭說了理由，因為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你既然算到我是命中注定這個世道的主角，難道算不出來我看不懂這本書么？」

「蓋聞天地之數，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歲為一元。元之終，天地昏朦而萬物否矣。」這句話陸雲的理解是：天地有壽命，每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一個輪迴。

《皇極經世經》創作了先天六十四卦圓圖，然後根據先天六十四卦圓圖來演繹人類歷史，時間被分為「元、會、運、世」。30年為一世，12世（360年）為一運，30運（10800年）為一會，12會（129600年）為一元，一元即是代表世界文明從形成到終結的基數。

全書以元、會、運、世記事，然後用先天六十四卦圓圖來解釋世道大事件，並一一對應。所以，陸雲看到的，是歷史大事年表。

陸雲看到的年表是這樣的：2158世甲辰「洪水方割命鯀治之」、癸丑「徵舜登庸」、乙卯「薦舜於天命之位」、丙辰「虞舜正月上日舜受命於文祖」。他認識字，但是字不認識他，完全不知所云。

陸雲不死心的將書翻到最後一頁，大致理解了一下，「最近的大事是發生在三十九年前，一個叫古希羅的人寫了本書，《自然哲學的術數原理》。然後是十九年前，一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人，寫了本書，《陣法術數》……」好吧，這部分勉強看懂了，但是這個和修行有一個銅板的關係么？

陸雲記憶力一向是極佳的，尤其是穿越過來之後，隨著靈魂的逐漸融合，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耳聰目明，腦袋瓜子也變聰明了，想事情念頭通達，反應速度極快。所以幾天看下來，書中內容已是滾瓜爛熟，即便作為編年體史書的它是如此的佶屈聱牙。

但記得是記得，理解是理解，兩者無法混為一談。至今為止，他不能從這本秘籍中，尋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

「小子，記熟了么？看不懂吧！嘿嘿，由你奸似鬼，喫了老夫的洗腳水。」一陣陰森森的笑聲突然出現在陸雲的耳邊，嚇的他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啊……」

「哎呦……」

陸雲抬手揉了揉額頭，人的注意力往往都是這樣的，只關注一件事，所以，疼的時候就會忘了怕。定睛一看，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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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小老頭，小爺正在找你呢，果然就送上門來了。

老頭一手扶幡，一手緊緊地捂著鼻子，不時的發出「哎呦……」的痛呼聲，眼眶都微微有點泛紅，佝僂的身子又沉下去了幾分。

「賊小子，莫不是要撞斷老道的中嶽。果然，果然，來之前卜了個山雷頤卦，上為艮為山，下為震為雷，雷出山中，吉中含凶，竟是應在了這裡。」鼻在面相中有中嶽之說。

「哎呀，老爺子，這可不賴我，是你嚇我的。你還得感謝我個頭高，要是矮一點，說不定就撞到你脖子，把你頭撞飛了。」陸雲識得是算命小老頭之後，急忙跑過去又攙又扶，順帶還殷切地撣了撣灰色道袍下擺，甚是殷勤。只是嘴上可一點都沒慫，俏皮話脫口而出。

「哼，我感謝你？感謝你八輩祖宗！上次喊我老頭子，現在喊我老爺子，還這麼殷勤，肯定沒好事。」小老頭一面哼哼唧唧，一面喝罵。

「嘿嘿，獻殷勤，知道求老道了？」想到此處，小老頭又忽的樂了起來，嘿嘿笑出了聲。

「老爺子，要不要我給您揉揉？呀，這麼大晚上的趕路，定是累了吧，您先坐下再說。」陸雲很狗腿子地狠狠跺了幾腳，平整了一下旁邊的土地，彎腰，伸手將地上的枯葉扒拉乾淨。

借著彎腰的時候，陸雲迅速掃視了一眼宋鐵幾人，發現幾人好似聽不見他用力的跺腳聲，睡的無比香甜。

「嘿，臭小子還挺謹慎的嘛，有點意思。」小老頭髮現了陸雲的小動作，嗤笑一通。「別說這幾個人了，就是再多十倍，老道讓他們睡，就沒人敢醒。」

「是，是，您老人家是神仙般的人物，我等在您眼中那定是微不足道的，您讓我睡，我就睡，讓我醒，我馬上醒。」陸雲一刻也不歇，扶著小老頭坐下來，又幫他整了整道袍下擺，順帶還正了正稍微有點歪了的幡，嘴上更是馬屁拍的啪啪作響。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小算盤，又是捏又是摸的，還給我帶高帽子。是不是還想著趁老道尚未坐定之時，搶了幡直接捅死我？哼，老道要滅你，小指頭都不用抬的。」老道順著陸雲的攙扶坐了下來，但臉色譏笑之色未收，點破了陸雲剛剛的一系列動作。

「這麼機靈的心思，怎麼就用不在正途上呢？」

「天地良心呀，老爺子，我可是誠心實意的奉承您。」陸雲頗為尷尬的笑了笑。剛剛跺地是為了叫醒同伴，彎腰拾枯葉是觀察周圍環境和逃跑路線；撣灰塵、整理道袍下擺，是為了判斷衣服質地，看看是不是傳說中的「軟蝟甲」之類的寶衣；扶了扶幡，是看小老頭抓的緊不緊，能不能搶了這個似乎是唯一的「武器」。但是一系列小動作瞬間被這小老頭髮現了，還被說了出來，那確實是有點尷尬的。

「懶得和你掰扯。我問你，這書，背熟了么？」老道抬起手中的幡，用幡桿的尾端點了點陸雲胸口。隨著這一點，被陸雲剛剛驚嚇之際胡亂掩在衣服下的《皇極經世經》就這麼緩緩飄了出來，懸在陸雲胸前三尺的空中，不見掉落。

陸雲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沒有硬邦邦的感覺，書自己「飄」出去了。

「背熟了，背熟了，滾瓜爛熟，比剛燉的狗肉還熟。」陸雲迅速收起沒見過世面的呆狀，換上諂媚的笑容，答道：「只是……老神仙，小子愚鈍，不明白這寶典何解，望老神仙提點提點。」

（本章完）